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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才收了泪,“我家那些部曲,还被那个叫廉申的给要挟着。”
    “晏儿说,他们都完好无损,还在那亭子里等着,只等你下山回去,就能带着他们回家。”
    “这事我不会瞒我父亲,眼下他们既然脱险了,想必已经回家报信去了。”
    “不瞒才好,晏儿也是受那几个匪徒的蛊惑,一时糊涂,想要拿着楚太傅的字长安结交权贵。”
    这话楚姜自然不信,却也知道探知不到内情,便道:“九娘之后该用些什么药、哪一步用什么疗法,请先生写下来,如此九娘才不怕先生会离开此处。”
    方壸抚须,犹豫道:“叫你住在此处就是因着要根据你的病情施药,我不能断定你之后该用什么药。”
    她又一思忖才道:“那便请先生随九娘下山去,至我家中……”
    “这孽徒倒不值得。”方壸向后一仰,吹了吹胡子,显然是觉得她得寸进尺了,只见他拾起地上的蒲扇扔向方晏,“抓下山去吧,府衙问罪。”
    方祜惊讶地睁大眼睛,“师傅,真的吗?”
    “先生,倒也不必如此。”楚姜收敛些许,擦了擦泪,“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保证,以今日之事来看,承诺、道义都是不可信的,那叫廉申的,拿了我的黄金还做出这样的事了,不仅不讲道义,还是个贪得无厌之辈,晏师兄镇日与此般人为伍,九娘实在不敢信他。”
    方壸便也稍坐正了些,“总是老夫教养了十多年的,他今日之举未必没有我的责任,孽徒,你自己来说,此事怎么解决?”
    被冷落了许久的方晏终于抬头,对着他师傅倒是流露了几分愧疚,“是徒儿之错,连累师傅,伤及九娘,便请师傅废了徒儿几道穴脉,从此叫徒儿再不能提刀行武,以消九娘之恨。”
    这样残忍的方式,沈当几个会武的且流露了几分不忍,方壸却未觉,只问楚姜,“九娘看如何?”
    她看方晏说得诚恳,跪得老实,这副模样跟在路上拦他们时的神情没有半点相似,内心暗唾,却还是面露不忍,“如此实在残忍,九娘倒有个两全的法子。”
    方壸果然舒了口气,怕她真要断了徒弟的穴脉,“你说。”
    “先前先生为着清净,不许我家的部曲来守卫我,如今先生该应允了吧!”
    “是该允了,叫多少人来都随你。”
    “经今日之事,我与晏师兄实在无法再共处一院,先生又不肯随我下山,便只有是请师兄离开了。”
    “不要,九娘。”方祜最先为他师兄求情,“师兄以后再也不会害人了。”
    方壸拉住他的手,叫他住声,迟疑了片刻,“在你病好下山之前,将这孽徒驱出去也是无妨,不过九娘你通情达理,也知道这孽徒少了我的约束,恐会犯下更大的错,此事,恕老夫尚不能应。”
    她声音稍缓,“不急,先生可以慢慢想,九娘明日下山之前先生给我个答复就是。”
    方壸执扇的手顿在胡床上,不由想要叹息,难怪钝刀子割人最疼,一夜辗转,要他在两个最不想做的决定里挑出一件来。
    楚姜让他缓了许久,“除了此事,那叫廉申的,先生说他们是匪盗,不知有多少人?他们会不会哪日也来药庐中绑了我去好要挟我父亲,用来求官荣?”
    方壸点头,“是要防,他们人数多少老夫且不知,但是是该防着的。”
    她便道:“东山由来少游人,说起人烟也比金陵其余山林少,且此处地势平缓,听说昔日南阳王就曾于此练兵,正好我六哥南下之后征募了两千步兵,早就想寻个驻地了,先就想到了东山,因为先生之故才弃了此处,而今却有匪寇作乱,正好有太子殿下划的御园,此处也该用上了,就算不建连珠寨,也在山腰之下扎些营房,若是匪寇来扰,也能早些救援,先生您看如何?”
    方壸对此倒无二话,若是没有楚九娘,那连珠寨早该建了,此时还给他几分面子只在山腰之下,并不算过分,便点了点头,“妥当。”
    楚姜又看了一眼还跪着的方晏,他还低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倒是方祜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看向他,小脸上尽是愧疚,似是还想替他师兄认错,又羞于开口。
    “先生,我便先歇了,明日您告知我您的决定。”说完她温柔地看向方祜,“方祜,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方祜拽着衣袖,欲言又止,还是犹豫着摇了头。
    “明早跟我说也可以的。”她说完就去了西屋里。
    月已中天,堂中点了一支粗似青竹的蜡烛已经烧得烛泪纠缠,这烛还是当日随楚姜一并来到药庐的。
    堂中只有方壸与方晏在,还是一坐一跪,“为师知道你认错是假。”
    他垂着头,“师傅,我未料到楚九娘今日会下山,更不曾料到沈当会撞见廉叔。”
    “晏儿,廉夫良行事,并非全以你为重,楚伯安何至于知道我的所在,方祜又怎会如此巧合被楚三郎见到,还有今日这桩蠢事,这些必然不是你所为,那还能是何人?还不是他自作主张,这样的下属,要来何用?”方壸轻叹,半响没有等到徒弟开口。
    夜风不如白日里吹得狂,只是微微扇着烛焰,方晏跪在青石上,看到烛台映了个模糊的影下来。
    楚氏送来的烛台,是烧得玉润的青瓷,制了莲花的底,烧了莲茎作立柱,燃的是荷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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