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尉不说话地放开了她的手腕。
“姐姐待我就像母亲一样,我宁可她找个文弱书生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不愿她每日胆战心惊地挂念在沙场之上的丈夫。那些孀妇来军营领丈夫尸身时,悲痛欲绝的样子你忘了吗?”
“可是周乔,你姐姐是喜欢我的。我们两情相悦。”沉默半晌,顾霆尉终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就是不想姐姐伤心,才没表现得太明显。不过现在陛下都给你赐婚了,正好不用我多费口舌去劝她了。”
顾霆尉看她油盐不进,干脆咬死不松口:“反正我已经与她定终身了,谁要是敢同她议亲,我就让谁变公公。”
周乔美眸一瞪:“你俩什么时候定的终身?!我怎么不晓得?莫不是你逼着她——”
顾霆尉也一瞪眼:“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两人像两只斗鸡一样不肯罢休,看得远处的军士们没一个敢上前叫他们用饭。
最后还是顾霆尉先软了眉眼,没办法,谁让周乔是周璃的亲妹妹,是他未来的妻妹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壁亭之战咱们以寡敌众的确艰险,可没有那艰险一仗,怎么换得回后面的太平日子?沙场之上刀剑无眼,受点小伤在所难免。但你放心,为了你姐姐,我也会好生注意,绝不以身犯险叫她担心。”
周乔冷哼:“你那急攻猛进的做派一时半会儿改的掉?拿我当傻子呢。”
“不信你就看此番我如何平定兖州之乱,叫你瞧瞧本将军如何不费一兵一卒摆平那沈怀生父子。”
“切。”
顾霆尉不理她的嘲讽,“若我做的到,你就不许再使绊子。还得帮我想出拒绝联姻的法子。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得叫我爹上书一封才是。”
周乔咂舌:“就这么件小事也只得劳烦顾伯父?你这脑子不要也罢。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费一兵一卒摆平兖州之乱。”
顾霆尉听见前半句眼里一亮:“这么说你是有更好的法子?说来听听!”
“想都别想,有法子也不告诉你。”周乔走得头都不回。
身后顾霆尉不罢休:“你要是不想你姐姐掉眼泪,还是赶紧告诉我!”
周乔回头瞪他一眼,也不知姐姐那般温淑高雅的女子,怎么偏看上这么不要脸的人。
只是她没看到,魏和宁看着二人说了这么久的话,眼里满是失落。自从北晋皇帝赐婚,顾霆尉就再也不肯同她多说一句。
一夜无眠,次日达到城门之时,兖州知府和兖州卫众人已等候多时。
“臣,兖州知府卢炎良特来迎两位将军,郢安郡主。”卢炎良看着五十出头,身形瘦弱,与那道家儒士没什么两样。
他身旁身披铠甲的两人也相继抱拳,“两位将军安好!”
顾霆尉和周乔看过去,正是沈怀生父子两人。而那沈之南看见周乔虽是穿着一身黑衣男子装扮,眉眼间却英气十足,又不失女子天然的娇俏精致,直叫他挪不开眼。
顾霆尉和周乔下了马,同来相迎的三位大人拱手行礼。话虽不多,却是各怀心思。
卢炎良本还在担心,可看见来的两人竟如此年轻,面上掩不住的笑意:“诸位舟车劳顿,臣已备了上好的宅子供各位歇息,也略备薄酒小菜,为诸位洗去一身风尘。”
“哦?是什么宅子?”顾霆尉眯了眯眼,凑近问:“是空宅子,还是——”
这话一问,卢炎良就明白眼前这位云麾将军是个什么路子,他低声:“自然是有美人美酒作陪的上好宅子。将军若不嫌弃,就请移步前去瞧瞧。”
顾霆尉哈哈大笑:“那还等什么?走!”
“喂顾霆尉,还有正事没办呢!”身后忽然传来周乔明显不悦的声音。
顾霆尉回过头皱着眉:“中郎将若是不愿去,就带兵去军营里整顿!郡主安置一事也交给你了,待整顿好就送郡主离开,咱们也好赶紧交差。”
“这明明就是陛下交代给你的事,离了上京便这般甩给旁人,看我不回去告上一状!”
顾霆尉眸中一凛:“你再说一遍?”
气氛立刻剑拔弩张起来。卢炎良和沈怀生相视一眼,忍着笑意。早前打听的时候就听说这周顾两位将军虽是一同在顾太尉手底下长起来的,但性子相似互不容忍,已经不和许久了。倒没想这才离开顾太尉眼皮子底下多久,众将士都看着呢,就这样呛起声来。
果真是年轻气盛性子暴躁,没有顾太尉看着,又与旁人家争果子吵闹的孩童有何区别?
此时沈之南瞧准时机,适时上前打了个岔:“早闻小将军骑射功夫了得,正巧我营中新进了一批弓弩和羽箭,射程比寻常弓箭要远上许多。小将军可有兴致一看?”
周乔果真被吸引:“真的?”
“自是真的。我和父亲得知燕林军的兄弟们要来,也准备了酒菜,虽不知比不比得上卢知府预备的——”
话没说完周乔就一口答应下来:“那就多谢兖州卫兄弟们的好意!这酒菜差些倒无所谓,只要是跟谈得来的人吃,吃得开心便是美味!弟兄们,咱们便同借沈将军的光去营中热闹一番!”
来兖州不足半个时辰,燕林军的两位高阶将领就不欢而散,一个带着燕林军精锐去了兖州卫射箭吃酒,另一个则是与卢知府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去看大宅子里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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