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荀阳子道长便带着安然踏上了去往印岭村的路途,只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坐绿皮车,更没有乘坐那种比牛走得还慢的木铁结构四轮轿车。
或许是因为安然的表现太好,这次老道士竟然破天荒的邀请他一道体验了一把新型非机械的交通工具——仙鹤。
没错,那确实是仙鹤,安然擦亮了眼睛也不敢相信,回想起之前几百年的上清宫道官生涯,最有面子的一次也不过是跟张天师借了一朵云彩,代价就是帮四大天师打扫了一个月的上清宫。
这次不同,老道士荀阳子没有他求,只是想让年幼的土地能够尽快和亲人相聚。安然心里不禁赞叹,师父这个东西,还是亲的好啊!
坐飞机的感觉安然他叔安德烈很有体会,假如他老人家那次活着回来,估计得逛遍整个城区宣传自己的心得体会,但安然此刻却享受了比坐飞机更优越的待遇。
安然从老道士那里得知,这只体型比其它同类大出数倍的仁兄是北方鹤王,曾经是个美男子,后来因为调戏了佛祖的母亲孔雀王后而被判上斩仙台,幸得荀阳子师祖杨天师出面才逃过一劫。
得救的鹤王本着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的态度,许诺为奴为马坚持服侍上清派八百年,而今年,是第七百九十个年头。
坐在鹤王的背上,安然放心大胆的鸟瞰着天下,仰视天外,甚至还和经过这里的飞鸟和“巨鸾”打打招呼,那感觉,别提多兴奋、刺激了。
半个时辰后,鹤王将一老一少二道放到了印岭村的南山上,辞别荀阳子之后便长鸣而去。师徒二人走在山间小路上,安然顺手摘下一根垂直的蒲草,一边用手拨弄着一边好奇的问道:“师父,那个印岭村的名字怎么这么绕口?”
“你也感觉出古怪了?”
“嗯,读起来很别扭,好像内有深意!”
荀阳子淡笑一声,回答道:“印岭、印岭,阴灵也!”
安然不禁哑然,担忧的道:“这么说的话那我母亲和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荀阳子看着安然一脸的惊慌,赶忙安抚起来:“放心吧,那里住的都是活人!其实印岭村并没有玄清观附近的鬼怪聚集,百姓也安居乐业,只不过那里的人死后不能全身土葬!”
“为什么?”
“此地水土不合,坐西朝东,白日虽阳光明媚却被村东水杉林隔绝,是个十足的八煞位!这样的地方宜民居,忌尸埋入地,如不承火而化,随水而游,其尸必变!”荀阳子讲的耐心,安然听得真切。
辗转之间,二人便来到了村口,进村之前,荀阳子照旧例到土地庙上了柱香,求了一道平安符为安然带上,并嘱咐这个小徒弟道:“小子,你一定记住了,到了晚上戌时之后千万不要出门!”
安然有些不解:“为什么?”
“我刚刚算过,你们一家人安身的小店后身煞气很重,应该有邪物作祟,最重要的是你那条没复位的手臂,常人无法看见,但阴灵却看的一清二楚,若是夜晚阴气重时出门恐怕会被那些孽畜当作是同类,万一缠上你,这几天你就有的受了!”
安然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忙连连应诺下来。
“好了,等下送你们母子团聚之后为师就先赶回去了!”
一听说师父要走,安然不免有些诧异,看着他那张疑惑的小脸儿,荀阳子俯下身子解释道:“为师还得回去看护玄清观,顺便为你再腌一些寒虾,五日之后午时,鹤王会来接你回去!”
安然心里明白,闹不好师父还在因为母亲那一巴掌生气,这个小老头哪儿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小气。
荀阳子临行前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给安然,叮嘱道:“徒儿,这里是一枚淬火玄铁令。一定要好好保管,如果这几日有了什么危险,直接取出它含在舌头底下,到那时你的法力就会重新回来,不过切记不可多用,否则会影响你日后的法力恢复!”
“徒儿谨记!”望着荀阳子远去的身影,安然深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感,虽说这一世穿成了小孩儿,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从今往后,他都不再是一个人战斗。
……
穿过一条小路,一片麦田映入眼帘,远处的一条村落影影绰绰的显现在了眼前,那便是安然的目的地——印岭村。
安然进了村子,经过左右打听终于知道了母亲和姐姐所在的客舍,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亲人,他幼小的身子便恨不得长出双翅膀飞过去。
安夫人母女租住的客舍有着一个很醒目的名字,“秋菊人家”,在这个小村子里,对于这个客舍人们可谓耳熟能详,不是因为他多么有名气,而是这里的牌匾上拥有两朵方圆百里最大的菊花!前后门各一朵,金黄的色度足以闪瞎人们的眼球,到了傍晚之后更是黄彤彤、金灿灿,大有美不胜收的韵味!
安然顺着指引气喘吁吁的来到了这家客舍的后门,根据当地人的说法,这家客舍的老板是做药材生意的,后门是店里伙计装卸储存药材的所在,一般这个时间段都会开着,不巧的是今日后门压根就没开。
安然仿佛卸了气儿的皮球一样疲惫到了极点,看看天色还早,便打算好好歇上一会儿拐到前门去找母亲。
说来也怪,自打安然一屁股坐到了石阶上开始,他便不自觉的生出一种被别人盯住的古怪感,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抓狂不已。
虽然无法断定那双眼睛是否不怀好意,但安然明显的嗅到,那道目光中充斥着强烈的怨恨。
“总这么被盯着也不是办法呀!”安然刻意微微垂下了头,佯作不经意的用余光向令自己不自然的那个方向一扫,心弦登时便绷紧起来。
在客舍斜对角的一幢住宅楼三楼的窗口处,一道垂头散发做半弯腰状的黑影无遮无掩的悬挂在那儿。这个画面着实吓了安然一跳。
起初安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谁知狠命揉了揉之后再看过去,那道躬着身子半悬在窗口的身影竟然变得更加清晰!长发垂肩,一席紫纱罗裙,脚踝的位置空空如也,甚至可以看到烂裙底上滴落下去的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