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淡然地坐在书桌前:做都做了,说这些有用么?而且你一个鬼,说我要完,唉
敏之笑道:你这叫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原本皇后就很不待见你,如今总算在江浙之行里给她长了脸,就该好好地顺从她的意思,不要去兴风作làng,你以为皇后会是个念旧qíng的主么?你差事办的好,她自嘉奖你,你要是下一件办砸了,她即刻就会翻脸。
阿弦道:这也是应当的,人君对人臣,这不是本分么,我又不是她的舌尖一卷,牙齿咬了咬。
敏之敛了笑,定定地看着她:可你是啊。
阿弦的手一抖,那毛笔在书册上摁了重重一撇。
她抬头看向敏之:你
正在这时,许圉师从外进来,阿弦忙站起身迎接。
许圉师不顾寒暄,道:你果然向中书省上了那道奏疏?
阿弦道:是。
怎么不事先跟我商议?许圉师着急。
阿弦道:我知道这道奏疏上所写的有些破格,为怕连累他人,才不曾告诉侍郎。
你许圉师无言以对,呆看阿弦半晌后道:唉!你若告诉我,难道我还会不答应么?
阿弦道:正因为我知道侍郎会答应,才不想侍郎跟我一起扛着,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道奏疏呈上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若因此连累侍郎,岂不是我的大罪?
正在此刻,外间有户部的小吏匆匆到,禀道:侍郎,外头宫内来人,说是即刻要带员外郎去
许圉师惊问:怎么说?
小吏有些惶恐:来的是金吾卫的人,看着来者不善。
许圉师到吸一口冷气,回头看向阿弦。
这会儿,敏之也早站起来,他站在阿弦身旁,哼道:我说什么来着?真是现世报。
当着许圉师的面儿,阿弦也不好回嘴,便只对许圉师道:侍郎莫惊,金吾卫也不算怎地,我曾去过那儿,一回生二回熟。
许圉师一愣,继而啼笑皆非:你还想再去坐一次牢不成?
阿弦笑道:还未必呢,他们只说要带我走,也没说要审我之类。
冷不防敏之在旁边道:会不会连牢房也不必去直接就把你的头砍了。
阿弦看着他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脸,忽然发现,自己之前还为了此人的死而掉泪感伤,实在是个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叔:冲喜这个可以有~
书记:把玄影给你得了
小桓:我附议
阿叔:关门,放逢生~
第213章 皇后新宠
大明宫。
武后将中书省呈上来的那份奏疏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看第一次的时候, 她骇然失色,惊怒jiāo加乃至气笑出声:她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 发这样的惊人之语,是以为我不会处罚她么?
随手扔在一旁。但过了片刻后, 忍不住皱眉又瞥过去。
最终仍拿回来,仍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个混账,她到底是有何意图?
狠狠地将奏疏扔在地上, 双眼中慢慢涌起怒意:叫金吾卫, 把人给我拿了!仔细拷问!
旁边的牛公公看的纳闷, 小心上前将奏疏捡起来,且不去传令,只温声问道:娘娘,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武后心思烦乱,竟无心再看折子,忽道:崔卿身体如何了?
牛公公捧着奏疏道:之前御医过去看了, 说就是有些颠簸劳顿, jīng神气血倒是比先前好多了。
好多了武后喃喃念了声, 这一趟南下之行,当真如此管用么?
牛公公不明白这是何意:大概是真遇见了孙老神仙。
武后哼了声,半晌道:罢了,就再让他将养两日吧。
说到这里,武后忍不住又看向牛公公手中那奏疏,喝道:碍眼的东西,拿去烧了!
牛公公吓了一跳, 忙应承,才转身要去,武后忽然道:站着!
牛公公止步,武后道:给我拿回来。
牛公公只好又折回来,满面苦笑道:娘娘,既然这上头是您不爱看的话,索xing就让奴婢拿去烧了岂不gān净?
你纵然烧了这个,我心里记下的那些你能烧得了?武后略有些咬牙,还有千万因此而起的争议,你可能一概烧掉?
牛公公俯身:奴婢不能。把奏疏递上。
武后没好气地看了眼,重又打开,望着那有些粗拙的字迹,先重重嗐叹了声,才又一行行地往下看去。
眼前忽然出现阿弦站在自己身前的模样,她道:
阿弦心底无私,娘娘又何必这样疑心?
我不是为了皇后,是为了江南千万xing命。
只要问心无愧,我管不了别人嘴里说什么,也不想管。
眼中的怒涛翻涌,却又在瞬息退散。
武后缓缓松手,折子落在桌上,一行行字摊在面前:削减宫中以及皇亲贵戚所费的资财用度,仪仗开销大唐不仅有万邦来贺的长安,还有灾民遍地的括州、永嘉等地饥民为吃一口饭不惜卖掉亲生骨ròu,天寒地冻,无处安身,倒死街头也正因此,他们错恨不能救他们于水火的天子跟皇后
虽然并没有华丽的辞藻,有些话甚至粗拙,但字字句句,偏又这样真实而诛心。
武后长叹了声,不知何故,胸中气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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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因天渐渐冷了下来,高宗偎在暖炉旁,身边一名宫女不时地喂些切片的脆梨,冬枣给他吃。
直到殿门被打开,一阵寒风涌了进来,chuī得炉火一闪,高宗定睛看时,却见走进门的是武后。
当下忙坐直了些:皇后何来?蓦地见她脸上仿佛有些气恼之色。
武后道:陛下,我有一样东西给您过目。
是什么?高宗好奇。
武后从袖子里抽出那本奏疏,递给高宗:便是此物,请陛下亲自过目。
自从高宗脱病懒政,一应奏折批改均不必他经手过目,这还是头一遭。高宗诧异地看她一眼,将奏本接过来看时,却见字迹生疏,是之前所没见过的。
戴将这奏本所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高宗不由失笑:这是何人如此大胆?
忙又看落款,越发又惊又笑:居然是她?此刻也才明白武后脸上为何有薄愠之色。
武后道:陛下,这件事我可拿不了主意了,你看该怎么办?
高宗不以为意,将折子往旁边一丢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不必去理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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