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人保护感觉是挺不错,可这会不会也太浪费你时间了?”
“谢谢你为我担忧,不过可否指教何为浪费时间?”
“……就当我没说吧。”
占地不小的教会医馆门前,等待夏洛特出来的欧菲伊彻向一旁的海伦娜搭了句话。
随即,对话终结。
不知是略带凉意的秋风吹拂过来,还是对话僵硬得发冷所致,衣物单薄的欧菲伊彻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看见泛黄的枫叶在自己眼前飘落。
距离噩梦一般的隐秘事件,已过去两星期,转眼已是这异世的八月末。
在这世界里,当前主流的记历方式仍以围绕那颗同样叫做太阳的恒星作为一个自然年,一年也仍分作十二个月。不过略有不同的是,一年仅有三百五十九日,除去正月外,其他月份皆是有四星期多一点,共计30日。
据说,在目前的新历运作以前,即整整五百七十三年零八个月二十四日之前,用着现在称作旧历的记历方式。稍有变化的,是一年不算月份,而仅算作二十四节。
而在旧帝国毁灭后,一切都换了一个模样。教廷更是宣称,没有礼拜、不尊主神吉安的旧帝国统治者们,都是一帮僭越上位的邪教徒,崇拜着歪门邪道的十二假神以及不知所谓的诸多假圣。
在听到似乎与旧神有关的情报时,开始逐渐习惯欧菲伊彻身份的白泰阳,都会放亮自己的眼睛,仔细去研究相关内容。
结果欧菲伊彻却只是看到来自教廷的翻来覆去的大量废话。在他看来,言辞间所说只是为新的教会举措寻找藉口,而对那些古旧的事迹和神圣描写颇少,甚至禁止言传相关内容。
最后,除去诸如上述所言的新历法以及其他律法、教义、商法的一些常识性知识以外,他没有获取到任何新的情报。
欧菲伊彻活动手脚,在红砖上走动以驱赶寒意。海伦娜看了他一眼,发现只是在来回踱步后就没管他了。
自从事件结束后,海伦娜和科内莉娅便随费恩的吩咐,隔一日交替着来轮流守护他的安危。
虽然有保护我的成分在里头,但更多是怕我跑了吧。
真是让人十分不愉快啊,竟然用类似自白剂的手段来套我话,还假惺惺装作是什么意外……
那一夜和费恩的对话,仍和隐秘事件一起残留在他思绪里。
所幸没透露自己穿越而来的事情啊,还得到了一些零星的知识。只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根本谈不上是什么情报。
到底是什么人做出了这么夸张的“隐秘事件”?影响如此之广,人人还得知的事件何以称作“隐秘”?“隐秘事件”和“妖魔鬼怪”的情报又该从哪里下手收集?他的主人夏洛特·戈斯拉尔很难说已经获得了人身安全。
而且,护佑原主的服侍对象的任务若已到尾声,自己又如何在这个充满凶险的异世界找到下一个安歇之处?穿越的条件莫名其妙,直叫人毫无头绪,可自己上辈子怎么都像是仍未有身亡,难道就没有穿越回去的方法了吗?
千头万绪在心中穿过,不过欧菲伊彻仍觉得自己出于直觉对费恩的回绝做得对。这副身体的原主生在乡下地方,更在温和的帝国南部偏远一隅生长,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
在此种情况下,要是盲目加入某个自己搞不清底细与立场的组织,搞不好分分钟成为势力之争的炮灰,这种亏本买卖我可不愿意做。
原先在欧菲伊彻心头的少年热血,在事件中一次次被浇冷。他身为白泰阳的认知,又逐渐凌驾在一时半会杀敌得来的预约以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少轻狂上。
慎重、少出风头、寻找安身之处、逐渐打听情报,这是目前的最重要活动方针。还是要先作为夏洛特的佣仆工作,慢慢摸清各大涉及超凡物质的势力分布以及相互关系,再另寻机会加入能接触到超凡物质的组织不迟。
正在这么想着,穿着浅灰刺绣毛衣和灰黑色长裙的夏洛特从医馆门口走出。
“卢卡先生怎么样了?”欧菲伊彻迎了上去。
“他看上去还好,只是几日后要再接受教会的检查。”夏洛特的神色有些落寂,“只是……”
“怎么了?”
“卢卡先生很自责,认为他没有尽到管家的责任。他打算退还他过去半年的薪水,非常坚持请求辞职,并放弃他那份辞退津贴。”
欧菲伊彻感到有点奇怪:“他就算以前是多么了不起的佣兵或者护卫,现在也不过是一名管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又能怎么保卫到小姐你的安全呢?他的请求未免显得不符情理啊。”
夏洛特有些犹豫,督了一眼一旁的闭眼静息的海伦娜,向欧菲伊彻又靠近了些许。
“卢卡先生他给了我这封信。请你在看的时候不要念出声来。”
她递过来的,是一张十分精美挺阔的硬纸片,如果不是上面的折痕有碍观瞻,这张纸甚至称得上是件工艺品了。
欧菲伊彻拿起来略略看了一眼,更加惊讶了:“你的父亲、呃,我是说,侯爵大人曾预见过可能会发生对你不利的严峻事态,还要求卢卡他将行程隐蔽,不要顾及脸面,尽可能混入商旅之中悄悄到岔河镇来?”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夏洛特垂下了眼眉,“但卢卡怕这种做法对我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据说那些商旅之中还有不少舞娘、洗衣妇混入其中,半公开地做一些…龌龊的事情。加上人流混杂、可能被路匪盯上、行程花费时间过长等原因,都让卢卡对这种方案很排斥。”
欧菲伊彻有些明白了:“所以…卢卡先生最后选择了带小姐你,以日夜兼程赶路的方法到岔河镇来。他认为问题都出在了他身上。”
夏洛特更加难过了:“我不知道如何反驳他的话。如果真的是因为暴露了行踪,而导致那些诡异而可怖的事情抓住时机,从而准确的降临到了我的头上。那、那确实是因为卢卡先生没有听从家父指示,而犯下的大错……”
欧菲伊彻倒不这么认为:“我看,要说有错,也是不能保护我们的教会的错。卢卡先生曾向他们求救,得不到任何帮助,他们也毫无警惕。教会才是那个应该和作案者一同要受到惩罚的人,而不该怪卢卡先生。”
“嘘!不、不能这么说教会。”夏洛特忙示意他噤声,不过脸上的表情却稍微开朗了一些。
“那我们再回去请求卢卡先生不要辞职?”他鼓励道。
夏洛特摇摇头,淡淡的笑了:“我想,卢卡先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如果这是卢卡先生选择保护自己尊严的做法,我还是允许他这么做比较好。况且戈斯拉尔现在除去几笔存在银行里的现金,再无家产可言,也没有地方发挥卢卡先生作为优秀管家的地方了。”
不好,她这是要打算把我们用人全给辞退了?欧菲伊彻猛然心惊。
“但我想,我还是需要一位女仆和助理,协助我在岔河镇立足。在静待家父那边情况转好之余,购置一处住所,还有联络一些还愿意和戈斯拉尔家族往来的关系的。”夏洛特的碧眼这才有些闪烁光芒,“欧菲伊彻,不知你是否仍愿意留下来帮我呢?”
“愿为你效劳,我的女士。”
欧菲伊彻有些手脚不协调地,匆忙朝夏洛特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