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尧在鬼族找了鸳鸯很久,都没找到半个鬼影子出来,以为鸳鸯又遇害了,于是去踹仓北暝的殿门,可是,仓北暝也没见半个影子。
有人说,仓北暝和鸳鸯姑娘一齐去散步了。
温尧心知不好,正一筹莫展之时,羽蛟施施然出现了。
“你知道什么?”羽蛟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温尧蹙着眉,冷声问。
“我……”羽蛟不急着说话,他指了指自己,貌若潘安的俊朗眉目带着几分不羁。
“你和仓北暝如今已是一丘之貉。”
羽蛟忽然出现在鬼族,还与仓北暝一副我们是好朋友的样子,温尧怀疑羽蛟知道些什么,也不是空穴来风。
“大哥,你太不了解小弟了,那仓北暝纵有天大本事,也是撼动不下不上大哥大嫂在我心中的地位。”羽蛟忽然厚颜笑道。
“少来这套。”温尧转身离开,羽蛟的胡说八道,他不想理会了。
温尧也没忘记,当初他和羽蛟在黑暗玄丘的恩怨,他用离昙草算计羽蛟中毒的事。羽蛟约莫是耿耿于怀的,不然,也不会无故就和他们示好,这里面的猫腻,以温尧冷傲的脾气,自不屑于纠结,但未免意外,温尧还是不想和羽蛟多打交道。
“温尧,你难道不想知道仓北暝的去向了吗?”
羽蛟变了称呼,也不再装傻充愣扮无辜。
他出了黑暗玄丘,去外界各地方遨游了一圈,其风景名胜自是美不胜收,各有千秋,但他自小生活在黑暗玄丘,对于一些风景早不感冒了,而一个人去游山玩水,漫漫旅途,寂寞无聊总伴左右,起初,他也是兴致盎然,但十多天后,景色观的多了,总觉得都是大同小异,无甚新意。
而羽蛟的心性其实也不算豁达大度,对于温尧坑他一事一直没能自行纾解,倒也不能全怪在他心胸狭隘上,若真称起气量来,他还会在表面上不计前嫌的称温尧大哥么。
只是羽蛟长年寄居的黑暗玄丘,少和人有开往,温尧坑他那次又恰好是羽蛟被坑了的第一次,他心中愤恨的无地自容,那次去找温尧他们商讨出黑暗玄丘的事,本来是想和温尧打一场,分个胜负出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但不知怎的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想算计温尧一回,让温尧明白被人算计了的感受。
所以喊温尧大哥,就是想赖在温尧身边,瞅机会好下手,结果,温尧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给他接近的机会。
在环游人间一圈后,羽蛟一直没断了这个念想,适逢仓北暝派了左使遣他回族,他依言乖乖回来,就是想让温尧到他手里栽个跟头。
他在黑暗玄丘的时候,就被仓北暝一双慧眼挖掘成鬼族的人才。
不过,羽蛟素来不喜束缚自由的一些条条框框,那仓北暝也没强迫他,说帮他出黑暗玄丘,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他办三件事。
他想了想,没觉得这不是什么亏本买卖,就答应了。
而答应仓北暝的三件事中他已经快完成了第二件。
第一件就是听从仓北暝吩咐,带温尧出黑暗玄丘。
温尧如羽蛟心中所料,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侧身,淡淡道“你知道?”
羽蛟斜起唇角,“是啊,我不仅知道仓北暝去了哪里,还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类女子也去了哪里,不过,我却不打算告诉你。”
“你想如何才说?”羽蛟话里带刺,温尧毫不在意,心一喜,总算有点眉目了。
羽蛟得瑟起来“你想知道是吧,除非你求我。”
温尧不察的眯了眯眼。
羽蛟继续气定神闲“仓北暝和大嫂同时消失不见,好比你眼前一只大灰狼和小白兔同时都丢了,如果你迟寻到他们一步,或许那只大灰狼都要把那小白兔生吞活剥了。”
“所以我要求你?”温尧眼神冷厉如寒冬腊月,没有杀气只有冰冷,却让羽蛟脊背一寒。
他知道,温尧这冷血无情的人要是真要杀他,绝对当杀了只蚂蚁这么简单。
“你,要是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羽蛟不服气。
“所以有恃无恐。”
“仓北暝真的会杀了鸳鸯的,这你总应该信我。”
“信。”仓北暝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人死的无声无息,上次他掳走鸳鸯,目的只是为引出自己赌什么虚假的感情,但温尧心中透晓,仓北暝这次是动真格的。
仓北暝没那么闲的吃饱了撑,把鸳鸯掳走两次,第一次是为试探?第二次绝对是要动手了。
碍于他的原因,仓北暝也没敢明目张胆的动作,想来只有鸳鸯主动去找的仓北暝,才让仓北暝有了可乘之隙。
那丫头凶多吉少。
温尧面上一派平静,心里完全与之相反,这些年来,他早养成了淡然的样子,即使心中万般感触,面上也只露微末表情。
在鬼族待了这么久,和历代人精一样的鬼皇相处,心中有不乏各种治人的手腕,羽蛟在他跟前要求这不靠谱无内涵的事,简直是欠收拾了。
“说。”温尧抬高了声线,毫无感情的冰冷话语如一丝刺骨寒风刮动了羽蛟心里,羽蛟恨恨的回答“她们在幽冥殿。”
话音刚落,温尧已经迅速消失在他眼前。
羽蛟愣了愣,这也太夸张了吧。
继而无奈苦笑。
为什么而苦笑,也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温尧是妖,鸳鸯是人,人妖殊途可非说说而已。
仓北暝,我已经完成了你交代的第二件事了,现在就去完成你的第三件事吧。
还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呢。
羽蛟身形一晃,化成一点点透明的绿芒,在原地无影无踪。
幽冥殿具体在什么地方,鉴于是鬼族的老窝中心,仓北暝一直防范的紧,也没向温尧透露出过只言片语,不过,仓北暝不说不代表温尧就不知道了,温尧曾经就干过搜索情报的事儿,连带着鬼族的幽冥殿所在地也一并挖了出来。
世上无人知道,幽冥殿坐落在奇山下。
温尧赶到幽冥殿的时候,鸳鸯从幽冥殿里出来。
鸳鸯身上只有几处被袖珍飞刀打中的伤痕,往后看了这个群山万壑间的石门,重重呼出口气,擦去残留嘴角的凝滞血迹,一瘸一拐往荆棘满途的山下走去。
还以为再也出不来这个幽冥殿了,就连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擦破了点皮就顺顺当当的出来了,不过这些淬过毒的飞刀也不是辱没了仓北暝阴险毒辣的臭名,现在她有过伤的地方,都痛感十足,整个人比刀锋火影中死里逃生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这些毒都不致命,但不及时解开,这些毒会溶入血液中,遍及全身筋脉,随时可能会让人活活痛死。
毒不是说解就能解的,鸳鸯也不因此焦急,撑着点力气,先离开这个可能随时爆发的地带,在做另算。
不知道走了多久,鸳鸯感觉头上的红日愈加眩目,一阵头昏眼花,勉强抬头看自己这是走到了哪个地方。
额,她该不会眼花了吧。
擦了擦额角的密集的冷汗,鸳鸯不敢相信的看着前面那个身影,却因为身体上的劳累没有来的及多想,心中百感交集。
远远相望,温尧的神情竟不似平日里淡漠。
他在幽冥殿转了一圈,也没找见鸳鸯,倒是找到了生死不明的仓北暝,那一刻,或许无人能体会到他心中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的害怕。
他害怕他的生命中再也没有鸳鸯的存在。
仓北暝死了,那鸳鸯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几乎发了疯的把幽冥殿都找了一遍,连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谁死了都不要紧,就是她不可以死。
幽冥殿里机关精密,他玄色的衣襟已经染上或大或小或层叠覆盖的妖娆猩红,却是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仿佛从地狱里归来的修罗,终于见到鸳鸯之后,身上的戾气才在无形之中淡化了少许。
温尧找到那鸳鸯待过的那间宫殿时,循着点蛛丝马迹沿路找了过来,发觉这是往鬼族相反的方向,心中隐约猜度到什么,却未去深想,现在找到鸳鸯了,他本是该庆幸,在看到鸳鸯眼里浓重的厌弃时,心里的欢欣硬生生的在刹那间浇灭碎尽。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止一样的死沉气氛。
白屏上的影像在鸳鸯脑中一遍遍回放,每回放一次,她对温尧的厌恨就增加一陪,她对梦族、师父的歉疚也随之增强一倍。
以前知道温尧是鬼族人时,她能说服自己原谅温尧,温尧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对自己很好,他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就算他是鬼族人,她也要爱憎分明……
现在呢,温尧是妖,他把从小养育她长大的师父,她的族人,化为烬土,毁了她的家,害她的大师兄流落江湖,孤身只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温尧造成的。
更加可笑之极的还有,她竟喜欢上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喜欢上一只妖……
到了现在,她不止回不了头,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尧。
所以她出了幽冥殿往鬼族相反方向而去,就是为了再也不要看到温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