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顷河跟绮岁见面的消息很快传到梁涉川耳朵里。
他没有太过介怀。
他们这个时候见面,无非也就是说些道别的话。
到了约绮岁见面那天,梁涉川一早便驱车过去等她下班。
白昼落下的边界,夕阳光璀璨耀目。
梁涉川揉了揉刺痛的眼睛,专注地在人群中寻找绮岁。
无数男男女女走过,大都是结伴而行。
只有绮岁是独身,几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许多,原本就纤细的腰肢如今被一件直肩的针织衣紧紧包裹。
她纤瘦,可不该瘦的地方仍然丰腴。
梁涉川指腹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粗粝,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了。
那道人影更近了,他的口舌也更干涩。
风吹开绮岁的头发,肩膀上骨感强烈,风姿摇曳,骨子里的风情是藏不住的。
她路过车子,分明看到了梁涉川的车也仍旧一步不停。
梁涉川按响喇叭,引得四面八方的行人看过去,他接连按了几下,让绮岁在窘迫间不得不过去。
她满脸不情愿地上了车,好几绺长发散在肩上,“今天又来干什么?”
坐进了车里,梁涉川才看清绮岁脸上的憔悴,眼下有一片熬夜后的乌青,眼睛也是肿的,“没睡好?”
绮岁别过脸,看着窗外。
梁涉川笑笑不再追问,系上安全带,“带你去看跟你说的那个好消息。”
他听见绮岁冷笑了一声。
保留着那份神秘感,车子疾驰飞奔出去,在堵塞的道路来回穿梭,目的地仍然是梁涉川的住所。
看清眼前,绮岁无奈更重了,她不下车,反问,“带我来这里,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跟我进来,你就知道了。”
“如果是让我看谁被顾也殴打一顿,还是不用了,我谢谢你,但是看完,会做噩梦。”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凶残。”梁涉川打开车门,冲绮岁伸出手,眉眼浮上一层温柔的光,“信我一次。”
他的掌心摊开,一双手也好看的不像话,纹路又细又长,不显粗糙。
绮岁眼眸黯淡,错开他的手,弯腰下了车,
梁涉川背对着她,不自然地将手掌蜷缩,“跟着我。”
房子里没有人,江封和顾也都不在,这也都是梁涉川的手笔。
房子有三层,楼上的房间大多是废弃的,偶尔会有阿姨来打扫,保持的倒也干净。
这里的装潢大多以简约为主,门是木白色的,把手冰冰凉凉,梁涉川触碰上去,缓慢转动,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他回头跟绮岁交代:“你只能看一眼,不要出声,她睡着了。”
走廊的风吹过,绮岁眉心微扬,很是不解,“谁?”
梁涉川没有回答,打直了手臂将门推开。
房间内布置的一切都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
床上明显睡着人,被子鼓起了些弧度。
绮岁不明所以地看进去,她站的方向看不到对方的脸,于是试探着往前走了一些,站在梁涉川身前,他忽然低下头,附在她的耳边。
“声音小点。”他拉住绮岁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房间内残留着消毒剂的味道。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里面留有安眠药的粉末。
熟睡的人平躺着,短头发,苍老了很多,精心维护的皮肤如今浮现了大块的斑斑点点,嘴角干燥,脸型仍然是漂亮的。
可这丝残存的美丽在此刻却尽是凄凉。
绮岁的血液从脚底窜上来,凝固在了身体里,她瞳孔涨大又紧缩,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溢出来嘴巴就叫梁涉川狠狠捂住。
是蒋沅,他说的好消息就是蒋沅。
梁涉川从后面抱着绮岁的腰,低声说:“她睡着了,这三年在监狱大概都没能睡个好觉,你还是不要叫醒她了。”
一瞬即逝的一眼看完,梁涉川就将绮岁拉出了房间。
他拖着神情恍惚的绮岁走下楼,快速将她塞进车里,一气呵成。
车子路过第一个红灯,梁涉川才给了绮岁说话的机会,“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道路上鸣笛声四起。
绮岁大脑杂乱,眼神始终木讷着,没有从和蒋沅匆匆的一面中走出来。
红灯闪烁了几下,绿灯重新亮起。
车身摇晃着启动,将绮岁的意识晃回了脑中,她抿了抿唇,咽下喉咙的艰涩,“那个人是沅姨对吗?”
三年的监狱生活,蒋沅被摧残的面目全非。
梁涉川眨了眨眼,“是沅姨。”
“她还有七年才能出狱。”绮岁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炬,审视着梁涉川,“她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想做什么?”
蒋沅是绮岁意义上最后的亲人。
梁涉川这么做,无非是掐住了她最后一条命脉。
“我想办法把她捞出来了。”
绮岁眼中浮起一层寒霜,“所以呢?你接下来要干什么?是用沅姨来要挟我?还是有别的目的?”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
“这不是你一贯的手段吗?”
车子行驶的方向似乎是京都的山区。
走过了繁闹的市中心,地界渐渐偏僻清冷,夜幕拉下,前方的道路狭窄,很快穿行进一条漆黑的隧道。
车速保持在平稳的状态,梁涉川一手架在车门上,撑着下巴,声音似有若无,轻飘飘道:“我只是想把她找回来陪着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绮岁太了解他了。
梁涉川做事凭利益大小出发,什么事情都要斤斤计较,要分毫不差。
白白吃亏的买卖,他不会做。
嗤笑了一声,他侧眸看了眼绮岁,“我是想做好事的,可听你这么说,我倒要改变主意了。”
窒息感扑来。
绮岁摸不准梁涉川到底想干什么,她细细凝着眼睛,目光尽数落在他的脸上。
还是那张好看的脸,如今看来却格外可恶。
走出隧道,到达山区。
不同往常的是,今天山下停了许多车,连个好的车位都难寻。
绕了一圈才将车停好,梁涉川解开安全带,看了眼繁星密布的夜空,“网上说今天有流星雨。”
绮岁眼睛动了动,“什么?”
“陪我看流星,这就是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