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大人是被抬着回来的。”
黎周周是眼前一黑,脑中各种相公受埋伏遭贼人重伤,脚下匆匆往前院去,旁边小厮赶紧跟上,两条腿都快成跑的了。
“你仔细说清。”
“小的也不知,内阁的两位大人送大人回来的,抬轿的是宫里公公……”
黎周周一路疾走,到了前院看到那破木头上的相公,心先是略略定了下,好像不是他想的那般。
左右秘书立即作揖请安问好。
黎周周让不多礼,顾兆是在轿上弱弱的喊了周周二字,黎周周一看,顿时那略松快的心全放下去了——
相公定是在耍谁呢。
“黄明、清癯,你们先回去当差吧。”顾兆同二位说道。
左右秘书还是挂心,在两人心中,顾阁老就是他们的老师。黄明忧心忡忡说:“大人您保重身体,不要操心我和清癯。”
“是的,大人。”
顾兆:……你俩在这儿我还得装。
“他们想借机拿了大人的权势,真是欺人太甚了。”
顾兆看二位年轻锋芒的脸,说:“你们是干嘛的?回去吧,有什么奏折直接带到我府里,我来批奏——”
“可是大人,太医让您养伤的,您休息也不忘操劳,这哪里是养伤。”
顾兆:“……”徐徐叹了口气,“没办法,命苦。”
不等俩继续问,顾兆接着说:“今日你们也看到了,朝中沉疴宿疾已深,只看门阀士族皆是相护,未来大历大业,若要像你俩卷子描绘那般,必须要除旧疾,势必动了那些盘根深厚大树利益,此一时算什么?我这点病苦同天下百姓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二人今日回去,我不在内阁中,势必有人会给你们二人下马威,刁难你们,且知璞玉是需打磨的,你们二人可怕吃苦?可怕颜面扫地?可怕言语讥讽?”
黄明、清癯二人看着轿子上虚弱的阁老,油然升起一股使命感来,心中正气凛然,当即是单膝下跪,一人口中言:“定不负大人期盼。”另一人答:“自是不怕。”
二人一副慷慨赴义神色,轿上顾兆:……他简直像洗脑的。
“去吧。”
不过小年轻多磨炼,到了职场办事是要打磨的。
二人一走,顾兆伸手虚虚弱弱说:“周周,要扶~”
黎周周小心给扶起来,他虽是看明白相公没大碍,但还是怕有个万一,就小声问:“怎么样?有没有混乱中挨了打?”
“没。”顾兆正经了,不让周周挂心,解释说:“他先指的我,我冲过去的,说起真动手打人那当然是我了,这些讨人厌的老家伙早看不惯了,要是含混过去,那就是他先动手指我的,毕竟我虚弱。”
“你别担忧,我半点没受伤,有人是想趁乱揍我,不过刚抬手我就装晕过去,他不敢的,反倒是我揍哐哐先揍了那几个。”
黎周周还是不放心,让小厮去请大夫来府上。
黎大都惊动了,黎照曦本是出去逛街玩,如今急巴巴的一路狂奔到正院,一看爹坐在床上,顿时吓得——
“我骗人的。”顾兆看孩子吓着了赶紧先说,末了补充:“你可别透露出去。”
黎照曦把眼泪憋了回去,“……爹,我听外头说你被人打的快死了。”
“快呸呸呸,小孩子话。”黎大忙说。
黎照曦赶紧呸呸呸了三声,见他爹真全须全尾的没受伤,当即是松了口气。顾兆本想糊弄小孩过去,可想了下,京里不像昭州,百姓们的‘歧视目光’总是藏不住的,黎照曦又聪明。
当即是把缘由简单说了下。
黎大气得破口大骂:“这些老的咋回事,还管起咱家屋里的事了,闲的!”
“纳不纳妾关他们屁事。”
“福宝咋了,我这当爷爷的还没说话,他们放什么屁。”
黎周周倒茶给爹,让爹顺顺气,黎照曦也气得握着拳头,顾兆看小孩被激起血性来,当即是心里叹气,面上不显,拉着福宝的手,温声说:“爹跟你说白说开了,是想让你知道,时下环境糟糕,外人恶意的多了,他们不看你学识,只拿你是哥儿就否定了你,难不成这是你的错吗?”
“不是,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黎照曦聪慧上进活泼机灵善心义气,有说不完的优点的。”
“别为了外人去证明你自己,我和你阿爹还有爷爷都希望你是真开心愿意去读书写字弹琴绘画蹴鞠的,而非是要证明什么。”
黎照曦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眼眶红了,一下扑到了爹怀里。床边黎周周也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福宝长大了,也还是小孩子。
京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来黎府探病的也多了,还有观望的。
除了柳树、郑家、梁家三家,其他的黎周周全都推了。黄正、清癯则是没拿来奏章到黎府,见了顾大人便是羞愧到面红耳赤,顾兆一看就知道为何。
他不在,两个新人哪怕是有他的话,这些老臣也不放在眼里,有的是借口不给两人奏章的。顾兆也料到这个情况,不过让两去碰碰壁受受挫。
“无碍,正好我休息休息。”
“只是你们二人记住了,今日所受羞辱,心里厌烦恼怒那些老官行径,莫要他日做官久了,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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