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考官员,怎能凭喜好……”
“任考官员,为何不能凭喜好?周朝也是世家林立,储君废立都要听世家的意见,怎么一个小小郡守他们还左右不得了?”
虞舜卿被反问住,看见他嘴角一丝讽刺的笑,心里那根弦悄然拨动了一下,慢慢成了波澜,他试探着问:“世子笃定,我能取他代之吗?”
方晏笃定,“自然能。”
“那如今,需要属下做什么?”
“如今你什么都不用做,等到折子下来了,虞氏族中人心浮动,虞三郎开始闹事,虞八郎被诘责了,你出来稳住人心,说几句大道理的话,便静静等着族老们逼着虞巽卿让出族长之位给你。”
不得不说这话令他十分心动,他复问一句:“如此就够了?”
“如此就够了。”
虞舜卿眼中闪过异色,脸色也涨红了几分。
方晏看了他一眼便别了眼去,利益之下,人心如此而已,不是奇事。
第66章 太子府中
冬至阳生,葭管灰飞。
冬至日里的赏梅宴饮总是少不了,何况正是梅英处处,金陵城里便是东家宴罢西家宴起。
刘呈为表恩重,于太子府中设宴宴请群官及家眷,宴上一派和乐自不必说。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堂上早向天子敬献过贺表的数位官员不免要各自再向太子说上四六句贺语,文人共聚,一时间堂上翰藻醲郁,凤彩鸾章。
等到虞巽卿敬贺时,楚郁便向同席的兄长掩面低笑道:“此人倒是好脸皮,他家砸钱砸出个中下考评来,听说虞氏几位族老十分不满,闹得沸沸扬扬,都嚷着要来殿下面前讨说法了,他倒是一脸感激。”
楚晔也忍俊不禁,却拍了拍他的肩,“正是宴上,端正好了。”
他话音刚落,虞巽卿的贺语也说完了,刘呈对他仍是十分和蔼,似乎为了安抚一般,与他还多说了几句。
虞巽卿心中微苦,却不得不笑着应答,自也瞧见了好几位年轻郎君对他的嘲笑。
然而这嘲讽对他而言却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他早知太子并不会轻易信重他,也知道不必急于此时,对那考评结果反而是反应最小的一个,倒是族人的折腾更令他烦躁些。
等他坐定之后,瞥见了太子身后几个婢女,并不见虞少岚的身影,略一想便起身离席,走到一处亭子,招来一个婢女道:“烦请这位娘子带我前往虞女史处,前几日她与家中闹了些矛盾,至今还没有一纸半信回去,我实在担心不下。”
那婢女自认得他,闻言回道:“禀詹事,虞女史正在招待女眷,并不在住处,詹事若是等得,婢子便前去将她请来。”
“有劳。”
他看着婢女远走,又觉族人给他带来的那点烦躁少了些,当日虞大夫人并未说明虞少岚是为何凌晨离家,只说是受了些委屈,而就在他回太子府的同一日,本说不会去陆氏赏雪宴的太子却突然去了。
只要不蠢,自然看得出太子是为虞少岚出气,甚至回护到了不顾出气对象正是虞少岚的家族。
这个认知让虞巽卿松快了些,宴会打脸并不算什么,虞少岚真要得了太子的宠爱,那才是长远,虽不能将家族兴衰寄托于一女子身上,但是男女阴阳,只要有了子嗣,未必,虞少岚肚子里未必就不能出个嫡长来。
他面上泛了些红,一阵冷风过来才将他脸上的热气吹走,却叫他心情愉悦起来,畅快赏看起园中景致。
而那婢女见到虞少岚,才如实说完,便听她拒绝道:“劳妹妹回去说一声,我这里事情繁忙,唯恐出了什么疏漏叫殿下不满了,便不去了,改日再回家拜见诸位长辈。”
等这婢女将这话转达过来,虞巽卿显见地有些不愿相信,虞少岚向来听话,从未有一事违抗,如今却这般言语,未必是在虞大夫人处受了什么委屈,怕是对自己不满。
在此关头,他自不能容许侄女与自己离心,想想便叫婢女带自己过去。
等近了女眷所在,远见园中各处倩影,他便止了脚步,在廊子上候着。
虞少岚正与楚姜说话,见那婢女又来,眼见有了些不悦。
那婢女也十分为难,“虞女史,虞詹事就在外等候。”
她也不想为难这婢女,便与楚姜道:“九娘稍候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楚姜依言,看她离去后便坐在阁子里,却十分清晰地将廊子上的虞巽卿看在了眼里。
采采站在她身后,纳罕道:“该不会是考课不好,要拿虞女史发火吧!”
楚姜经了一场病,身上还带着乏意,懒懒靠在栏杆上,笑道:“连你都知道了会稽那郡守考课不好了?”
“金陵城里便没有人不知道的,听说虞氏几位族老闹得厉害呢。”
楚姜笑意微凝,手搭在栏杆上,不自觉点了点,这消息,应该是方晏令人传播的。
采采看她自从那夜之后便总是一副心思重的样子,今日也是好说歹说才叫她出来散散心,好不容易与虞少岚欢喜说了几句话,欢喜不到一刻,怎又起了心思?
她试图提起她的兴致来,“女郎,瞧,虞女史去了。”
楚姜由着望过去,却一眼就回来了,“这是少岚姐姐的私事,我们便不该多探究了。”
“女郎说得对,真想不到,都是一家出来的,差别竟这么大,虞女史性情真挚,难得与女郎如此相投,她那叔父却是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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