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是现在。”她坦然说,“你久居北晋,也该知道北晋如今方经历重重,前有夺嫡谋害,后有胡疆异动,朝廷动荡,已然经不起大战。待时局平稳些,我会护送你回归故土。”
似是怕他不信,周乔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真的,我绝不会出尔反尔。”
“他会答应吗?”兰泽这么问了一句。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周乔顿了顿,说:“对不起。”
战兰泽却没有应。
这句对不起,便是她明白周慕白的用意。无关出不出逃,只是周慕白不容他罢了。所以才会不容他分说半句,这般步步紧逼赶尽杀绝。
只是感受到那道愧疚又殷切的目光,战兰泽做不到不理会她。
“你亲自护送,打算护送到何处?”
周乔立刻回答:“一直送到南境,待你踏入南楚疆土,我再离开。”
“所以就是不嫁了。”他闭上眼睛,只觉身上痛感来得更猛烈了。
周乔不明白如此关头,他怎的三句话离不开这事了。
“我……”她低声道,“战兰泽,我不能去南楚。对不起。”
“是你亲口说喜欢我,想嫁我。现在却出尔反尔,如此戏弄于我。”这语气听不出是否不悦,男人的手指勾着她的手指,又问:“平白被你戏弄,可有补偿?”
周乔想不出该如何补偿。
“你守着我可好?不要离开寸步。”
周乔立刻点头,“好,我守着你。战兰泽你放心,再有两日,最多三日!黑鹰军就回来了,届时外面那群人便算不得什么。只是你的身子……能撑住吗?”
“无妨,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她巡视四周,翻找出些还算能盖的布料,层层叠叠地盖在战兰泽身上,“若是撑不住了,你一定要同我说。”
战兰泽沉沉地闭上眼睛。
周乔将能关的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又去搜罗了些散碎的残木和稻草归拢到一处用于生火。
“周乔。”旁边忽然传来声音。
“嗯?”她看过去。
战兰泽依旧闭着眼睛。
“我不会放手。”
周乔手里拿着火折子,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却没看出他这是清醒之语还是梦中呓语。
***
“大人,武英将军被那战兰泽以刀剑胁迫至城隍庙内,吾等实在不敢轻举妄动。”这回黎岳身侧还站着一人,名为辛离,正是蒙面人的统领。
周慕白立于廊前,干净的手伸出廊外,雪落于掌心,融化不见。
“作戏罢了,不必理会。”他淡道。
“大人的意思是,仍可出手?”黎岳试探着问了一句。
“昼夜不停,耗得她无力还手便是。”
“是!”
两人正欲退下,只闻周慕白又说:“仔细些,别伤着她。”
入夜之后城隍庙内便更冷了。
周乔担心地看了战兰泽一眼,若不是几次探得他还有鼻息,周乔都以为他死了。
她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不知是怎样的旧疾如此严重,发作起来又是吐血又是浑身冰冷。正思忖着,一股外面的冷风吹入,周乔颤了下,不由又看向战兰泽。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
周乔将自己的外袍解下,在火边烤了片刻,摸着热乎乎的才盖到战兰泽身上。
此时火光微动,周乔目光一凛,立刻拾刀而起。刚走道屋门口,薄如蝉翼的刀锋猛然从门缝中刺来,周乔当即竖刀一挡,门外身影一怔,轰然一脚踹开了门,冷风瞬时吹了进来。
“要打在外面打!”她抬刀就砍,倾身而出时将门紧紧关上。
“得罪了。”翻墙而入的正是辛离一众。
周乔二话不说,挡在门口与十几名蒙面高手缠斗在一起。刀剑声不绝于耳,门上多出了数道深深的剑痕,周乔只穿了一件里衣和中衣,却在寒风大雪中杀得满头大汗,直至将天已擦亮,辛离才下令离开。
回屋时火已经熄灭,而躺在一旁的人似是全然没有感觉,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周乔顾不得其他,又翻遍了各个角落搜罗出些能烧的东西,幸得里面还有个能用的火折子,她重新生了火。
白日奔波疲累,夜里又有偷袭。尽管困意已浓,周乔却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睡过去。
要是有人能陪她说说话兴许会好些。
这么想着,她试探地唤了一声:“战兰泽?”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她抿抿唇,自顾自地说:“你怎么也不拦着我点,箭筒可以扔,弓弩不能扔啊,一时图轻便怎么着?现下就靠这柄大刀了。不然我就削几根树枝做箭矢,遇到突袭的还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击退呢。”
“我知道他们是想耗着我,你别担心,我可厉害着呐。他们不敢杀我,想等我无力还手时再对你动手,我呸!想都不要想。”
她伸手将他身上盖着的衣裳往上拉了拉,“也许我们不用等两三日,兴许黑鹰军看到了信号弹就会加快脚程回京,只要回京,楚渊就会想方设法打探到我的行踪,只要他们来了,我们就没事了。”
“哎,你知道楚渊是谁吗?他是我的副将,在燕林军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别看他比我大上两岁,可他箭术还比不过我呢。不过他身手奇佳,从小到大都是我教他骑射,他练我身手,他还很机灵,小时候我们半夜去庖厨偷吃的,只要跟他一起,就绝不会被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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