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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丹药换酒
    等徐远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两夜后。刚一睁眼,便见得美人师姐站在门口,背靠门框,两把宣花斧别在腰间,屋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像是嵌进了阳光里,脸上细小的绒毛被染成了金黄色。
    这一刻徐远破天荒地突然觉得,美人师姐也有温柔的一面。
    美人师姐突然扭头向他看来,不知是刚醒来的错觉还是说阳光的缘故,徐远仿佛有一刹那看见她脸红了一下,随即只听得她笑道:“我还以为我再见到你,你就会是一位六境小宗师,靠着修为碾压轻松打败那个武状元。没曾想到头来居然是靠着运气赢下对决。”
    徐远没好气地两眼一翻,刚刚果然是错觉,自己怎么会觉得这娘们温柔,莫不是疯了?天底下哪个温柔姑娘是自带毒舌属性的?
    话又说回来,对美人师姐的这番话徐远还真无从辩驳,两天前的那场对决之所以能赢下许泰,的确是有几分运气成分在里面。若不是自己在最后关头无形之中占据了地形优势,靠着地利做出反击一脚将许泰踢得横飞出去,将战斗拖入第二回合的同时打压了他的拳势,凭借这家伙那时越战越勇的状态和越发高涨的拳势,最后的破阵虎威拳威力绝对不仅仅只有那点而已。
    美人师姐话锋一转,好奇问道:“你为何拒绝白翦的移花接木之法?虽说这么做得来的修为不如自己实打实修炼得来,但是毕竟是实实在在的六境,要赢过一个五境中期的武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远缓声道:“现在我当然可以用这种办法,在许泰还只是五境的时候用白将军所说的移花接木之法到达六境,以修为优势碾压他。但是今年许泰不过才十八岁,十八岁的五境中期,这份天资,就算放在武当山上,也算是出彩吧?师姐觉得,他未来的武道终点会在哪里?”
    美人师姐答非所问道:“二十岁之前破开六境,九境可期。”
    徐远轻声道:“许泰五境时,我可以让白将军为我擒一个七境武者来,用移花接木之法从获得六境修为碾压他。等到他六境时,我亦可以如法炮制,让白将军为我擒一个八境武者,再用移花接木之法获得七境修为照样碾压他。可若是等到他到了七境呢?难不成说,去擒一个九境武者来吗?”
    “那老王八蛋虽然在我眼里一直都不着调,但是有一句话却说得不错,练拳也好,练剑也罢,无论练个什么,都得用上些水磨工夫,否则难成气候。该走的路就得自己走,别人帮不了,更替不了。”
    美人师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应该叫师傅。”
    徐远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继续道:“以许泰的性子,等过些时日修为再有所突破时,一定还会向我提出挑战。四境对四境时,我赢了他;五境对五境时,也是我赢了他。日后的六境之争乃至七境之争,我都不想输。”
    他斩钉截铁道:“我想赢他,每一次都赢他,而且每一次都堂堂正正地赢他!”
    美人师姐淡淡道:“可他到了六境时,你说不定还只是五境巅峰,甚至于说五境中期。今日你以五境初期胜过他五境中期,固然有几分运气的成分在其中,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过去两月积攒下来的那点拳法底子。可若是境界相差一境,这差距便不是所谓的积攒能够弥补的。每一次境界的突破,尤其是大境界的跨越,都是厚积而薄发的结果。”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并不是每一次拼命都是有用的。”
    在旁人看来,徐远和许泰的对决虽然两战两胜,但是每一次都有几分运气在其中,第一次若不是徐远强行破境,应该就要输在许泰的伪五境破阵虎威拳下。第二次更是如此,倘若徐远不是占据了无形之中的地利的话,也不可能将战斗拖到第二回合。同样的,许泰的拳势若不受阻而是顺势挥出最后一拳的话,就算徐远积攒了两个月的拳法底子,也不可能敌得过滚滚拳势叠加的破阵虎威拳。
    然而在白翦和美人师姐这些人的眼里,所谓的运气并不是偶然,而是一些特定条件下的必然罢了。强行破境并不算难,尤其是六境之下,只要强运真气有七成概率都能冲开瓶颈,只不过大部分人不愿意因为一场无关紧要的胜利而付出接下来数月每次打熬身体时都要承受那份生不如死的痛楚的代价。至于占据地利,但这地利也不过是一面墙壁罢了,难不成说这面墙壁当时还成了精,从地里站起身来帮着徐远给许泰来上一拳,或是绊了许泰一脚不成?
    所谓的地利,不过是徐远当时借着身后墙壁与脚下地面不断借力卸力,点点滴滴将先前的劣势填平罢了。在那之前,徐远无时无刻都在承受许泰密集如雨,狂暴无双的拳头。
    说是运气使然,倒不如说是因为徐远骨子里那股连白翦和美人师姐都看不懂的疯劲,明明出身于帝王之家,从小钟鼓馔玉,锦衣玉食,照理说应该惜命得紧,却偏偏有这么一股连街头与野狗争食的流浪儿都不如的拼命劲儿,当真是怪哉。
    “皇上驾到!”
    老太监福顺的声音从寝宫外传来,在前去报喜的宫女的领路下,小皇帝步入寝宫,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徐远快步走来,一下子扑到了徐远身上。
    美人师姐看着这一幕默默转身离开,走过福顺身旁时,老太监朝着她缓缓点头,笑着作了一揖。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貌美如天上仙子的女侠究竟姓甚名甚,但是宫中上下因为徐远对她的态度,而对她恭敬无比。
    你见过桀骜不驯的摄政王殿下何时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甘愿在练功房外等上两刻钟的?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等到美人师姐离开之后,徐荺在徐远耳边悄悄道:“皇叔,我跟你说,那个女侠姐姐在这里不吃不喝守了两天两夜呢。”
    …………
    大雪这天,正好是朝会的日子。
    随着徐远走进宣政殿内,满朝文武百官发现摄政王殿下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时而左摇右晃;时而高高低低;时而朝前接连迈出一大步;时而又换做小步,若不是因为他身上没有半点酒气,不少大臣心中都要怀疑摄政王殿下是不是喝醉了酒过来的。
    难不成说,摄政王的腿出毛病了?
    文武群臣的视线通通聚集在徐远的身上,等他走到九级登龙阶前时,有精通拳法的武将看出了些许端倪,心中惊诧不已,摄政王殿下走路的这样子,竟有些像是在走桩?
    朝会结束之后,徐荺看着徐远往宣政殿外的样子,忧心忡忡地问道:“皇叔,你的腿是不是出什么问题来了?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徐远笑着摇摇头,道:“皇叔的腿没出毛病,皇叔这是在练功呢。”
    练功?
    徐荺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怀疑之色,她还没听说过什么武功能把人练瘸了的,她随即又想起了父皇跟自己普及过的一些武学常识,小脸揪成一团,看着徐远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生生止住了。
    等到徐远走出宣政殿之后,徐荺立刻扭头看向身旁的老太监,哭丧着脸道:“福顺,皇叔他练了自残的魔道功法,这可如何是好?”
    离开宣政殿后,徐远匆匆赶往马厩,在马厩前找到了正在跟跛马红儿说话的美人师姐。
    他放缓脚步走到美人师姐身旁,轻声道:“眼看就要腊月了,师姐,你要不留在这里过了年再走?皇宫里过年可比山上热闹多了,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美人师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她已经因为他多留了不少日子,否则早在两个多月前从力竭状态中恢复过来之后,她就应该离开。
    徐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亲自将红儿牵出马厩。说来这马也是可怜马,好好的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硬是陪摄政王殿下上山下河,最后生生给折腾瘸了。回到皇宫好不容易刚过仨月安生日子,结果又被美人师姐选中,还得陪着她再去江湖里走一遭。
    不过红儿显然对自己的悲惨身世并不自知,尽管被徐远牵着缰绳,马头却不断往美人师姐身上靠,一副极为亲昵的样子。
    一路将美人师姐送出京城,送到了那酒摊前,徐远方才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她。美人师姐接过缰绳轻声道:“以你的体魄,要承受龙虎金丹的药力尚且有些困难。以后练拳前可切下小半颗来和水吞服,如此一来对你的修为精进也算是有些帮助。但是你要切记不可太过依赖,是药三分毒,一个月最多一颗。等你迈入五境中期之后,便可一月两颗。那一瓶龙虎金丹我估计能让你迈入五境后期,等你突破至五境后期之后,再用这个。”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徐远。徐远接过之后打开来,一股奇异的丹香立刻从中散发出来,他的脸色一变立刻重新塞上软塞,“紫华清丹?这可是武当那帮牛鼻子老道的命根子,师姐,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没等美人师姐说话,徐远就继续道:“无妨无妨,我先替你收着,若是那些牛鼻子发现了就让他们来找我。量他们也不敢吭声。谁敢叽叽歪歪的,直接宰了就是。天柱峰再高,我想也承受不住四箭车弩几轮齐射。”
    美人师姐轻声道:“我下山前,师傅为我求来的。”
    徐远哭笑不得,就那老王八蛋在武当山上的人缘还能求来紫华清丹?那帮牛鼻子老道不把他从天柱峰丢下去就不错了,估计这紫华清丹又是他犯浑耍无赖,巧取豪夺来的。
    不过这也看出区别待遇来,自己下山前,那老王八蛋在自己肩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封住了自己的修为和体魄,让自己三千里归途吃尽苦头。轮到师姐下山可倒好,直接紫华清丹伺候。
    徐远深知美人师姐的脾气,没有推辞而是直接将紫华清丹收入怀中,他随即转身朝酒摊跑去,片刻之后拎着一葫芦酒走了回来,笑着道:“师姐,你看我拿这一葫芦酒换你的紫华清丹如何?”
    武当山紫华清丹在江湖上的价格一颗便是五十万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那瓷瓶里足足有十八颗紫华清丹,价值近千万两雪花纹银,拿这换一葫芦价值五十文钱的酒,一般人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点头答应。
    谁知美人师姐伸手接过酒葫芦,点点头道:“好。”
    徐远牵马出城,孤身一人返回京城。美人师姐站在酒摊前看着他走路姿态怪异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方才收回目光,看向跛马轻声道:“那家伙给你取名叫红儿?真够俗气的,不过倒是他的风格。从现在起,你就叫徐远了。”
    说着,美人师姐脸上突然露出一道笑容,尽管只有一瞬间,然而这一瞬间却仿佛阳光灿烂,四周冰雪消融,百花齐放。
    酒摊内有酒客正好瞧见了这一幕,手中酒碗摔落在酒桌上,碗中酒水四溅而不自知。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若是那家伙在这里听见这一句话,不知会因为自己给跛马取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名字而气愤不已,还是会高兴地蹦起来。
    至少她是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