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过年的时候,昭州有花灯节,一家老小去昭州看灯会,咬咬牙痛快一回,花个十来文钱住一晚上……”
车上小孙儿一听爷爷说花灯节,便是要流口水,嚷嚷:“糖、糖。”
“回头进城了给你买,馋毛毛。”老丈笑呵呵哄孙儿。
小孙儿便含着指头笑,高高兴兴的。
容烨坐在车厢中,烧的糊涂之际,听着外头老丈说话声,说昭州的路,还有昭州的货,他听的入神,没一会便又没了意识,像是回到了京里,那场宫宴上,他的姐夫,如今的天顺帝眼神玩味的打量他……
“少爷,少爷。”
容烨自梦里惊醒,浑身的汗,却是冷的。狭小的车厢,恍然一瞬,不知身在何处,外头的吵杂声,还有钟齐的声,拉他回到了现实。
他到昭州了。
容烨掀了帘子,远处是破旧的城门,既没有京里城门的宏伟高大,连着鄚州城门也不如——
这便是昭州吗?
那些商贾人人吹捧的昭州吗。
“少爷,咱们到了。”钟齐跪在车架上掀开了帘子,问少爷身体如何,要不要休息一下在进城。
容烨有些恍惚,嘴上也不知说了什么,等神志醒了些,他们的马车已经走进了昭州,是昭州城的街道,水泥路,叫卖声,商铺挂着流光绸吆喝,还有椰货。
钟齐看到街上走的女郎,吓得只捂眼睛,都不知道看在哪里好。
这里人怎么穿的这般、这般——
“我们到了。”老丈抱着毛毛下车,指着方向说:“朝哪里走,到了百善街,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黎府在哪……”
“好,谢谢老哥招待指路。”老钟拱了拱手道谢。
老丈不在意摆摆手,背着竹筐,抱着自家小孙儿就走了,他还要买盐、醋、酱,再买一些椰糖果子,还有给自家闺女买一条头绳,那两个儿媳也不能落下……
“爷爷,爷爷,毛毛要吃糖。”
“回头给你买。”
“爷爷,刚才那个爷爷给我塞了这个,说给毛毛买糖吃的。”毛毛紧攥的小手摊开,掌心里一小碎银子。
老丈吓住了,赶紧先遮挡了,再四处张望找借宿他家的马车,可马车影子早都不见了,赶都赶不及,只知道是去黎府。
这一两银子人家刚给他,他不要,这马车里的少爷是黎府的贵客,哪能收银子啊。老丈当即抱着孙儿,别买东西,先去黎府瞧瞧,把银子还了人家。
爷孙俩是走路过去,来的慢些。
一辆藏青色灰扑扑的马车先停在了黎府门前。
“少爷到了。”钟齐低声冲车厢说话。
等了会没动静,钟齐就知不好,一路上都是如此,少爷总是发热,发的人烧糊涂了,半天不见清醒,他忙揭开帘子,见少爷脸惨白,唇也是白的,一动不动。
“爷爷,爷爷。”
老钟见状十分害怕,顾不得隐瞒,说:“你快去敲黎府的门,就说我们是京里容家的,求他们先给少爷请个大夫。”
钟齐忙下车架,因为急忙还磕绊了,顾不得摔破的膝盖流血,一瘸一拐飞快上了黎府大门敲门。
“你们找谁?”黎府看门的从不看人下菜,见小厮打扮的人着急,忙说:“可是有什么事找我家主人?”
“我们是京里容家的,我家少爷烧糊涂了,求黎府帮帮我们。”钟齐哭着急急说。
正中午,黎府一家四口坐在一处吃饭,福宝难得休息一天不在学校练球,因为他爹说了,等吃完了饭,下午骑马带他去正式赛场练练,不比在学校那地方强?
提前熟悉赛道啊。
顾大人斩钉截铁说着,一副‘谁让黎照曦是我儿子,让你占便宜了’,可把福宝唬住了,当即早上也不闹腾去学校,一早上练完字写完作业,乖乖吃午饭,就等着下午去赛场呢。
这会周管家急匆匆进来,本是不好打扰主人用餐的。
“什么事?”黎周周问,知道没急的情况,周管家不可能跑来的。
周管家说:“老板,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说是京里容家人,他家少爷发热,看着危险,求见老板一面。”
“容家?”黎周周知道京里容家,当日他在京里卖卤鸭,定价钱时,还因为容家二等丫鬟买胭脂水粉就要二两银子,当时惊讶感叹京里高门大户的消费,才定了价钱。
可他知道容家,却从未和容家什么少爷有过来往,打过交道。
当时相公在翰林,他是个买卖人,京里那样的地方,他们家高攀不上容家,连容家大门都没法子踏进。现实门户如此。
更别提如今,容府上一辈的大姑娘是当朝的圣母皇太后,这一辈的三姑娘是如今的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位置,容家全都占了。
“先请人进府,安置在前院别院。”顾兆思量后先吩咐。
黎周周补充:“请小田大夫来看。”
不管是不是京里容家正经少爷,人如今求上门,听周管家所说,人命关头,先是扶一把救一下,有什么话过后再说。
“先吃饭,我寻思着即便是京里容家,也不会是正家,怕是什么旁支,过不下去了——”顾兆说一半给卡壳了。
时下的世家大族,尤其是本家混的好的,那更是有闲钱有地位,分支旁家日子过不下去了,那肯定打秋风也是奔主家去,哪里有人千里迢迢一身伤跑到昭州,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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