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烈的意思很明确。
江家,他是一定要回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且十分坚定的。
但眼下他的身份是西陵的应王子,身上尚且有许多担子没有办法立即卸去,他必然要回来,但需要一个过程。
西陵国需要,他自己也需要。
但要细说的话,这两日他虽然是在思考,却全是在想着如何解决这些后续所会发生的事情,而关于要不要重新做回真正的那个自己,他从未有过动摇。
西陵之于他有恩,但同他要不要放弃找回原来的自己,却从来不在同一条选择线上。
这几年来,他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寻找真相。
对义父西陵王,他也早有明言在先,应王子这个位置,在遇到合适的人选之前,他只是暂时‘保管’着,以稳固西陵皇室子嗣单薄所引发的负面影响罢了。
江樱听完他一番阐述之后,确定了他是理智且甘愿的,且已经为日后做好了十分明确的打算,终于再无任何顾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经她是有些害怕见到江浪的。
纵然脑海里对这个‘哥哥’有着很深的印象,奶娘也总会于无意间提起,她潜意识里也时常牵挂担心……但更多的却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位从未真正谋面过的哥哥。
她没有做妹妹的实践经验,也学不来原来的江樱的模样。所以一直很担心江浪会察觉她的不对劲。
可眼下的一切,却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面对这个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男子,她竟然一丁点儿排斥感也没有,更没有想象中的、那份突兀且令人尴尬的陌生与无措。
这一点,她在酒楼里不受控制的抱着江浪痛哭流涕的时候已经觉察到了,但眼下面对着恢复了记忆的江浪,真正意义上的哥哥。却才真切地感受到这种不可言说的微妙情感。
江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拿余光瞄了江浪一眼,却并未看到预料之中的安慰之色,反而是……
“哈哈哈哈……”江浪微微仰起脸。朗声笑了起来。
江樱面容一窘。
这是什么情况?
她在这儿哭,做哥哥的却笑起来了!
“我真当你这丫头是半点儿也不在乎我回不回来呢——方才不还有模有样的质问我是怎么打算的吗,怎么这会子倒是哭起来了?”江浪的口气里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子得意,末了又转而唉声叹气着说道:“好在我心志坚定。若真换做左右摇摆不定之人,说不准就被你方才那三言两语被推出去了。这么不可取的为人处事的方法。究竟是谁教给你的?”
江樱被他搅的半分哭意再无,听他此言,虽然不赞同,却也无言以对。
于是只专心擦着眼泪。并不接话。
“好了好了,别哭了,以后有我在。多的是大把的时间教你怎么做人做事!”江浪伸手拍了拍江樱的肩,江樱抬头看他一眼。并不知道他是打从哪里得来的自信。
且不说失忆了这么久,单说没失忆之前,她这哥哥,就不是个多么靠谱儿的人。
远的不说,就说眼下这项自以为是,便能看得出是丝毫未减当年。
“走,吃饭去,奶娘那边儿该准备好了——”江浪看起来十分高兴,拉起江樱一只手,将人从椅子上带了起来便往厅外走去。
江樱擦完眼角旁最后半滴泪水,却是“啊”了一声,问道:“你还要留下来吃饭啊?”
“呃!”江浪一愣,后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皱眉佯装出不悦的模样,反问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合着我连留下来吃顿早饭,在你这儿都行不通?”
“我的意思是现在时辰不早了,你不是还要随大军出城的吗?”江樱一手捂着被他敲过一记的脑袋,又补充上一句:“再不走,晋大哥该等急了。”
江浪原本听她说起前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尚得缓解,然而紧接着又听到后头这句,才豁然反应过来——她重点要说的是还是怕晋起等急了!
“爱等不等!我倒要瞧瞧,他能不能真的把我留在城里,自个儿先带兵出城去!”一恢复到江浪的身份,这股子莫名其妙的‘叛逆’又冒出来了……
“这样影响不好吧?”江樱犹豫地看着他。
她倒也想在江浪临走之前,一家人能够坐在一起好好吃上一顿饭,但不是有句话叫做,成大事者要以大局为重吗……?
“说了半天,你还是怕晋二公子等的急了?”江浪的眉头皱的更紧,目含打量地看着她,道:“你不提我倒都要忘了问你了,你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樱顿觉‘引火烧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那次他半夜翻墙入你居院,事先可经过你的允许了?”江浪又问。
江樱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若说是,必定要挨骂,若说不是,有碍于晋大哥在哥哥心目中的印象……
“我记不得了!”江樱干脆厚颜无耻地以此作为搪塞,反拉着江浪的手小跑起来,转移着他的注意力,着急忙慌地说道:“咱们快些吧,再晚了的话,饭菜都要冷掉了!”
“诶你这丫头,跑这么快做什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若真不赶时间的话,吃完饭我带你去给爹娘上柱香吧?”
“嗯,我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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