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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世易事异 下
    历史上,元朝廷把境内的子民分为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色目人是指中亚人如钦察、唐兀、畏兀儿、回回等。第三等汉人,指淮河以北原金朝境内的汉、契丹、女真等族以及较早被蒙古征服的云南、四川两省人,东北的高丽人也是汉人。第四等南人,也叫蛮人,指最后被元朝征服的原南宋境内各族。职业的等级分十级: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

    诸位大侠受得了这一幕,我受不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有蒙古虎视耽耽,宋国又扶不起来,不想让蒙古人进入中原,重现北宋末年民不聊生的惨像,中兴金国是唯一的选择。《尚书正义》注“华夏”:“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左传·定公十年》疏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这就是华夏的出处,强调文化而非血统,只要推行的是传承五千年来的中华文化,即为中国。

    后世蒙古接受辽、西夏、金的教训,就是汉化越深灭亡越快,所以强硬抵制汉化,他们建立的元朝依然被列入中国古代历代朝代中,此谓成王败寇。只要金国在我手上中兴,自然会有人来考证“完颜”是“轩辕”一样古老的姓氏,直接把金国皇族跟远古的三皇五帝扯上关系,反正金太祖前女真无文字,随他们天马行空地编造去。正统,都是自封的。

    金太祖、金太宗两朝金国刚刚建立,是掠夺式战争,那时作为一个汉人,就应该学岳飞,为民族存亡而战,纵败,也要让金帝明白汉人不可轻侮。这点我承认,早来个八十年,我一定把秦桧干掉。但太宗之后的金熙宗、海陵都是大一统的思想,世宗、章宗也只是试图保持女真传统,结果也放弃了(1206年11月8日,金章宗下诏,听任屯田军户与所居民通婚)。移居中原的女真人现在已经被汉人同化了,完全可以去实现大同。如今还一再强调当年金人如何残暴的,也就全真教这样别有用心者。

    四千年前的当年,炎帝、黄帝也开过仗,是不是自称炎黄子孙的全部数典忘祖?是不是一定要杀尽一系的后人,改叫炎帝之后或者黄帝之后,这才叫忠孝?

    果然是精辟的论证。只有挑起汉人内的自相残杀,让他们人口锐减,草原民族才有机会进入中原——在汉人的引导下,从还没有汉族之说的周幽王时就是如此,犬戎是国丈申侯引去的。

    “世异则事异”。就现在来看,秦国统一六国是不可抵挡的历史潮流,是民族统一、国家统一之正义战争,可是,在战国末年的关东六国人看来,秦国是外国,是在侵略他们,灭亡他们的祖国,强改他们的习俗,他们保家卫国才是正义战争。清末,所有抵抗西方列强侵略的,无论成败,都叫民族英雄,以人口比例来说,汉族人最多,比如虎门销烟的林则徐,比如收复伊犁的左宗棠,比如甲午中日战争的死难官兵。是与非,是要看切身利益的。我身在局中,我没活腻,我也不想我认识的人出事,如果有人要死,我希望是蒙古人。

    当然,根据马克思的理论,人类社会最后会进入共产国际阶段,全世界是个大家庭,不再有国家民族之分,也许那时中国、日本也不再有别了,可这不是到现代还没实现吗?我作为曾经的二十一世纪的人,就是对日本深恶痛绝,我知道蒙古两次打日本都在海上失事,我会小心。二十一世纪,蒙古族、满族都是中国五十六个民族大家庭之一,但是亲疏有别,蒙古人在苏联斯大林的支持下分裂了外蒙古出去,满族从没闹过独立,光凭这一点,我就会偏向女真族。佛家说众生平等,和尚要活着修行,还不是得吃菜,植物不是生命吗?要生存,要发展,总会有牺牲的,对中国有利就有理,因为中国是祖国。现在是公元十三世纪初,我自认是汉族人,所以不会让汉族这中国的本体白白内耗,女真族大部分基本汉化,蒙古族完全没有汉化,那么要做牺牲的就是蒙古族。

    至于自立,建个完完全全的汉家王朝……此路可行,丘处机、洪七公、黄药师会从来不提吗?都是汉族人啊,这么想把同胞送给异族肆虐?是王重阳败一次就让他们清醒了,要么接受金国统治中原的既定事实,要么,引来更凶残的蒙古人,让汉人跟女真人同死。他们都知道,白手起家、逐鹿天下的成功概率太低了,刘邦、曹操、李世民、朱元璋等等都是乱世出英雄;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等等的兴起都是经过多少代的积累,最后出了一个天之骄子统一各部,就会侵略中原了。在金、宋都境内太平而蒙古已经兴起的情况下,想自立,只能先挑起金、宋大乱,结果是让金、宋雪上加霜,加速灭亡,而后能扯起的那么支小队伍也会被蒙古铁骑碾成齑粉,就像推翻明朝的李自成成了满清入关的踏脚石,铁木真在当机立断上会不如多尔衮吗?

    古人只是见识有限,不是智商低下,同时对抗金、宋、蒙古?和九族全部有仇的人才会跟着送死,打起的反旗下一定招不到人。想自立的,带上至少千人的现代化军队和冶炼厂、兵工厂一起穿越还差不多,热兵器是骑兵的克星,绝对的实力不惧一切诡计。只要担心一点,别被同来者取而代之了。李自成攻进北京后,大顺军军纪败坏,李自成想管,“何不助孤家为好皇帝?”老部下们却说,“皇帝让汝做,金银妇女,不当与我辈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都是从“人人平等”的现代穿越来的,凭什么你当皇帝,我却是小兵?

    至于先利用金国的资源,之后又去反金,哼,我是狠毒,但还没那么无耻,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明末,有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北宋末也有郭药师(汉族,最初是辽将,后降宋,再降金。金大师取郭靖、黄药师这样的名字,是否潜意识里隐射郭靖黄蓉的行为有如郭药师?),“从宗望伐宋,凡宋事虚实,药师尽知之。宗望能以悬军深入,驻兵汴城下,约质纳币,割地全胜以归者,药师能测宋人之情,中其肯綮故也。”(《金史·列传第二十》)叛徒什么时候都有,谁能保证现在绝对不会出汉奸引蒙古兵肆虐中原?我就知道一个——郭靖,他可是把岳飞的行军布阵都教给了蒙古军。再说,大范围的战乱会使人口锐减,让社会经济倒退百年,就算命大不死,对着千疮百孔的中原,凭什么守土?更别提开疆拓土了。为了自己一个人那称帝的野心,就要把整个中国拖进战乱吗?还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国家大事岂同儿戏。

    这种人才是民族罪人,想死自己找根绳子上吊,别拖四千五百万金国人和两千八百万宋国人陪葬。

    以国家制度而言,宋国确有好的地方,它的经济制度不错,一反前朝,不抑制土地兼并,而是重视贸易,那时中国就有资本主义萌芽了,这也正是很多人支持宋国的原因。你们不知道金国立国起就一直模仿宋国吗?除了他们马上得天下,重视军力外,官制、赋税什么的都学宋国,等于说是有宋之优点而无宋之缺点,我要建立的就是这样的国家,小小改动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先推翻它再重建个一样的?金国穷,是因为这时中原的经济就不如江南了,一统后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打个比方,宋国是件衣服,那就是件底子坏了的破衣服,而金国,只是件有几个洞的旧衣,当然是把破衣服拆了来补旧衣了。

    赵匡胤开创了有中国特色的封建主义道路,他作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经济家而永垂不朽。但宋国这一号实验品是畸形的,既然已经有改良版二号实验品金国了,宋国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可以寿终正寝了。

    这些年我翻遍了赵王书房的情报,得出结论,金国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尚有一线生机,而宋国实在是无可救药,所以,我选了一条对社会经济破坏最小的路。挨骂是不会掉一根毫毛的,上天的惩罚也都是死后的事,我不是神仙,我不可能让人人都满意,我只要我治下海晏河清、物富民丰。

    片刻的沉默,我脑中千回百转,而赵王静静地看了我很久,方叹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我回过神来,笑嘻嘻地道:“这还不是你惯的?父王你也不想看到我像其他人那样懦弱无能吧?唔,还有件事,荣王府新进的谋士郭佳是孩儿派去的,还请父王多支持。”

    赵王沉吟道:“中行(蒋正清)打听到他的底细了,这种落拓文人可信吗?”

    我摇头道:“不可信。哼,天下最不可信的就是落拓的文士,潦倒的名士,其人纵有小才也无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正途无以晋身,就想着歪门邪道,到处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赵王道:“那你还收下那个郭佳?”

    我道:“此辈虽然没有真才实学,却都有一肚子坏水,给他们一分助力,就可以把他们吹成一头纸老虎,具有十分吓人的气势,其才既是败事,就当善用其长,叫他们去败事,败别人之事。”

    赵王道:“你难道不怕他们被对方收买,反而败了我们的事吗?”

    我笑笑道:“这些人有如恶狗,养来本是为了咬人的,知道这个事实,总不会把自己送去给他们咬。我们用他们壮其声势,使他们显得很重要,但是究竟有多重要,我们心里有数,根本不会让他们知道什么秘密,就不怕他们被人收买。他们能做些什么事,自己心里也明白,如果不说实话,不把底细泄出来,还能使神见鬼愁,真要把他们所知道的那些秘密卖出去,谁也不会在乎他们了。因此,不必为此事担忧。”

    赵王击节赞叹道:“好,好个用人之道。康儿,你怎么会的?别说是德度(吴郦)、中行(蒋正清)或是秦庭轩他们教的,我看他们自己都不明白。”

    我道:“书上有啊,陈平不就是此辈中的佼佼者吗?一个窃金盗嫂的小人。刘邦收买了他,还是让他在项羽身边待着,挤走了范增。后来,陈平只干了一件大事,就是白登之围时向刘邦献计,贿赂匈奴冒顿单于的阏氏,献女乞命,哼,这么无耻的事儿,也就陈平敢提出来,也就刘邦会用。”献女求和之事春秋时很多,都是中原诸侯,是内战,不算数,媚外是从刘邦开始的。

    千年后,出了一个叫司马紫烟的武侠小说作家,根据唐代传奇《霍小玉传》,写了本历史小说《紫玉钗》,描写了一个聪明理智自私功利的人物——李益,这就是李益的用人之道。我喜欢金大师塑造的杨康,是个有血有肉的形象,他并不坏,还想做好人,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我不想做反衬傻瓜郭靖的悲剧人物,李益这个塑造完美的人物,才是我的偶像。

    赵王抚着我的头,眼中尽是忧虑,叹道:“康儿,你很聪明,我只担心你太聪明了,聪明外露,是会遭天忌的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意,嘿嘿,天意也是要借人力而为之的,说到底,还不是才高遭嫉?这些计划都借你之口说出便是,不必让幕僚们知道是我想出来的。我是你儿子,难道还怕你不记得我的功劳吗?毕竟我的年纪摆在这里,我的主意也的确偏于阴狠,不要吓坏了那些老先生。

    于是,我恭声道:“孩儿谨记父王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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