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郭绾回芷和院时,田妈妈已经差人将几件衣裳和两个丫鬟送过来了。
章彩兰可没心思去丽绸庄找人给郭绾量裁新衣,只将新做好的几件,郭嬿儿不喜欢的衣裳送了过来。好在郭绾的身量与郭嬿儿相差不大,也都还算合身。
郭绾一进屋,百灵和青鸢就围了过来,仔仔细细检查郭绾有没有挨打。
见郭绾安然无恙,百灵激动的不得了,“姑娘没事就好,听外面的人说,那钱妈妈已经叫给打死了?可把奴婢吓坏了,奴婢还以为姑娘也要受罚呢。”
青鸢笑着对百灵说,“你这傻丫头,姑娘这几日吩咐咱们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惩治钱妈妈嘛。”
百灵想了想,说道,“是啊,姑娘算的真准,咱们跟踪钱妈妈好几日,居然发现她和王员外家的大管家有奸情,然后姑娘就叫咱们去国公夫人常去的几个地方散播流言,果然国公夫人就来兴师问罪了。”
青鸢点了点头,“最厉害的是,姑娘叫我去寻孙姨娘身边的绿梅,叫她一定要‘碰巧’看见钱妈妈穿那件褂子。姑娘是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把钱妈妈供出来?”
郭绾颔首,“绿梅的姐姐紫兰曾经跟着钱妈妈做事,被钱妈妈动辄打骂不说,还偷偷将紫兰带回家供自己儿子欺辱,最后逼得紫兰自己投了井。绿梅在玉安堂面对这么好的报仇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她是前世当了荣王妃后,一次偶然间与孙姨娘交谈,才得知了紫兰的事。如今也算为她们姐妹俩讨回公道了。
“还有这种事?钱妈妈真是做了太多恶事了!”百灵皱了皱眉头,“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她的报应。”
郭绾拉过百灵和青鸢的手,正色道,“有了今日之事,夫人未必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你们切记往后要谨言慎行,莫要叫人抓住了把柄。”
百灵和青鸢赶忙点头,“姑娘放心,我们记住了。”
“还有,今日送来的那两个丫鬟,你们盯紧一些,她们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要回来向我禀报。”
“是,姑娘。”
百灵见郭绾神色凝重,便问道,“姑娘,今日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不是为您出头了吗,日后姑娘是不是可以去求老夫人庇护呢?”
还不等郭绾说话,青鸢就捏了捏百灵的脸,“你呀,难不成是第一日在咱们芷和院做事吗?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以前又不是不知道姑娘的境遇,可曾见她们来关心过半句,今日出头无非是利用咱们姑娘罢了。”
郭绾看着青鸢,心里很是安慰。以往只觉得这丫头做事稳重细心,如今还能根据只言片语就想到这一层,可以见得她的伶俐聪慧。
“青鸢,钱妈妈已经不在了,往后你便是这院子里头掌事的。咱们院子里头的人杂,你须得好好安排一番。”
青鸢心里很是高兴,正常来说,钱妈妈没了,郭绾是应该从公中再要一个管事妈妈的,可现在郭绾却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她。这样一来,她算是郭府里最年轻的掌事丫鬟了。
郭绾这样信任她,她定然不会辜负这番心意。
郭绾又拉过百灵的手,说道,“百灵,明日陪我去一趟西院吧,许久没见过二婶婶了。”
百灵惊喜的看着郭绾,她和青鸢都看得出,二房夫人是郭府里唯一一个真心关切郭绾的。可老夫人和章彩兰不喜欢郭绾亲近二房。为了讨她们欢心,郭绾就一直刻意疏远着二房夫人。久而久之,二房夫人也不再来芷和院了,只是偶尔差人送些炭火食物过来。
如今病了一场,姑娘终于肯亲近真正关心她的人了。
郭老太爷一共有三个儿子。二房郭淮和三房郭沣并不是郭老夫人所出,他们的生母是郭老太爷的妾室尹氏。
这尹氏是罪臣之女,家族获罪时她已到婚嫁之龄。因此,虽然她身份卑贱,总归是富养出来的,教养极好,知书达理,郭老太爷很是宠爱她。两人原来经常彻夜畅谈诗书,练字作画。可惜尹氏福薄,还未见到两个儿子金榜题名就病逝了。
郭老夫人很是不喜尹氏和她的两个儿子,极尽刁难。郭老太爷逝世后,二房三房原本想要分家另过,各自安好。可是郭老夫人见二房三房仕途顺遂,郭府中馈全靠他们的俸禄撑着,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分家了。
嫡母不允,二房与三房也没有办法。他们若是硬要分家,肯定会被御史参一本不敬嫡母,忤逆不孝。当今圣上最重人伦孝道,二房三房也不想去触圣上的逆鳞。
因为三房的郭沣是武将,长年奔波在外,只留夫人关素素和女儿郭千婵在上京。二房和三房便合买了郭宅旁边的宅院,将两个院子打通,分为东西两院。
如此一来,大房与郭老夫人住在原本的东院,二房三房共住在西院。
第二日一早,郭绾就带着百灵往西院方向去,她们经过长廊,正要穿过中间的花园时,一个娇俏的身影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来人一身浅碧色收腰托底罗裙,外套一层翠水烟罗纱。头上斜插着两支镂空的镶水绿色翡翠的金簪,衬出少女豆蔻年华,青春少艾,却又不失了贵气。
来的正是郭嬿儿,她带着几个丫鬟将郭绾主仆围了起来。
郭嬿儿挑了挑眉,语气凶狠地喊道,“郭绾,是你跑去祖母面前,说我母亲苛待你的?”
郭绾看着郭嬿儿,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好妹妹。她还记得临死前,郭嬿儿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声轻蔑的笑声,都仿佛不曾离开过她的耳旁。
郭嬿儿本以为郭绾会吓的发抖,然后像以往一样哭着哀求她放过自己。可今天郭绾不仅没反应,那一双眸子还愈发的深沉起来。郭绾不说话时,身上似乎在散发着一种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不知不觉,郭嬿儿竟觉得有些心慌。上次田妈妈说郭绾跟变了个人一样,她还不相信。如今亲眼见到,还真是如此,她这个粗苯的姐姐,何时变得如此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