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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头战败后多了个孩子 第49节
    现下早已过去五百年, 回想起来,在心里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这么多年过去, 许多细节早已记不清, 他撩起眼皮看向这躯壳, 也无法比较他与万里的相似之处。
    只是多少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给我?”他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红木,不算小。
    那躯壳心满意足地抱着宁修,闻言微微颔首。
    宁不为轻嗤了一声,伸手将窝在别人怀里咧嘴傻乐的儿子拎回来, 将红木扔了回去, “不要。”
    这红木虽然珍贵罕见, 但是他根本用不上, 拿在手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属实鸡肋。
    躯壳怀里一空,捏着那一截红木歪了歪脑袋,虽然没脸,整个人却表达着疑惑。
    宁不为不搭理他,心情有些微妙。
    他阴差阳错进了那老妖怪的识海,三番两次盗取他的灵力,虽然每次都被抓住,但偏偏每次都成功逃离。
    还和对方阴差阳错“神交”了一次。
    而后这躯壳便在一见峰出现,之前由真身控制时对他毫无杀意,甚至还在同旁人斗法时给了他一道护身剑气。
    这只有一抹神魂和真身断开联系的躯壳也本能地没有杀意,任由他压着揍还一个劲地凑上来。
    若被他“借用”灵力的老妖怪是当年的万里,对方认出了自己,便让这躯壳一路追他到一见峰……想来竟也有一丝合理?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躯壳身上有一块朱雀刀碎片。
    先是晏兰佩,接着是闻在野,现下是疑似万里的分身,这背后之人倒是神通广大,和他有过交集的故人统共就那么些个,竟能找到接二连三地往他跟前送。
    然后让这些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
    诛人先诛心,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宁不为目光沉沉,他修无情道,若说心里有多大波动,实在不至于,可若说半点波动都无,也是在自欺欺人。
    背后主使大概也知道,所以接连不断地激他。
    宁不为结的仇人太多,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出哪个仇人这么恨他,还阴险到想出这种法子来。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朱雀刀碎了之后应当是被此人带走了,他想要尽快恢复修为势必要找齐碎刀,对方笃定他不会放弃碎刀,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
    宁不为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在他看来若是和他有仇,直接打一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搞这么多事情简直是脑子有病。
    “前辈,一见峰确实是招两个杂役,我和小江要报名吗?”冯子章走过来问,方才他和江一正还有褚信嘀嘀咕咕商量了半晌,也没商量出个一二三来。
    “随你们。”宁不为不怎么干涉他们的决定。
    “那您准备和小山留在一见峰吗?”江一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和子章都跟着您,您要是留下,我们就报名。”
    宁不为道:“留。”
    他就算见到宁修的娘亲也不可能立刻将孩子交给对方,势必要观察一段时间,而且他需要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养伤,那一见峰偏僻的很,看着人迹罕至,倒是莫名合适。
    大魔头完全没有想过对方愿不愿意。
    不过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他会给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既然决定报名,宜早不宜迟,一行人便准备去往无时宗。
    只是对某个躯壳的处置上发生了一些分歧——主要是宁不为和躯壳本壳的分歧。
    宁不为觉得这是疑似万里的壳子,壳子里有抹神识,暂时不好下手,便准备给人塞进纳戒里带着,结果这无脸躯壳死活不愿意,还要一脸怨气地盯着宁不为。
    也不知道他脸都没有是怎么表现出这么多情绪来的。
    “前辈,您没有脸,出去会引起恐慌的。”冯子章试图耐心地同他讲道理。
    那躯壳置若未闻,只专心地“看”宁不为。
    宁不为自从发现对方有可能是万里的分身之后,对他的容忍度勉强增加了一点,见状便道:“戴个帷帽。”
    江一正从她什么都有的纳戒里拿出来了一个帷帽,递给躯壳,“前辈您戴上这个。”
    那躯壳接过来,也不知是怎么“看”了半晌,将那帷帽戴上,走到宁不为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
    宁不为瘫着张脸看向他,“作甚?”
    对方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瓷瓶。
    宁不为打开,满满当当一瓶的玉灵丹,浓郁的灵气铺面而来……倒是很适合用来养伤。
    虽然宁不为曾经“富裕”过,但是现在囊中羞涩,别说是玉灵丹,连颗养元丹都买不起,所以这瓶丹药属实很有诱惑力。
    所以说送礼也是件很讲究的学问。
    不是跟他拿来换儿子,大魔头将这瓶玉灵丹当做自己大发慈悲的谢礼,没有推拒就收下了。
    那躯壳手里一空,顿了顿,又立刻跟了上去。
    宁不为有些不耐烦道:“别靠我这么近。”
    那躯壳便又十分配合地离得稍远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
    宁不为气闷,可毕竟收了玉灵丹,便也没再开口。
    冯子章江一正走在后面,看得啧啧称奇。
    “小江,你有没有觉得前辈脾气变好了?”冯子章小声道。
    “唔,我还以为前辈会把人打晕塞纳戒里。”江一正抬头往前瞄了一眼,见那躯壳快跟前辈挨一起了竟然没被推开,震惊道:“我不理解。”
    “我也——”冯子章满脸疑惑,“明明昨晚前辈还揍了他一顿。”
    褚信故意慢走几步和他们走在一起,闻言道:“你要上来也送截红木,保管前辈也不会嫌弃你。”
    冯子章抬头望天,“我把云中门卖了也买不起,还是嫌弃我吧。”
    褚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没睡好啊?”冯子章关心道:“我们的事情让你操心了。”
    “没,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褚信揉了揉眼睛,语气却有些兴奋道:“你们不知道,昨晚我们师叔祖好像出关了,好大的阵仗,据我师父说,那威压浩浩荡荡,直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可惜当时我睡着了,没能体验一把师叔祖的威压……后来我被师兄他们叫起来,听了大半夜的仙乐。”
    “哇,你们师叔祖听起来好厉害。”江一正羡慕道。
    “绝对厉害啊,十七州有望飞升第一人。”褚信骄傲道:“而且他老人家淡泊名利,不问世俗,修清净道,如今已修到小乘之期。”
    “小乘!”冯子章震惊道:“我第一次听闻活的小乘大能。”
    褚信于是更加骄傲了,“我师祖的师父的师父,和师叔祖他老人家是亲师兄弟。”
    虽然没理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妨碍冯子章两个觉得他厉害。
    三个小的在后面说,宁不为也在前面听了一耳朵。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修清净道?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无时宗的山门前。
    无时宗横跨甲乙两州,盘踞了大半个震府,若是放到凡间界,几乎等同于一个国家大小,光是山门就有一百多道,他们自辉源城来,便挑最近的山门而入。
    昨天便已经开始报名选拔,这会儿山门处人山人海,有不少外门弟子在维持秩序,有弟子见到褚信,便上前来行礼,“褚信师兄回来了。”
    褚信还礼,转头对宁不为等人解释道:“按说应当是招人的峰谷和洞天福地先负责第一轮选拔,但是一见峰没人出面,按规定便交由礼尚阁负责,我打听了一下,这峰就招两个杂役,没有任何要求,给的灵石极少,基本没什么人愿意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褚信身为内门弟子,多少还是管些用处的,冯子章和江一正光明正大地走后门,被他直接带去了礼尚阁。
    “前辈,您一起吗?”江一正转头问。
    宁不为摆摆手,“你们自己去,我随便逛逛。”
    两个小的去报名,宁不为“随便”逛逛,便带着那具躯壳逛到了一见峰。
    一见峰格外幽静,依旧是荒无人烟,怪石林立,宁不为拿出那单位定向符,和上次一样,对方离他不过数十丈的距离。
    宁不为眯起眼睛看向这古怪的石林。
    石林幻象之内,褚峻正在看自己肩膀处的伤口。
    昨夜他与那青光在虚空中斗法,一招不慎被对方拍到了肩膀上,他当时即使躲开,却因为神、灵二识本就受了伤,多少受到了波及。
    青光之后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他明明捏碎了对方的神魂,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结果自昨晚起这伤口便在不断扩大,浓黑的邪气盘附在骨肉之间不肯散去,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无法祛除,反而使得伤口加剧恶化。
    昨日推算出“命定之人”这一卦,他便隐隐察觉到不妙。
    果不其然,今日自入定中醒来,他便发现自己的修为时隐时现,应当是这伤口所导致。
    褚峻一时竟觉得松了口气——毕竟与道心尽毁和走火入魔比起来,修为尽失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他这口气尚未松到底,外面的幻象便传来了动静。
    有人进来了。
    宁不为破开那石林幻象,便一脚踏入了全然不同的“一见峰”。
    远处层峦耸翠,岛屿萦回,近看竹林苍青,又有一片极其广阔的湖,烟波浩渺,水澹生烟,幽然静谧。
    湖前有一洞天,洞口灵蔓参差披拂,随风摇曳,宁不为虽然不怎么钻研风水之术,却也看得出这洞府依山傍水而设,取势极其讲究,而且自打他进来,便感觉无数澎湃灵力涌来,这峰下应当是压着一条甚至数条灵气雄厚的灵脉。
    外面那寒碜的石林果然是障眼法,单看这架势,这位仙子应当是个十分讲究的修士,能压住灵力这般浓郁的灵脉,不管是修为还是财力都差不到哪里去。
    大魔头的心勉强放下了一点儿。
    “呀~”宁修被他爹抱着,好奇地看着周围漂亮的景色,扭来扭去伸长脖子想看,宁不为干脆就将他抱得高了一点,低声警告他道:
    “等会儿见到你娘表现的好一点,最好让她对你爱不释手。”
    抱着就不肯撒手,会主动给儿子换尿布的那种。
    他儿子刚出生便是罗天灵体,金丹期修为,不到三个月便契约了自己的灵兽,关键长得还玉雪可爱,乖巧……咳,勉强算乖巧懂事,若非要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天天尿床还有些贪吃。
    没人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崽子,尤其是那位人美心善温柔贤惠的女修。宁不为十分自信地想。
    他伸手捏了捏宁修肉嘟嘟的小脸,严肃道:“自信点,你可是一名金丹期的修士。”
    稍微再努把力,十岁之前就能进天机榜前百的小天才。
    “啊~”宁修眯起眼睛冲他爹吐了个口水泡泡。
    宁不为拿帕子给他擦了擦糊满脸的口水,又呼噜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觉得天天换尿布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尽头,生活出现了一丝曙光。
    他一抬头,便见洞天中走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