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贲今年四十多岁,人送外号“喷子”,是印岭村上小有名气的恶霸,由于他身形高大体魄强健,还有着十几个为虎作伥的所谓兄弟撑腰,基本上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不少钱花。
喷子兄为自己的定位是这样的:他自幼勤奋好学,对于研究邻家小妹的身体构造这一学科有着尤为独到的见解。长大之后更是尽显“英豪”本色,看到哪个邻居身子弱,就会不计报酬的教授他自由搏击锻炼身体,得知哪家的娘子死了老公,定然会大半夜的跑到灵堂里安抚泣不成声的寡妇,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知牌位上仁兄——你就放心的投胎吧,你妻女这里有我呢。
如此之外,铁贲同志还投身于全民减肥的高尚浪潮中,街坊邻里只要谁家的饭桌上的菜太过油腻,他绝对会第一时间赶到,二话不说敞开肚皮代那户人家消灭掉这些万恶的赘肉根源,临走还只收取一点儿清理费用。
他的功绩远不如此,相较于这些举手之劳,让他最满意的成果是在短短一年之间,他出面解决了至少十五家姑娘出嫁难的问题。
就是这么一个赶超人渣,接近禽兽的男人,将印岭村的秩序搞得乌烟瘴气。有点姿色的少女平日几乎都藏身地窖里,即便不藏,也要紧反门窗以防他的突然造访。
在他面前,大家都会大家都违心的夸奖这位乐于助人、从不让人赶到生活无趣的好心村民做“贲爷”,等到他刚一走远,便又立刻有人戳着他的脊梁骨大声赞扬他三个字“直娘贼”。
这会儿,这位“直娘贼”先生刚刚喝过酒,正和他的下一房夫人,隔壁裁缝铺的老板娘打情骂俏,准备今夜趁着酒兴勾引她过来翻云覆雨一番,可是他老人家绝对想不到,就在他的身边,一双只有白眼儿的怒目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而这一切,又被安然尽收眼中。
……
尸煞这一物种,若是怨气沉重到了一定程度,再有极阴之所庇护修炼,便可做到尸不腐、形不现的境界。
从那个身影身上散发的气息说明它至少是个厉鬼以上角色,想来去世前死相也是极惨的,至于为什么这只女鬼会悬挂在那里,那应该就是它被杀身亡的地方。师父荀阳子曾经说过这个村子的特殊性,如果死人不化,是极有可能变成僵尸的。
安然眉心紧蹙,他本不想再去看那个鬼东西,来到这个奇怪的村落只是为了与母亲团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事实证明老天并没有给安然那么多安逸的机会,就在他要移开双眼的时候,却愕然的发现那道身影边上竟然又多出一个人来。
那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喝醉了酒,对于那份悬在他家阳台上的危险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那位老兄仍然醉醺醺的拿着对话盒倚在阳台的窗边上滔滔不绝的不知与谁通着电话。
安然眼见着那只悬在半空的厉鬼缓缓的抬起头来,整个身子也逐渐向中年男子靠近,而那位大叔竟然还是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真是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
窗内的阳台上,李铁贲刚刚被那位身材火辣的老板娘拒绝,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面儿,是以爆了两句粗口便结束了对话,挂掉了电话,李铁贲没好气儿的将手机扔到了水池边,两只粗壮的大手掐着腰,恨恨的啐了一口,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色,都不知道和多少爷们儿睡过了,还自命清高,看老子过两天找几个人把你绑到这里轮番的玩儿!”
他一定想不到,就在他自言自语的当口,身后那位一直对他白眼儿相对的厉鬼此时正飘飘然的向他靠近,那一张殷着脓血,伤疤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用一副极为难听生硬的女音问:“需要帮忙吗?”
“谁呀,滚一边去!没看爷心烦着呢……”李铁贲还没骂完,猛地想起今天家里人倒是不少,但好像并没有女人,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家伙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自己居然没一点察觉。
“不要生气嘛……来——亲——我……”李铁贲回头望去,那只厉鬼正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凑近过来,虽然已经没了人形,但老李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正是自己一个多月前奸杀埋尸的小姨子。
“妈……”连“呀”字还没喊出来,李铁贲的脖子便被厉鬼的钢爪紧紧衔住,不多时便翻起白眼儿,厉鬼的杀伤力可不是盖的,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便将李喷子那肥硕的头颅轻而易举的钳了下来,整个阳台顿时血肉横飞。
厉鬼信手一挥,身首异处的李铁贲同志便撞开了阳台的窗户,跌落到了地面。
隔壁窗户里的一位女士正再为自己先生洗头,看到这一幕不禁吓得魂不附体,手中茶壶内那还没来得及兑好的滚烫热水被这么一颤,一股脑的淋了她先生一头,整个住宅楼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时间哭声、喊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还真声声入耳。
与那些居民看到的不同,安然眼中的映像更为生动,常人只是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撞窗跳楼一不小心被窗外的铁丝斩了首,可安然却见证了厉鬼复仇的全过程。
饶是有成年人的智商以及几百年的驱魔经验,安然仍是惊得不轻,至少荀阳子所言非虚,这地方的尸煞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看着厉鬼的身子宛如折叠床展开一般直立,缓缓的飘进了屋子,安然明白了,在那位胖大叔家做客的人估计都不会留全尸了,明知不会发生好事,安然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没有法力,灵魂被卡在腋窝处,根本无法离身。
果不其然,也就是几十秒之后,那户人家卧室窗户的位置陡然溅出一层层猩红的血浆,安然的内心挣扎不已,他无法力,爱莫能助,此时的他只希望尽快见到母亲和姐姐,然后像很多小孩子看到血腥场面一样扑倒那个养育他的女人怀里大哭一顿。
他的愿望还是破灭了,与李铁贲一样,他在关键时刻没注意到那位厉鬼女士早已注意到了她,等他发觉了,已经晚了,不经意的一个抬头,他发现那张越发恐怖的死人脸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待确认安然也注意到了它之后,那张比楚人美还要可怖的脸上扬起了一丝诡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