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大的声响却成功吸引了池畔之人的注意力。
他手中的动作顿住了,深不见底的墨瞳透过漫天刮骨的风刃望向她。
那一双眼,空茫寒凉,是寂寂空山,竟比这漫天的刮骨风刀还要厉!
司娆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水妖是因为感知到大限将至,才做出这么多怪异的举动,甚至还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忙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还没去看过!
就算你现在感觉快死了,你也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啊!
隔着重重阵法,和漫天呼啸的风刃,苍淮听到风中传来她的声音。
呱莫介么大,#¥%%#@!#¥%
苍淮:
他揉了揉眉心,倒提着手中邪气四溢的宰怨向前走去。
他逆着朔风前行,手中是交织着不详色彩的邪剑,不紧不慢地走来,慢慢从血红的天地走进光芒柔和的山洞中。
他穿过自己布下的阵法,垂眼看去。刚才模样还很焦急的少女却不说话了,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她此时的模样看着像是属鹌鹑的,方才却眉飞色舞得像是张扬的烈火。
司娆看着眼前人的神色,发觉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仿佛在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去死。
她心中转过了一百个念头。
知道想要放弃生命的人,反而最听不得劝说。
她移开了视线,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你方才在做什么啊?
苍淮眼中如淬寒冰,他是不是显得太好脾气了?
司娆无法忽视被他提在手中的那一把剑,那一把邪气四溢的剑,身上浸染着浓烈的杀伐之气,仿佛从腥风血雨里走过,是罕见的凶器。
分明她来了阵中也有一段时日了,但这把剑初时分明并未在池中。
与其他光芒四溢,看起来神气异常的剑相比,这把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好惹三个大字。
司娆没有忘记他方才拿着这把剑就想往胸口送,之前更是神思不属地握住了深黑的剑尖,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流了一地。
她疑心这是某种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的邪剑,就像是魔域的金铃。
她的脸上带着温软无辜的微笑,像是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苍淮动作微顿,竟感到一双柔软温暖的手包住了他握剑的手。
她低眉敛目,模样竟很专注。
司娆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仰头冲他露出一个笑来:你可不要想不开啊看外面的风刃强度,你若是死了,恐怕两天就会被风刀削成骨头架子。
到时候,岂不是遍地都是你?
司娆本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却被自己构想出的场景恶心到了。
双手接过被他握在手中的剑,猝不及防地手中猛地一沉,险些站立不稳。
司娆发出低低的一声惊呼,怎么会这么重的!
看他一直轻轻松松地提在手中,一时竟没想到会是这种她拿捏不了的重量。
她似是听到一声似嘲非嘲的冷笑,然后持剑的手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微凉的语调在耳侧响起,带着胸腔也隐隐地震颤:连剑都拿不稳?
有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冰凉温度,微微用力,带动着她的手一把将剑扔了出去。
司娆眼睁睁地看着,通身漆黑的长剑被扔回水池中,激起一片水花;剑身的黑气暴涨数倍,似是在愤怒的抗议。
司娆只觉得靠近他的半边脸有些发热,她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拉开距离,发烫的脸颊才冷静下来。
她小小地呼出一口气,竟莫名地有些紧张。
她问道:那是你的本命剑吗?
沉剑池已空,只剩下这一把剑,剑身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宰怨二字。纵使它周身邪气,可也能看出此剑不凡,不似无主之物。
苍淮不置可否。
那可不算他的剑,不过是个妄图弑主的东西罢了。
司娆见他的神色辨不出喜怒,只望着池中的剑发呆,疑心他还是满脑子想着自我了解。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道:你看,点地梅开花了。
小药园中的点地梅十分争气。
初时不过是她在石头缝里挖出来的枯黄植株,乍然被放在灵石充裕的聚灵阵内,便蓦地爆发出强烈的生机,仿佛把攒了几十年的劲儿一气使出来。
刚开始开过一次花,不过是孱弱又寡淡的五瓣花,星星点点地掩映在草叶中,十分不起眼。
那一次之后,它却遍洒种子,在整个不大的小药园占据了半壁江山。
如今星星点点的花,密密匝匝地开了一大片,在绿意中攒了一头的白,枝头繁茂,灿如繁星。
司娆仔细挑拣着,不忘说道:点地梅最是顽强,不管是山崖石壁,还是高山雪原,只要被它抓住一丁点土壤,便能生根发芽。
它原本生长在这灵气贫瘠的地方,本没有机会开花,可它们从不会放过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尚未到绝境,怎知事情不会有转机呢?
司娆摘了一捧繁星似的点地梅,捧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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