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笑,“一树还开千朵花呢,一个家族出几个不同的人物也不算稀奇了。”
“像这样不同的,那可是少见的。”
“少岚姐姐的父亲,是英武的将军,她自不会差的。”
“就像女郎您是郎主的女儿,自然会像郎主那般灵秀智慧一样么?”
至此她哪能看不出来采采是在哄自己高兴,由衷笑了一声,抛去了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愁思,似往常一般与她打趣道:“你这嘴已然可以出师了,但是只是这一张嘴可以,眼里全是小心思。”
采采看她心情好起来,高兴地坐在她身边,“婢子便知道,女郎最好哄了,下回……”
她一顿,随即叫楚姜看向那廊子上,“女郎,他们争吵起来了。”
楚姜忙也看过去,正见虞少岚似乎十分难过的样子,正在对着虞巽卿吼着什么。
“采采,叫人去叫请少岚姐姐回来,便说我丢了支钗子,急得很,叫她速速回来安排人手替我去寻。”
采采听她吩咐得急,忙出了阁子去交代一个婢女叫人。
“少岚,二叔膝下无女,向来视你为亲生,你说几句忤逆的话便算了,却万不能在殿下面前胡言,你母亲身子向来就不好,如今你姐夫也正想寻个衙门里的差使……”
虞少岚冷眼看他,“二叔何必句句如此?视我为亲生便是以我母亲与姐姐相胁吗?”
虞巽卿头一次听到她如此顶撞,脸一沉,“你是听信了些什么荒唐话?若不是我保着你父亲的家产,你们孤儿寡母还能有今日的体面?若不是我一力要族中为你父亲一脉过继子嗣,如今……”
虞少岚憎厌他口口声声提到她父亲,愤声道:“若不是二叔您,我父亲应当也不会死在淮左。”
虞巽卿心中惊骇,看着她神情激动,忙按住她肩膀安抚道:“当年是我没有劝动齐王出兵援助,这怨我,我无时无刻不在懊恼,少岚,难道我愿意见到我至亲至爱的兄长罹难吗?你父亲去后,虞氏的艰难是世人皆知,你……”
虞少岚听他还在颠倒黑白,激愤更甚,挥开他的手,“二叔,您祭拜那么多的菩萨,金塑的木雕的泥糊的,是不是怕一个消弭不了您的恶业?”
虞巽卿急火攻心,若非顾忌着在外,简直就要动手了,此时只气得脸黑,“你……”
“虞詹事,虞女史,楚九娘子叫婢子来寻女史过去。”
虞少岚求之不得,看也不看虞巽卿一眼便曲身道:“九娘有事相请,少岚先去了,望叔父恕罪。”
虞巽卿却不看她,问向那婢女,“我与族中小辈说些要事,叫楚娘子稍等片刻就是。”
那婢女也为难道:“九娘叫得急,说是一支钗子丢了,贵重无比,叫女史去瞧瞧。”
“一支钗子,你们使唤人去找就是……”
虞少岚打断他的颐指气使,“二叔,这里是太子府中,这位妹妹是殿下的婢女,不是二叔的下人,九娘是贵客,耽搁不得。”
他见侄女句句拿太子撑腰,即便不满,也不能再拦她了,余了只一句:“你母亲思念你,你记得回去看看她。”
“多谢二叔提醒,少岚告退。”
他看着人远去,眼神暗下几分,心中却有了几分计较,拂了拂衣袖,离去时路过拐角,见到了站在阁子里的楚姜。
他笑讽一声,“羸残病儿,托身贵体,不是好命。”
楚姜也远远见到他嘴角翕动,侧头问采采道:“他是不是骂我?”
采采细看着,“应当不是的,虞詹事人是坏,仿佛也不蠢的。”
楚姜却有些不依不饶,看人走过,呢喃道:“我看他嘴里嘀嘀咕咕,不像好话,就是骂了我,我要向殿下告状。”
采采失笑,“女郎当真要告吗?”
她看虞少岚走近,低声笑道:“等时机到了我再告。”
虞少岚的情绪还没有收拾好,此时眼底还带着红色,闻言便温声问道:“告什么?”
她毫不避讳,“方才瞧见虞詹事走过去,他嘴里念念叨叨,我怀疑他在骂我。”
虞少岚一愣,心想数次来往,可从未见她是个这样的跋扈,转念才见她嘴角微扬。
“我险些被你吓着了,还以为你真要拿这胡乱猜测的去告状,原是哄我开心。”
楚姜却笑得神秘,“万一我真的告呢?”
她笑容沉凝了片刻,就又笑道:“你告便告去,我求之不得。”
楚姜想想也笑道:“那改日我真去告了,少岚姐姐可别怨我。”
“我怨你做什么?”虞少岚挽上她的手,“方才说你丢了支钗子……”
“不是钗子丢了,我叫人去请姐姐回来,便是看到你们争执起来了,若是无人之处,我绝不会多管闲事,可是我朝宣行孝道,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落在你身上,往后你做什么都有人指摘。”
虞少岚便感激道:“我也要多谢你解围,族中之事,实在令我疲累,如今在殿下身边,安闲就是最好的了。”
楚姜见她提到太子时神情温柔,记起初见时她待太子有恭敬却少温柔,不由有些感慨,只是想想也觉平常,太子施以的诚心,少有人不会被打动。
她也明白自己似乎表露了得多了些,忙解释道:“殿下待人和善,对待下人也从未有严冷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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