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刺史府官署,程处弼书房。
“属下复命来迟,还请指挥使大人恕罪!”
朱贵弓着身子于案前,向程处弼告罪。
“怎么说?”
“都督府,尤其是长史衙堂内的守卫太森严了,都是长孙师自身培养甚至是长孙家家族培养的亲卫,忠诚度极高、保密意识也很好,我们很难渗透得进去。”
“所以属下转移了目标从荆州世族下手,终于从一家门客中打开了缺口......”
朱贵详细备至地将来龍去脉,向程处弼汇报。
“不错,蛮好,没有在一个胡同中绕死。”
“长孙师并不是资料的唯一来源,从长孙师身上打不开的缺口,你们转角从荆州世族身上打开,这是很聪明的办法。”
程处弼点了点头,赞赏的说道。
“长孙师与荆州世族狼狈为奸,如果他们之间真存在什么问题,这些世族也一定牵连其中,毕竟这些世族现在就是长孙师唯一的底牌了。”
“怎么样,从荆州世族那边探听到什么消息?”
属下办事得力,这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不是他为人懒惰,而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上人劳人,中人劳智,下人劳力。
为上者,就应该懂得如何管理运用人才就可以了,去尽可能地发挥手下的长处,而不是像诸葛亮一样事必躬亲,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过问。
诸葛亮的行为,说得好听一点是兢兢业业、不敢有负先帝之重托,说得不好听就是自己太专权,想做权臣,一点权力都不肯下放。
“指挥使大人,这消息恐怕对指挥使大人有所不利......”
朱贵垂着脑袋,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欲言又止。
“说吧,这大唐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本将接受不来的。”
程处弼舒朗一笑,看来确实如自己所料,长孙师与荆州世族之间在进行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密谋。
“回禀指挥使大人,他家家主多次组织门客,打造兵器,进行操练,说是准备一项秘密任务。”
朱贵往前挪了几步,贴在案前,以只能他和程处弼听到的声音私语。
“在获得消息之后,属下又派人到其他的世族家去盯梢观察,发现其他世族也准备着类似的事情。”
“故依属下窃见,似乎这些世族真意图对指挥使大人不利!”
荆州世族之动向,他不敢具体也不能具体,只能以“不利”来委婉言之。
“那他们打算在何时、何地起事?又打算如何接近本将,对本将进行图谋?其目的与缘由又是为何?”
程处弼沉思了片刻,便连珠般吐出三个问题。
“请指挥使大人恕罪,属下不知。”
朱贵摇了摇头,先向程处弼告罪,继而肯定的答复。
“那人也不清楚,或许他层次太低也不得而知,不过属下在他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他势必一有消息就会及时与属下联系。”
“用了一些不干净的手段?”
程处弼眉头一挑,瞥眼严肃地问道。
“指挥使大人规定的红线,属下不敢侵犯,但属下确实用了些钓鱼手段。”
朱贵眼眸一震,老老实实的回答,是什么就是什么。
锦衣卫的规矩非黑即白,欺瞒上司,在锦衣卫是致命的错误,更别说他们的手段都是这位大人亲自教授的。
“那就好,记住手段不可乱行,长孙师毕竟是内部官员,而不是外敌,内外主次,你要记住!”
程处弼颔首微顿,并提出了警告。
打打擦边球,这是华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传统抉择之一,朱贵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只要不踩红线、不犯刚性原则就成。
戴老板有些手段他能学能教也能用,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他可以用,但有些手段不能对内。
他始终是一个华夏人,而长孙师也是人民内部的矛盾,那些手段对内不成,这违背了人性的良知。
但对外是可以的,对高句丽、东瀛、天竺那些蛮子好,便是对自己的残忍,那些家伙罪不容诛,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指挥使大人教诲,属下一定铭记!”
朱贵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拱手答道。
程处弼点头摆手:“一有消息立马回禀本将,下去吧!”
“喏!”
朱贵应声而退,反手拉开房门,迅捷地轻跳出去,顺手一关。
“长孙师呀长孙师,看来你是真想着引火自焚呐......”
程处弼靠在案椅上,双手环于心前,感慨一声,眼中的光景难以描述。
“咚咚咚......”
“进来!”
几声敲门声打断了程处弼的思量,刘仁轨轻轻地推开房门,双手呈上一份书帛,禀道:
“禀报将军,那些收缴上来的房契、地契已经全部清查清楚了,末将自己还画蛇添足做了一些粗枝末节的规划,请将军大人审阅!”
“正则,你果真是宰相之才,中规中矩,面面俱到,这哪里是什么画蛇添足,你的规划,可以给本将省下不少的功夫!”
程处弼快速浏览了一遍刘仁轨交上来的书帛,笑容中的赞赏毫不假掩。
“很好,简直完美......本将还真有些不想放你离开了!”
“末将请愿终身侍奉......”
刘仁轨身形一躬,言语希冀而真诚。
“说笑的呢,你还当真了。本将这就拿着这些东西去找武都督,这荆州是时候交还给他了。”
不待刘仁轨说完,程处弼就立马抬手打断了,手指点点,拿着书帛起身。
“将军......”
刘仁轨瞪着眼睛,面庞涨红,杀人的心都有了。
“好了,这些天你也累坏了,下去休息吧,本将给你放个长假,好好休养几天。”
程处弼将手搭在刘仁轨的肩头,用力地按了几下,笑容点点。
“喏......末将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