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狄大人,我想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狄仁杰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我想要先审问凶犯。
沛王李贤闻言道:不如让我陪阿弦前去。
狄仁杰看向阿弦,想听她的意见,阿弦道:既然如此就劳烦殿下了。
当即众人分头行事,狄仁杰自去审讯。阿弦则同李贤前往城郊卧龙镇。
两人都是骑马,由王府侍卫一路护送,出城后行了六里地,便到了卧龙镇,还未进镇子,阿弦抬头看去,不由一怔。
前方的卧龙镇,地势较低,这会儿他们身处的路口处,正好可以俯视过去,果然镇如其名,镇形略长,周围被山势环绕,看着就像是龙腹曾贴卧过一样。
阿弦道:怪不得起这个名字,难道真的有龙停过么?
李贤笑道:听一些积古的老人说过,数百年前曾有青龙从此过,才得了这个镇名呢,据说有风水先生也说过此地甚好,有什么什么衔珠之类的说法,记不清了。
两人闲谈数句,纵马入了小城,本地的县衙早得了报信,县官跟捕头等都在城头迎接。
阿弦跟李贤并不进衙门,只叫带着往案发之地去,县官马不停蹄,领着两人穿街走巷,不多时来到一处院落外,只见院门紧闭,捕快上前拍门,半晌才有人来应。
此处乃是被害者的居所,其妻已带至雍州刺史府等候审讯,留守的家人等见是官府之人来到,不由分说跪地嚎啕大哭,恳求严惩真凶。
幸而有那县令命人制止了众人,只叫一名家丁带着往内查看现场。
阿弦却不等人领路,已经往内走去,因为被害之人死状极凄惨,不便搬运,如今暂时用了一口薄木棺材,停在堂中,只叫县衙的捕快在旁看守。
阿弦迈步进门,却并不是看着棺木中的死者,而是看着旁边。
在她梦中所见的那厉鬼,赫然竟在棺材之旁,望着里头的人,桀桀狞笑,嘴边的血顺着滴落下来,仿佛极为满足。
忽然它抬起头来,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盯着阿弦,就如同之前在驿馆内所见一样。
阿弦几乎倒退出去,竭力止步。
那厉鬼却迈着步子,无声而缓慢地靠近她。
阿弦紧张地攥紧双拳,知道此刻随从跟捕快都在门外,便低声道:是你教唆他们杀人的?
厉鬼低笑道:十八子真是名不虚传,见了我居然一点都不怕。
它围绕着阿弦,边转圈边仔细打量,仿佛在看着什么可口的食物。
阿弦虽然不动,但浑身的汗毛却已根根倒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厉鬼轻描淡写般道:他们死有余辜,十八子不是什么都能看见吗,怎么这个却不知道。
它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来,尖锐的指甲几乎扣到阿弦的脸上,指尖还带着血珠。
阿弦屏息,这一刻无比想念崔晔在身边的好,然而面上却丝毫怯意都不能露出来:我也并非全知。
正在此刻,眼前光影一暗,是李贤走了进来。
厉鬼一看,顿时撇下阿弦,闪到李贤身旁。
阿弦忙转身,李贤瞥了一眼棺木中的死者,虽然死者身上象征xing地被白布遮住,但那渗出的血渍跟浓烈的血腥气,仍是让李贤大为不适。
但比起自己的不适,他更关心阿弦,不知她为什么竟能在如此可怕的地方逗留这么长时间,李贤低声道:你看完了么?还是出去再说。
厉鬼则打量着他,忽然凑近李贤身旁,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句话。
李贤脸色大变,忙转头,却当然看不见身旁有任何东西。
阿弦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李贤的反应,根本就是听见了声音才有的!
此刻对阿弦而言,已经非一个毛骨悚然可以形容,她疾步上前,一把将李贤拉到身后。
第312章 魂言而鬼语
按理说, 鬼魂之语,寻常之人自然是无法听见。
所以阿弦看清李贤的反应,才惊讶不敢相信。
她将沛王挡在身后,警惕之外更多了几分惊怒, 瞪着面前的厉鬼。
厉鬼则大笑起来, 笑声尖利,像是用勺子在铁锅上用力划过, 让人心中不适。
两人对峙之时, 身后李贤惊魂未定道:是谁在跟我说话?
阿弦越发惊心动魄,凝视着面前的厉鬼问道:你gān了什么?你、为什么能够
厉鬼笑道:我不过是跟沛王殿下说了句知心的话而已。
阿弦按捺心中不安:你对他说了什么?你到底想gān什么?
我想厉鬼毫无惧意,鲜红而长的舌头舔了舔尖锐的指甲, 似意犹未尽地看着李贤, 那种贪婪的眼神像是看见了极好的猎物。
阿弦浑身战栗,此刻再也不觉着可怖,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尽的愤怒, 她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不许你靠近他, 更加不许你伤害他
但是这看起来像很有趣
不等它说完, 阿弦抬手, 一拳击向厉鬼的森然獠牙:给我滚!
一阵青烟缭绕,那鬼终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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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外间的县令以及李贤的侍卫们听了动静,纷纷前来查看,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只瞧着阿弦拳碎虚空, 不知何故。
身后, 李贤的声音忽然响起:无事,你们都退下。
众人这才迟疑地又退回了堂外。
阿弦你还好吗?李贤轻声又问。
阿弦正因愤怒而胸口起伏,此刻又警觉地打量屋内,终于不见那厉鬼的影子,这才松了口气。
目光转动,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居然还死死地握着李贤的手腕,当即忙松开。
李贤看看自己的腕子,又望向她的右手,叫道:你的手
阿弦一愣,蓦地发现自己右手上多了几道伤痕,鲜血渗出,已经滑到了指尖处。
她抬起来看了会儿,想到大概是方才自己打向那厉鬼后,被那獠牙所伤,才在手上留下伤痕。
阿弦却顾不得理会这个,只回头细看李贤。
却见他神qíng倒也安泰,阿弦微微犹豫,才问道:殿下,方才你听见了什么?
李贤正小心握住她的右手腕,从怀中掏出帕子为她裹住手上的伤。
闻言动作停了停,继而道:我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叫我
只是这样?阿弦狐疑。
是啊,李贤恍若无事而笑:总不会是那个吧?
阿弦不答。
李贤则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方才拦住我,还说、说了那些话,是因为那个对吗?它想对我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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