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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模样苍白而脆弱,仿佛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司娆仿佛能看见名为生机的东西,在缓缓从他身上流逝,继而变得死寂。
    但一切尚未走到今天,或许一切都还有一线生机。
    面前人杏眼含笑的模样逐渐和初见时的重合。
    那时她躺在祭台之上,血液几近流干,却专注地看着他,劝他快逃。
    洞外风刀刮骨,阵法时刻可能溃败,她却在此种草养花,悠闲得仿佛避世的仙人。
    世间人皆盘算着取他性命,她却想让他活。
    她澄澈的目光太过干净,衬得那见不得光的东西更烂成了泥,灼灼得有些扎眼。
    苍淮心中忽地生出了一点压不住的恶意。
    他欺身上前,清晰地看见澄澈的眼中倒映出他的模样,如地狱恶鬼,如索命修罗。
    他说:若我说,你也要死呢?
    不仅是你,连同在山上窥探的那群苍蝇,全都得死。
    第17章
    他说:若我说,你也要死呢?
    不仅是你,连同在山上窥探的那群苍蝇,全都得死。
    他的声音夹杂着风雪,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久处黑暗的人,即使沐浴月光也会被灼伤。
    面前的少女身穿精致华丽的异域长裙,眼神却干净得近乎透明,如同山巅上那一点洁白的新雪。
    他是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这一点新雪反射出的溶溶月光,显得扎眼而刺目。
    这样的干净,让人只想让这双眼也染上惊惶、恐惧的色彩,被昏昏的黑色占满。
    像往清澈澄明的湖水中倾倒墨水,把干净得近乎透明的湖水染成与他同样的黑。
    荧石散发着莹润如玉的光芒,司娆亭亭地站在那,一张粉红润白的脸如娇花拂水一般。
    她眨了眨眼,似是没反应过来,她的眼中没有露出别的什么情绪,反而一派真诚地点头应道:的确,是人都会死。
    人终有一死,这个结局总会到来。但也不能因为生命终有尽头就不活了啊。
    狭长双眼中浮动着危险的气息,他微微蹙眉,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是死亡威胁的司娆,还以为是一脚踩在悬崖边上的人突然想和她探讨活着的意义。
    她的眼中燃着星火,将那一束繁星似的花塞进他的怀中,浅淡的馨香落了满怀,笑吟吟地说道:外面的世界,春有繁花夏有风,秋有拜月冬有酒。
    和这里的一成不变不同,玄音城里繁华热闹,总有各种名目来举办灯会和焰火游行。
    司娆垂下眼睑,仔细地摘去粘在身上的花叶,声调柔和地说着,她的神态中带上几分怀念:五味坊的糕点很好吃,清霄峰的日出很美,还有浮笙楼的舞姬、四海茶坊的说书先生
    活着也不一定就需要什么意义,这些平凡的、琐碎的,不也是人生嘛。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明亮雀跃,如同浮光跃金的湖面揉碎的波光。
    她口中平凡、琐碎的日常,被她娓娓道来却仿佛在熠熠闪光。那些发光的碎片,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人生。
    被她塞进怀里的繁星般的花束,脆弱的花茎仿佛一折就断,花瓣白得近乎透明,张扬的香气却霸道地占满鼻尖。
    还垂在袖下的指尖微微蜷曲,他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但这里,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长哭崖下的封印,本是一片生机灭绝的存在。
    自被带进封印中,她却自如得好像从来就生活在这一样,从未流露出害怕或是茫然的情绪。
    司娆不以为意道: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乐趣。
    人是要向前看的嘛,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一时半刻也不能离开,若是还抱着从前的生活不愿舍弃,那日子该多难过啊。
    她说话的声调是柔和的,偏生出口的话语却带了刺,直直地往人心口扎。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从这里出去的一天。
    司娆望着外面肆虐的风刀,隐隐能感知到进了这个阵法大约就没有出去的机会了。
    明面上的伏极无垢阵是个困阵,但其中却暗藏着杀机。
    司娆的低落不过一瞬间,转瞬又打起精神来,面上带着明媚的笑。
    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若有机会能从这里出去,我带你去玄音城玩。
    若有机会能出去么
    苍淮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带着讽意的笑。
    这个阵法已经撑不了几天了,从他毁了第一个阵眼的那一天起,一切都成了定数。所谓的伏极无垢阵,终将成为一片新的乱葬岗。
    但不知为何,望着眼前澄明如镜的眼神,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司娆自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虽然对面的人总没什么回应,她也不甚在意。
    自来了这封印阵中,每日面对着不能言语的花草,多少也有些无聊。
    心中又生出些别的情绪来,她才不过来了一段时日,便已深知这片土地的无聊,他却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独自生活多久了。
    水妖虽然不爱说话,他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会不错眼地盯着她,给人一种他听得很认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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