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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变奏的青春(5)狂野与温柔 (上)
    刚处理完一个甲状腺风暴的病人,姚典娜已经半虚脱地斜坐在护理站的办公椅上发楞。十万火急的一幕幕还在脑子里重演,配合深且急的呼吸,才想起自己一大早起床都还没刷牙洗脸。
    「姚医师,一个昨天下午刚开完甲状腺手术的病人呼吸有点奇怪,而且体温、血压都很高!」
    那是在一夜值班相安无事后,当她一大清晨半瞇着眼,正打算起床盥洗,然后到护理站整理一下昨天的病歷,巡视一下病人,好预备与今天的值班医师交接,大夜班护理师就突然打来电话焦躁不安地报告。
    蓬头垢面的慌乱中,立刻百分之两百惊醒,马尾随便一扎,便跳入急救流程,急救车、心电图、血压计……。幸好今日当值的邹子阳学长宛如救命绳索般突然出现,带着她一起将病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急救完收工,从病房撤回护理站,已经九点多,暖阳从窗户照进来,蒸散了一夜的寒意。
    病歷本摊在眼前,她还在釐清那紧急的过程中,做了那些处置、开了那些药。一个高长的身影远远地站在走廊上,微笑地看着她。
    「姚医师!有人找你喔!」白班的护理师唤了她一声。
    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找?病人?家属?
    姚典娜抬起头,便愣住了:「我以为你年假要回去陪你爸妈,伯父身体不太好不是吗?」
    「还好,我爸治疗告一段落了,特准我两天假来陪你。我不是说了每年你生日都要帮你买蛋糕,陪你一起庆祝吗?」那身影慢慢走到她眼前,短短小平头的男子,笑裂着嘴,瀟洒地将背包掛在一侧肩上。
    她抿抿唇,也绽起了笑容,护理站前的男子,将她心上的低气压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那……你得等我,我还有些事没忙完。」
    男子点点头:「先去忙吧,等你。」
    这半年来,杜鑫评回来的日子实在屈指可数。纵然在军营里每个周末都可以放假,但是父亲接受治疗的期间,身体比较虚弱,总得多花些时间陪伴,再加上前一任医官的推荐,他偶尔得到军医院帮忙值班兼差,一、两个月要能回来陪她一次,也已经算是捡到的小幸福了。
    说来姚典娜这些日子也没得间,第一年住院医师要学的事竟比过去七年还多,爆炸般的专业知识一口气要塞进脑子里,还要抓机会勤练技术,再加上每天跟刀、查房、解决病人各种疑难杂症、以及三、五天一轮的值班,简直就是当超人。
    第一次的除夕和大年初一,自告奋勇替几位有家室的学长姊代值,是窝在值班室吃着年夜饭便当,然后吃到一半就接到急诊转入院的病人,或病人请假回去吃饭却发生状况又回来处理的麻烦事。而且,就是有主治医师答应了病人在初三开刀,才会让她在正准备开始放年假之前,还这样手忙脚乱中结束值班。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当她看见护理站前等着她的那个笑容,就一切都无所谓了。
    和邹子阳学长交接班的时候,难掩一脸愉悦,声音略为激亢着。邹子阳笑笑地问:「阿兵哥回来啦!」
    「嗯,年假。」
    探头看向医师办公室外的男子,这样的经验,邹子阳也曾有过。女朋友留在混乱的医疗工作职场,聚少离多,就怕自己好不容易两年当兵歷练完回来,佳人不耐寂寞已兵变。
    「你还有甚么事没忙完?」
    姚典娜皱皱眉:「几个医嘱还没补,还有两床病人还没换气切管。」
    「气切管我去帮你换,告诉我哪两床?但是医嘱我就没法帮你了。」
    两颗眼珠眨呀眨,发出灿烂的晶莹,张大了嘴:「真的?学长你真好!太爱你了!」
    姚典娜交完班,快速疾笔补完了医嘱,开心地跳出办公室,将病歷交给护理人员,便拉着杜鑫评进了值班室。
    站在值班室门边,他看着她进浴室刷牙洗脸、又换了衣服,突然冒出一句:「你刚刚说太爱谁?」
    她停下动作,顿了一秒:「我是在跟学长说……哎呀!你吃甚么醋啦!学长说要帮我换气切管,让我可以早点下班跟你约会去啦!」
    「不原谅!」杜鑫评睨着眼看向她。
    「你很蛮横耶!好啦好啦,我当然是最爱你呀!」她嘟起嘴说。
    「这样不行,晚上要好好处罚你。」果然不安好心。
    她斜眼看过来,脸颊飞上一抹红霞:「怎么处罚?」
    「你说呢?」
    曖昧的氛围泛滥开来,那是情人之间不必明说就能会意的默契。
    换装完毕的姚典娜,从更衣柜里拿出包包:「走吧!你车停那儿。」
    「地下室停车场囉。」
    杜鑫评才随着她走出值班室,她便回头递过来一串钥匙。
    他楞了一秒,才将钥匙接过手:「上次你电话里说你已经搬好了……」
    「嗯,钥匙!我帮你留了备份。」她眨眨眼,露出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
    「你自己一个人搬家?没找个壮丁帮你?」
    她委屈地噘起嘴:「我要找谁帮忙,你又不在,那不给别人机会吗?这样你可放心?」
    「找学弟或同学呀!」
    只要不是让他感觉有所威胁的学长,一些认识的学弟或几个不用当兵的哥儿们,其实应该会是义不容辞的搬家帮手,而他也相信他们不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做出背叛他的事。
    但,就像是心里抹不去的疙瘩,他就是对那个她称讚过的gentalman存着重重戒心。
    「你知道我的个性的,我自己可以做得来的事,就不喜欢麻烦别人。」姚典娜慢下脚步走到他身旁,勾住了他的手臂,就像小女孩儿般地撒起娇。
    「真爱逞强!那我在的时候,你就不准逞强。」
    「知道了。」
    他捏捏她的鼻子,他的女人便小鸟依人地偎着。假日的医院电梯难得清间,一路降到地下停车场,那接近的体热和柔软的触觉,频频勾起数十个日子来的思念繾綣,让他忍不住一进车子里,即刻倾身贴近。
    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拖着她的后脑,杜鑫评不客气的薄唇猛然地大举侵袭,让副驾驶座的她躲无可躲。
    她才被他突然的惊喜吓了一跳,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皱起眉用力推开他:「等等,为什么你身上有菸味?」
    他自觉心虚地退回驾驶座,尷尬地说:「被你发现了,我已经很努力去除了耶,你鼻子怎么这么敏感啊?」
    「当然啊!我是耳鼻喉科医师耶!你不是从来不抽菸吗?甚么时候开始抽的?」
    咄咄逼人的质问,就像法官面对囚犯,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别这样,我只是……当时一群阿兵哥聊天起鬨,才开始抽的啦!这样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哪!」
    当兵的哥儿们哪个不是这样,不敢抽的,常常就被视为没胆的娘砲。虽说医官也多少有掛阶,阿兵哥还是会尊重些,但总不能就让他们在这小事上瞧扁了。
    「你自己是医师,不知道抽菸对身体伤害有多大吗?」
    她严厉的眼神看过来,声音也高了十数分贝,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放心!我……没成癮,只是偶尔……刚好今天回来的路上……抽了一根……」他支吾地试图解释。
    「不行!这样也不行!你以前在口腔外科和耳鼻喉科实习的时候,没看过那些烂嘴巴、烂鼻子的吗?只要让我闻到菸味我就不准你进我的屋子!」
    「可是……你今天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吧?」看到她生气得眼眶都泛起红晕,他委屈地示弱。
    姚典娜终于软下了声调,低沉着嗓音说:「今天姑且原谅你,可是你跟我回去之后,要马上把全身洗乾净,不可以让我闻到一点点味道,一点点都不行,否则就不准你上我的床。」
    「好、好,大人别生气,小的遵命。」
    他拉拉他的手,轻抚她鼓起的双颊,扮起鬼脸企图将她逗笑。
    女人就是爱担忧、爱嘮叨,但毫无疑问那就是爱。所以,为了今晚的安身之所,还有血气方刚小老弟的幸福,当然还是得乖乖遵守女王的要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