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谢恩,退出了含元殿。
南方之行,除了户部所派之人,工部,吏部也各有人选随行。
值得一提的是,武后还给阿弦派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随行护卫正是金吾卫的右翊卫桓彦范。
启程这日,许圉师,袁恕己,狄仁杰等一直送出城门,许圉师狄仁杰三里便止步,只有袁恕己,打马随行到城郊十里,还不肯退回。
桓彦范便勒马笑道:少卿,有我在你就放心罢了,何况还有这许多随行之人呢,就算跑出十几只老虎来,也是先捡着那些肥胖的家伙们吃,伤不到小弦子。
袁恕己全无笑意,此时此刻这种场景,让他顿时又想起当年在豳州,他送阿弦跟英俊离开,那是让他后悔莫及的一次离别,那这回呢?
阿弦往来路看了会儿,道:少卿,回去吧。
袁恕己却最明白她的心:你在看崔晔么?如果不舍的,又为什么执意要走?我跟你说的话为什么你全不听。
虽知道此刻埋怨已经晚了,却仍是有些忍不住。
阿弦知道他心里不受用,便赔笑道:我知道是我又任xing了,横竖就让我再任xing这一次,我不想别人用那种质疑而猎奇的眼神看我,所以想认真地做件事而已。少卿该明白的,是不是?
袁恕己最受不得她这样笑嘻嘻好言相商的模样:你任xing无妨,你可知我害怕你有事!
阿弦眨眨眼,举手向天:我起誓,我一定会好端端地去,再活蹦乱跳地回来。
虽是个伤怀的时刻,袁恕己仍给她逗得笑了出来,但是思来想去,毫无办法,她若是没领旨意或许还有回旋余地,如今领了旨意,万念皆休。
袁恕己叹道: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便记下就是了,但若你敢违背,我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把你
好好好,知道啦。阿弦笑道。
忽然桓彦范在前叫道:主事大人,大家都等你一个了。
阿弦答应,正要上马,袁恕己眼睁睁看着,心里竟无端恐惧:小弦子
阿弦回身,仰头看着袁恕己,忽然踏前一步,将他的双手一握:少卿,不必替我担心,保重自己。
就在袁恕己怔忪之时,阿弦翻身上马,打马追向前方。
等待的桓彦范接了她,却见身后袁恕己仍立在原地不动,只有袍摆随风烈烈,看着甚是孤寂。
桓彦范叹道:十八弟,少卿对你,好似格外不同。
阿弦嗯了声,心不在焉,桓彦范试探问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阿弦抗议:桓大人。
桓彦范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叫人羞愧的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卿喜欢你也是正理,想当初我看你在殿上直斥皇后的时候,那会儿还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呢,心里已经喜欢的很了。
阿弦呆若木jī。
大概是迎面风急,阿弦的嘴又张的大了些,一口风灌入,立刻呛得连声咳嗽起来。
桓彦范大笑。
这一队人马一路急行,眼见进了山南道地界,这日天晚,便歇在郊野的一家客栈中。
是夜,阿弦洗漱完毕,上榻歇息。
因连日赶路,身体劳累,几乎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地又听见chuīchuī打打地声响,似乎谁家在办喜事。
阿弦觉着这场景似曾相识,定睛之时,发现竟又是在上回的喜筵之上。
前方的两位新人并肩而立,阿弦看着那男子的背影,喃喃道:阿叔
但是这一次,新郎官并未回头。
阿弦奇怪自己为何又回到了这幕场景里,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在场中,周围许多人正瞪着她,一个个大惊失色,仿佛怪她唐突。
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阿弦有些着慌,正要赔礼退下,旁边的新娘子徐徐转身。
新娘子容颜艳丽bī人,正是韦江。
韦江神qíng有些高傲,睥睨地看着她。
阿弦心底黯然一叹,却听旁边有人道:竟敢冲撞太子妃,还不快些走开,不然打断你的腿。
阿弦吃惊:什么?
这会儿,韦江旁边那新郎官总算转过头来。
阿弦正要定睛细看,忽然不知从哪里chuī来一阵烟雾,朦朦胧胧,遮挡了那新郎官的容颜,一会儿看着像是崔晔,一会儿又觉不是。
阿叔?阿弦勉qiáng又叫了声,那迷雾更浓了,呛的人喘不过气,咳嗽连连。
就在阿弦离开后半个月,有一匹马快马加紧进了长安,同时带了一个令人惊悚的消息。
钦差一行人,在进了山南道的宛州后,夜间宿于郊野客栈,却因不慎失火,以至于折损了数人,而在殒亡的名单之中,便有阿弦。
第189章 无qíng
消息传回长安之时, 大明宫中,含元殿。
群臣侍立,垂首听候。
武后道: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钦差还未到达江南, 就生出这种事,却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众卿可还有什么见解?
这会儿站在武后面前的,除了六部的各位长官外, 门下、中书省各位大人, 大理寺正卿跟身为少卿的袁恕己也在场。
武后说罢, 众人微微沉默, 刑部侍郎出列道:臣觉着,这件事只怕是意外, 毕竟钦差前往江南,声势浩大,岂会有人敢冒皇威?另外正如圣后所说, 钦差还未到达江南, 可见此事跟江南地方无关, 多半是意外失火。
话音刚落, 就听有人道:邓侍郎此言不对!
众人纷纷侧目, 见出列的正是大理寺少卿袁恕己,英武俊朗的面上,两只锋芒毕露的眼睛里泛着血丝,隐隐透着杀气。
袁恕己冷看了刑部侍郎一眼, 道:钦差领受皇命,又知道此行非同一般,怎么会如此大意失火,跟随的侍卫数百,怎会毫无防范,竟还能生出钦差亦被烧死这种荒唐之事!虽然钦差未到江南,但怎知道有些黑手会不会探出江南又怎知下手之人来自何方,也许不是江南而是江北、或者就在这长安城里?!怎么就能直接说是什么意外!简直有糙菅人命之嫌!
刑部侍郎被斥,脸色涨红:袁少卿,这话太过了!我也不过是据圣后所言,做出合qíng的推理而已,怎么就血口喷人,还说什么
袁恕己打断他的话,冷笑:合qíng的推理?三岁小儿也知道这推理简直笑掉大牙。
刑部侍郎正气的鼻歪,旁侧有人笑道:看样子袁少卿是急红了眼了,竟在圣后面前口不择言,真是关心qíng切,令人动容呀。说话的,却是梁侯武三思。
袁恕己听武三思话语里透着一股yīn阳怪气,便道:梁侯是何意思?
武三思笑而不语,另一位门下省的侍中却道:户部所派的那位主事女官,听说跟袁少卿关系匪浅,还说是从豳州开始的jiāoqíng,也怪不得少卿急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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