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你现如今不也是以一个普通人的模样,好好地呆在我面前吗。”不过是方才片刻的惊异,此时晋起的神态已然恢复了平静。
望着耷拉着脑袋的江樱,晋起觉得有些好笑。
方才她劝慰起他来,说的不是条条是道吗,怎么到了自己这儿,便这么不自信了?
但是,害怕被人当成怪物来看待。从而小心翼翼守住秘密的心态,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更何况接受一个全新的身份,适应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她所要做的怕是比自己要艰难多了。
从来都不知道这具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装着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
原来他还是太小瞧她了啊。
江樱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泰然自若的晋起,忽然就放松了许多。
“从今日起。你我便是这世间唯一知晓彼此最大秘密的人了。”晋起似笑非笑地说道。
江樱稍稍一怔过后。忙不迭地点头。
点头过后,忽然又咧嘴傻笑了两声,一双弯起的黑眸闪闪发亮。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晋起忽然意识到,上苍待自己实在不薄——甚至称得上厚爱。
一直压在心口处的秘密终于能鼓起了勇气与人倾诉,并未遭到料想中的半分怀疑与排斥,且还意外获知了对方与自己是同一类人。而更为巧合的是,这个人刚好就是自己想要留在身边一辈子的人。
原来他也是可以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毫无遮掩的呈现在最重要的人面前的。原来他还没有失去与所爱之人坦诚相待的资格。
晋起此时甚至是感激的。
这世间应当再没有什么会比这种感觉来的更加令人欣喜了。
“晋大哥。”
“嗯?”
“你说我们这种罕见的‘偏差’竟能撞到一起,算不算是……算不算是不谋而合,不对,惺惺相惜?力度也不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天造地设?”
“啊……对!”
……
“嘭!”
明月楼外。最后一团焰火拼尽了全力般在夜空中傲然绽放,一瞬间照亮了整片夜空,无声曼妙地展开成一副五彩斑斓的画卷。昙花一现的惊艳过后,化为一粒粒晶亮的金砂蓦地散向远方。似与夜幕中的繁星融为了一体。
“二公子还没过来吗?”
明月楼奉雪阁中,谢氏握着手中温热的杯盏,向一侧的丫鬟问道。
江樱轻声答了个“是”。
“可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情绊住脚了?这孩子向来是有分寸的——”谢氏看向坐在对面的冬烈与冬珠,笑着问道:“王子与公主不是和然之一同出府的吗?”
谢佳柔也看向二人。
确切地来说,是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冬珠。
冬珠生的要比中原女子高大些,加上体态微胖,乍然看起来有些魁梧,但因肤色奇白,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故又不会使其看起来彪悍粗犷。
这位公主打从被几名随从送进来便没给过好脸色,活脱脱一副出门踩了臭狗屎的模样,此际听得谢氏问起晋起,当即跟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不耐烦地说道:“本公主又不是他的跟屁虫,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他自己爱多管闲事又干我何事!”
是还在气愤晋起方才在大街上二话不说,也不弄明情况,便赶她走的事情。
可谢氏等人不明情况,陡然听她发这么大的火,皆是怔住了。
“冬珠,休得无礼——”冬烈皱眉呵斥道。
冬珠撅着嘴将头扭至一侧。
“这是怎么了……”谢氏脸上强挂着笑意,看着冬珠语含安抚地说道:“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说出来,伯母给你做主——”
冬珠却不吃这一套,凉凉地说道:“劳夫人挂心了,我没什么不痛快的,就是有些乏了,表哥既然还没回来,我便不等了,先一步回去歇着了。”
冬烈面具下的脸上带了些笑。
这丫头暴躁是暴躁了些,但好在还是分得清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的。
而谢氏却好似全然听不出冬珠话里的疏远之意似得,遂也道:“时辰确实也不早了,既如此,公主不如随我一同回府吧。”
“不必了。”冬珠站起身来,连个伪装的笑脸儿也不肯给,丢下一句:“夫人是乘轿子来的,咱们不走一个道儿。”
话罢便自转了身离去,手腕上赤金手环沿边穿着的小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响。
冬烈随之起身,冲着谢氏微一颔首,权当是行礼了。
谢氏自知若再多阻拦便显得跌身份了。故只坐在原处含笑交待了两句路上注意安全云云。
见二人一前一后带着侍从离开了奉雪阁,谢氏脸上的笑意终是淡了些。
谢佳柔看了她一眼,垂眸不语。
“咱们也回去吧——”谢氏从不是情绪化的人,再加上这一星半点儿的事实在不足以扰其心神,不过片刻间,神色已恢复如常,被丫鬟扶着起了身的间隙对谢佳柔说道。
“是。”谢佳柔应下。动作优雅的起身。上前搀扶住谢氏一条手臂。
……
巧的是,当谢氏带着谢佳柔前脚刚乘了轿离去,后脚晋起便和江樱庄氏等人出了明月楼。
“二公子——”宋元驹走了过来。先是对着一众人拱手行了礼,而后再又低声对晋起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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