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道:陛下您说什么?
高宗道:这十八子是你提拔上来的,朕看你一定舍不得除了她,不如就置之不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罢了。
当初我也曾跟她当面说过,她若有功,我给她请功,但若是犯了错,我也是毫不姑息,绝不会因为是谁提拔上来的而饶恕。
好好好,那你想怎么做?高宗最怕她义正凛然的模样。
武后道:我正是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来询问陛下,陛下反又推我。
高宗忖度说:你若是不高兴,那就把她除了。不过我看此人倒是个可用之才,年纪虽小,又是女子,但先前的所作所为,的确是高人一等。杀了未免可惜。
武后笑道:陛下言重了,那也不至于就杀了。
高宗问:你想怎么做?
武后敛笑,道:我觉着,这件事毕竟牵扯到皇室宗亲的利益,并不仅仅是陛下跟我两个人而已,是关乎李唐所有的宗亲,所以,应该看看众人的意思。
高宗一惊:你想征求众王的意思?
武后点头。
高宗忧心:照朕看还是不必,他们又怎肯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整天想着要钱要地还不能够呢,如今叫他们往外吐,却是想也不用想。不要再因此引发别的事端。
武后道:陛下虽如此想,但此事毕竟是大家伙儿的事,总该知会他们一声。这样吧,就以陛下的名义发旨意,再把十八子这份奏疏附上一份,让诸王畅所yù言,看看他们的回复如何?
高宗颔首道:只要别让他们觉着是朕在迫他们往外吐东西,倒也使得。
武后笑道:陛下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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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阿弦,竟似一语成谶,果然被带到了金吾卫,被关押在大牢里。
不过这次并没有人来为难她,且房间里也自有被褥暖炉等物。
故地重游,阿弦既来之,则安之,倒身躺在榻上,枕着双臂,想武后会怎么处置自己。
正在发呆之时,眼前又飘出一张艳丽过甚的脸。
敏之在上俯视着阿弦,道:你gān脆住在这里吧。
阿弦眨了眨眼:你能不能下去,好好说话?
敏之道:我觉着这样有趣多了,我可以再靠近些
眼见他果然说到做到,那鼻尖几乎碰到自己的了,阿弦忍无可忍,挥拳打了过去。
一拳成空,敏之已落地。
呵呵,他笑着说:我发现做鬼还有一样好处,就是你打不到我了。
阿弦才要回嘴,却发现牢门外有人打量,她便佯作无事,仍旧躺倒。
敏之踱到她的身旁,仍是俯首看她。
阿弦道:你看够了没有?有什么可看的?
敏之的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神qíng:的确没什么可看的。他停了停,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候说过什么?我说你这张脸,有种叫人讨厌的气质,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现在总算知道了。
阿弦一震,转头看他。
敏之道:我常常rǔ骂你身份低贱卑微,配不上崔晔,原来是我错了。怪不得你那样愤怒,那时候你看着我,是不是觉着我十分可笑?
阿弦不语。
敏之道:原来,你并不该叫我殿下,你就像是太平一样,该叫我表哥,我的长公主表妹。
表妹两个字,已够惊悚,再加上长公主,杀伤力极大,阿弦想捂住耳朵。
然而她并没有捂住耳朵,而只是淡淡地转头仍是看着头顶:你当然错了,我愤怒不是因为那劳什子的身份,我只是怒你把人任意分成三六九等而已。
敏之道:世人都是如此,又岂止是我?
阿弦道:但你不是其他世人,你当时拿出来跟我做比的阿叔,他更不是世人,他是我的阿叔。
敏之竟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怎么做到的半晌,敏之问。
做到什么?
做到心底这样无尘,敏之有些艰于言语,我想你本该大怒大恨的不是吗?原本是天之骄女,像是太平一样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但却从小流离失所,受尽人世间所有的苦楚,你原本该得到那耀眼的所有,这一切,你都不恨?
阿弦的眼前有些朦胧,喃喃道:恨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得不到人世间最真心的关爱。
敏之一怔:你指的是
朱伯伯,在桐县的一切,包括少卿,阿叔阿弦笑笑,起初我不知真相,但是在知道真相后,唯一不解的是为什么她要对我下手,仅此而已。
说着说着,不由闭上眼睛,叹息。
她对你下手?敏之忽地问。
阿弦睁开双眼,却并不是看向敏之,而是看向他的身后。
此刻敏之也察觉了,他回身看时,却见牢门边上出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武三思。
武三思像是一只捕猎的láng,在牢门外低头,眯起双眼看进来。
当看见阿弦一人躺在榻上的时候,武三思挑眉。
他方才听见阿弦低低说话的声音,虽问过狱卒里头无人,却有些不信,谁知果然并无他人。
女官,武三思笑笑,这里可自在么?
阿弦还未回答,就见敏之转身盯着他,眼神里透出几分戾气。
这一瞬间,寒气四溢。
武三思道:你可真是自寻死路,好不容易在江浙有了点成绩,如今又双手把自己捧到了热锅上。
纵然在外,也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他抬手摸了摸口鼻,发现自己呵出的气居然成了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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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女官上书朝廷,主张裁减宫廷跟各皇亲贵戚等用度,却被下了禁军大牢。
这件事自然传遍了整个长安。
而以高宗名义飞派给诸王的旨意也很快得到了诸王的回复。
其中,除了韩王李元嘉郑王李元懿外,其他的诸王比如越王李贞,纪王李慎等大多数均都反对。
朝堂之上,也自有一番辩论。
这一日,二圣临朝,百官分列。
高宗道:想必众卿都已知道,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女官奏疏一事,先前朕已经传旨给众位王族,回复已得,却不知各位爱卿是何建议?你们且在此畅所yù言。
当下,兵刑吏礼四部尚书均出言驳斥,只有户部侍郎许圉师出言赞同,工部保持中立。
许圉师道:陛下,十八子此举,也是为了江浙受灾的百姓着想,也许法子有些太过激烈,但初心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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