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楼订桌酒席,不知慕公子可否赏光?”
“时近会试,温书重要,不如将这顿饭留在会试之后?”
“公子所言甚是,今日便由在下请公子去饭堂委屈一顿吧。”
☆、第 4 章 第4章
剩下的半个月里,沈冬雪每日带着卫慕清与同乡们一起到学舍的书堂温书、猜测策问可能会出怎样的题目。
学舍里,也总是同乡和同乡混在一起。卫慕清刚加入时,灵州的众人还多有怨言,但当听到卫慕清的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便心悦诚服了。不愧是天子脚下的世家公子,对诸事的见解就是比乡井小民的他们高妙。
虽然卫慕清说了留在会试之后再聚,但沈冬雪还是在会试之前去鸿雁楼订了一桌,“听大家说考前来鸿雁楼聚一聚,可以博个好彩头。”
卫慕清这次倒没有再拒绝,两个人在鸿雁楼订了一个雅间,把酒对酌,共赏明月。
酒过三巡,沈冬雪便面露醉色,端着酒杯,趴在桌子上冲卫慕清笑得开心,声音有些飘渺恍惚地道:“慕公子,沈某这十九年来,从未……从未与谁如此亲近过,唯有慕公子你!”
“既然如此,沈兄还如此见外的称呼在下‘慕公子’?”卫慕清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不然她怎么会觉得沈冬雪一个男子竟然笑得十分……娇憨?
“如若慕公子不嫌在下出身低微,沈某今日就仗着虚长两岁,称慕公子一句贤弟了。”
“贤兄。”
“贤弟,愚兄敬你一杯。”说着,沈冬雪端着酒杯就要起身,可一站起来就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
卫慕清儿时跟着宫内的侍卫习过几天防身之术,下意识便伸手去接,正将沈冬雪接了个满怀,“贤兄小心。”怀里的身躯倒是比想象中还要轻巧柔软。
沈冬雪抱歉地笑了笑,借着卫慕清的力便要站起来。擦肩的一瞬,卫慕清愣住了――沈冬雪小巧却饱满的耳垂上,有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东西――女孩子家才有的耳洞!
“愚兄失态了。”沈冬雪扶着桌子坐了回去,放下酒杯,脸上却突然多了两行清泪,“愚兄心里苦啊!”在卫慕清复杂的眼神下,沈冬雪一边流泪一边将自家兄长所遇到的事情从头至尾一一道来。大概是提到灵州知州徇私枉法太过愤慨,沈冬雪倒没有提及自己上京告御状是打的招驸马的盘算。
然而第二天酒醒,沈冬雪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卫慕清却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跟她称兄道弟。
眼见着就到了会试。会试当天,沈冬雪和卫慕清一同出了学舍,准备前去考场。结果刚一出学舍,便看到有马车已经在等着卫慕清了,沈冬雪见状,便道:“贤弟还是乘车吧,不要辜负家中父母一片苦心,为兄自己前去便是。”
卫慕清拉住准备步行前往的沈冬雪,“贤兄不如就同为弟一起乘车前往。”
“这太打扰了吧……”
“上车吧,贤兄跟为弟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卫慕清半探着身子伸出手,微微一用力便将沈冬雪拉上了马车。
“那就多谢贤弟了。”坐在马车上,沈冬雪拱了拱手道谢。
两个人对坐着,心跳有些加速,回想着刚刚那一握,脸上都染了些薄红。
沈冬雪想的是卫慕清的手怎么跟身为女子的自己一样细滑柔软?大概是从小锦衣玉食着养出来的吧?而卫慕清却是知晓了自己对沈冬雪那别样的情愫。
“愚弟在此预祝贤兄金榜题名。”
“承贤弟吉言,愚兄在此也预祝贤弟高中!”
“进场吧。”
辉朝的会试一共就考两门,上午一场考四书五经,下午一场考策问。
上午的四书五经对沈冬雪来说不是难事,虽然沈老爷是个商人,但沈夫人却是出身书香门第,沈冬雪自小便熟读各类诗书。下午的策问本来是沈冬雪最担心的,但当她拿到卷子时,却也放下心来――这个题目正是前几日与卫慕清一同探讨过的。
文思如泉涌,沈冬雪面带浅笑,下笔如有神,竟成了第一个交卷走出考场的。卫慕清在沈冬雪隔壁考场,沈冬雪便打算出了考场大门等他,没成想卫慕清已经等在马车上了。
“贤弟出来的这么早,当是胸有成竹了。”沈冬雪上了马车,马车便行动了起来。
“看贤兄满面容光,定是答得不错。”卫慕清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因为她压根就没考。
“托贤弟的福,策问考的正是前日你我一同探讨过的题目。”沈冬雪道,“今日考完,不如就由愚兄做东,请贤弟再去鸿雁楼同庆一番。”
“不瞒贤兄,愚弟自小从未离家这么久过,家母思甚,已经派了下人来催,送贤兄回了学舍,为弟便要收拾东西回府了。”
“这……不知贤弟府邸何处?有时间定当拜访。”
“不劳贤兄,有缘你我兄弟定会再见。”卫慕清送了沈冬雪下车,看侍卫收拾好东西便又回了车上。
沈冬雪默默看着马车慢慢远去,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心里却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大概是紧张了这么久,今日一考完便松懈下来,所以才觉得心里空吧,沈冬雪这么想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见过皇兄。”一回宫,还是一身男装书生打扮的卫慕清就被皇帝派人召去了御书房。
“快快免礼,过来让父皇看看,朕的宝贝清儿这半个月在宫外吃苦,瘦了没有?”皇帝招招手,让卫慕清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本宫看皇妹虽然清瘦了些,气色和心情却是不错。”
“皇兄好眼力!”卫慕清冲太子卫慕程笑了笑,又转头问皇帝,“父皇,儿臣这次在学舍住了半个月,感触颇多,不知父皇想先听哪方面?”
“不如先聊聊‘驸马’方面?”皇帝深知卫慕清性子,若不是真有令她开心的事,别说太子,就是他,也别想凭一句话就得到卫慕清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至于是什么真正开心的,想想这次出宫的主要目的,皇帝立马心知肚明。
“这个还不到说的时候,先跟父皇、母后、皇兄卖个关子。儿臣心里有个人选,但还要看她能不能考个名次进入殿试。若是不成,儿臣说了也是无用。”
“皇妹自己看中的人,你还能对他没信心?”卫慕程插话问道。
“她学识虽说不错,但也算不得顶尖,谁知道能不能从众多才子之中脱颖而出,倒是品性十分合儿臣心意呢。”说起沈冬雪,卫慕清又浅浅笑了一下。
皇后见状,有些担忧,若是卫慕清陷进去了,以后不是她拿捏驸马反而被驸马拿捏了该怎么办?
皇帝明显清楚皇后在担心什么,便道:“清儿都说品性十分合她心意了,那就一定是个高尚的人。”
“好啦,先不提这个了,父皇想不想听听儿臣这次发现的科举制度存在的纰漏?”
“哦?朕洗耳恭听,程儿也好好听着,一会朕要考考你解决之策。”
“是,父皇。”
☆、第 5 章 第5章
“儿臣此次发现,学舍的设立虽有优势,却也存在一定的弊端,比如徇私。”
“怎么个徇私法?”皇帝显然是没料到,一个为了方便外地考生的住宿与管理而设立的机构还能给人徇私的机会。
“父皇也知道,学舍是给外地考生住宿、温习的地方,学舍的每个分舍都会有舍监盯着考生们的日常行为、夜间也会查证是否有学子夤夜不归,以此来参考该生的品行。可这个舍监每个分舍只有一个人,如果被人拿钱收买了呢?当然收买只是小事。问题严重的在于这些舍监是直接与当年主考官联系的,所有考生的日常表现都是由这个舍监整理成文字呈递给考官,若是有人心存不轨,收买他们分舍的舍监抹黑与他一起的考生亦或是……直接买卖考题呢?”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可还有其他的?”
“学舍里存在的问题就这一点,倒是会试时也有些不完善。会试考官虽有三人,看似可以互相监督,但这三人都是太学的学监,难保不会沆瀣一气,收贿透题卖题,虽然这次会试儿臣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有人买卖考题,但制度上的漏洞早晚会被有心人利用。”
“清儿所忧甚是啊。”
“不过儿臣有一点要恭喜父皇。”
“什么?”
“此次儿臣所接触的考生,虽学识高低大有不同,但尽是品行端方之人,父皇可放心大胆的选拔人才。”
“朝廷之幸啊。”皇帝笑眯眯地捋了捋自己最近刚蓄起来的胡子,“程儿,对于你妹妹所讲的问题,你可想到什么应对之策?”
“回父皇,时间仓促,儿臣只想到一法,却不能保证有效。”
“说来听听。”
“对于学舍存在的问题,儿臣觉得可以将舍监的机构划分为东舍与西舍两部分,由不同势力的人掌管,从而可以互相监督互相牵制――虽说朝廷严禁结党营私,但堵不如疏。每个分舍每次指派两个舍监,两个舍监必须是一个来自东舍一个来自西舍,每天的两个舍监不能和前一天重复,舍监不直接与主考官联系,中间再加设一个负责书面整理与呈递消息的人。”
“想法不错,清儿觉得呢?”
“儿臣觉得皇兄所言有理,只是中间多加设一个负责呈递消息的人反而有些画蛇添足了。”
“哦?清儿说说,怎么个画蛇添足法?”
“儿臣话已说到,想必皇兄心里已经有数了。”
“多谢皇妹提点,回父皇,儿臣知道这蛇足多在哪儿了!分设两个舍监本就是为了分权,若再添设一个负责归总的,除了不跟考生亲自接触外,就跟之前一般了。既是有了两个分属不同势力的舍监,就可以让他们两人各自写一份书面记录呈递给考官,这样关于每个考生就会有两份记录,就算有人收买,也很难同时收买两个属于竞争关系的势力的。”
“好啊,好啊!有你们这样一对儿女,朕心甚慰!朕心里怎么想的,以你们那七窍玲珑心想必早就明白,可别学那些狼心狗肺之辈,做令朕寒心的事。”
“父皇多虑了。”闻言,卫慕清脸色冷了几分,抿了口茶道,“有儿臣与皇兄在,又岂容那些鼠辈宵小猖狂。”
皇帝看看卫慕清,对她这种生而具备的傲气十分满意,又转头看向明显温和许多的太子,“那考官一事,程儿觉得该当如何?”
“儿臣以为会试考官一事同舍监一样,都是因为权利太过集中,只要分散考官们的权利,让考官来自不同的势力,互相牵制互相监督,问题便不大了。只是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
“待殿试结束,你便着手去办,离下次会试还有三年,三年时间,够不够你给父皇一个更公平的科举?”
“儿臣定不辱命!”
“清儿,这事你也从旁多帮衬些,需要什么直接跟父皇开口,听到没?”
“儿臣遵命。”
“行了,清儿这会儿了还没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