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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素来懂事的林蔚然每周休息日都过去打扫卫生,并添置了不少花草,让空无一人的家里有了许多生机。
    林老师成为三中建校以来最年轻的教学组长,三婶被安排到三中初中部当文员,负责毕业生分配的数据统计工作,这和她以前在县劳动局做的工作挺对口。
    一切都按照原计划执行,除了玲子的志愿。
    在跟着妈妈到省院选房之前,玲子一直坚定地要考外省一所师范院校,为此她爸爸专程去实地考察过那所学校,从教学质量到住宿饮食。结果高考结束要填志愿了,小丫头改主意了。
    她说不想考外省了,想报考省城的学校,和父母哥哥在一起。
    林老师夫妇商量了一下,倒是没有不同意,女儿在身边那是最好的。但孩子高中三年都想考外省,怎么现在突然变卦了,总有原因吧。
    外省那家师范院校所在地也是省会城市,不存在“玲子被省城的繁华吸引进而放弃去外省”这种可能。问孩子,孩子只说和哥哥在一起很好,而且她觉得国粹很好看,想经常去京剧院找哥哥玩。
    觉得京剧好看?三叔心里摇头。他女儿从小就跟着林蔚然去县剧团看戏,十多年了也没见她说过好看,她纯粹是看热闹去的。怎么,省城的戏就比县城的香?
    高考结束一个月后,省师范学院化学系的录取通知书发到县三中,林慧玲同学从系主任手里接过。林老师见女儿激动得流泪,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三叔,您和三嫂想周五看还是周日看?”林蔚然边切西瓜边问。林老师刚才问他近期省院有没有武戏,他们想去看。
    “我们都可以,看你们院里什么时候方便。”林老师现在在放暑假,虽然有许多教案要准备,但出去看场戏的时间还是有的。
    “周五晚上是《战马超》《挑滑车》,周日下午是我们二团的全本《武松》。”林蔚然把切好的西瓜抬到客厅餐桌上。虽然三叔家的房子不是新房,但面积比县城那套大了一倍,客厅饭厅分开的,中间有几级台阶,错层的设计真上档次。
    林老师家乔迁之喜的第二个月,家里基本收拾完毕,林老师专程邀请朱宴泓全家来吃饭,感谢他们这些日子对林蔚然的照顾。朱宴泓带来了很多水果,林家吃了一个星期,还剩两个大西瓜。
    三婶边吃边夸省城的西瓜好,又甜又沙。三婶来省城这些日子,就顾着夸省城了,夸这里街道干净,夸这里同事知礼,夸这里生活方便。
    “以后让玲子嫁个省城的小伙子,那就更好了!”三婶笑眯眯的,憧憬着未来。
    林老师没有接她的话,转身对林蔚然说:“那就看周日下午的《武松》吧。麻烦你和团长说一声,谢谢啦。”
    “三叔您别客气,你们来看戏我太高兴了!”
    省院职工条例里说,只要票房不是全满,职工家属就可以去免费看戏,座位由工作人员安排,不可自占。
    “老林,你咋也不等玲子回来问问她的时间,她会不会和同学约了去买书?”三婶记得玲子说最近几天有高中同学来省城,想约着一起买点课外书。
    “玲子肯定有时间。”林老师知道,就算玲子没时间,听说是去看《武松》,她也会推掉一切安排。
    以前说过,林老师在林蔚然还小的时候就有很强的意识预防早恋,他对班里学生的恋爱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每次都是通过私下沟通和正面引导,让正处在青春期的孩子们学会了处理感情和学习的关系。
    林老师心思缜密,通过暗中观察和不经意的问话,已经知道了女儿的心思。他没打算禁止,孩子都成人了,有权选择爱情。
    做家长的无法掌控孩子的人生,他们只能在适当的时候给予适当的建议,但听与不听,都是孩子的自由。家长赌咒威胁甚至断绝关系是没用的,该走什么样的路,决定权在孩子手中。
    作为班主任,林老师深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家长只能尽力照顾幼苗茁壮成长,却不能改变幼苗的品种,无法让番茄苗结个榴莲出来。
    晚上临睡前,三婶见玲子在自己屋里画画,便关上房门,悄悄问丈夫:“老林,你说女儿是不是恋爱了?大晚上边画画边傻笑。”
    林老师替后知后觉的爱人拉开被窝:“怎么?”
    三婶瞪圆了眼:“你早就知道了!”不然丈夫不会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
    “正准备和你说嘛。”
    “她喜欢上谁啦?叫什么名字?她同学?”
    “蔚然他们同事,是谁我还不确定。”
    “哪个同事啊,什么时候认识的?”三婶太过惊讶,抬手去拉丈夫的袖子,却把卷发的卷子挥下一个来,扯得头发根生疼。
    “你别嚷。孩子不说就是还不想告诉我们。现在别逼她,她早晚会说的。”
    “咱们啥都不知道,万一孩子被骗怎么办啊!”
    “省院的管理还是挺严的,别担心,我改天再去打听打听。”林老师捡起发卷,替爱人重新卷好。
    “怪不得你跟蔚然说要去看戏,你想看看是谁对不对!”三婶用手扶住丈夫手里的发卷,从床头柜上拿过一根橡皮筋,把发卷勒紧。
    林老师笑笑,不置可否。
    “噢,是不是沈秦天啊!”三婶茅塞顿开。之前来省城选房子的时候,晚宴上玲子和沈秦天聊得很开心。
    林老师不动声色。
    “改天问问蔚然,二嫂不是也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么,如果能和玲子看对眼成了一家人,嘿哟,那真是太棒了!”三婶开始兴奋,好像确定了玲子爱的就是沈秦天。
    “行啦你先装不知道,我打听清楚就告诉你,嗯,睡吧。”林老师把爱人头发拨到她胸前,发梢上全是她口中“省城货就是比县城货要好”的海绵卷子。不都是发卷么,哪儿来那么大差别。
    三婶难掩眼中的喜悦:“那小伙子一家真的很好,而且是省城人!我可不同意玲子再嫁回乡下去!”
    林老师无声叹了口气。周日要看的《武松》是二团的戏,沈秦天是一团的,没听蔚然说他来客串演出。且不说玲子喜欢的不是沈秦天,就算真是,那更加竹篮打水一场空。
    比起玲子喜欢上谁,沈秦天才是真正在喉的鲠。林老师绝不是重男轻女不关心女儿,但女儿再怎么样,喜欢的也是个小伙子,而沈秦天和蔚然…
    ☆、第四十六章
    说到细致,林老师和沈越天、孙瑞算是一类人。他们洞察先机,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能把想要的答案问个大概。
    从人生阅历而言,林老师定然胜沈越天和孙瑞一筹。在林蔚屏婚宴上,通过和沈越天闲聊,加上观察沈秦天,再结合这么多年对林蔚然的了解,林老师有所察觉。
    当晚林老师彻夜未眠,把所有明的暗的线索细细思考一遍,虽然觉得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存着一丝奢望,希望这只是自己酒后的杞人忧天。
    现在搬到省城月余,这点奢望已经消失殆尽了。
    蔚然和玲子,这两个孩子真是太像了,不愧是一起长大的,都擅长声东击西。
    妻子去省城选房回来,说玲子对京剧可感兴趣了,把沈秦天宿舍里每个演员的行当都问清楚了。
    不知道的人以为玲子和沈秦天相谈甚欢,只有林老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玲子喜欢上沈秦天的某个舍友了。女儿如果喜欢沈秦天,她是不会和沈秦天说笑的,只会假装不在意。
    林老师买了熟食犒劳去省城辛苦选房的爱人和二嫂,一顿饭的工夫,就把她们在枫林剧院后台遇见的人和事打听清楚了。
    在何静雪的戏中有角色、和沈秦天一个宿舍。这两要素的重叠圈里有三个人,其中文缘结婚了,剩下陈焕和刘阳兵。
    玲子最近对水浒故事非常感兴趣,不光看京剧还看小说,所以她喜欢上的必然是在《武松》里有演出任务的刘阳兵。
    而且,她最近有事没事就和蔚然聊天,问的都是《三岔口》《九龙杯》《时迁盗甲》。别拿喜欢看武戏当幌子,武戏多了,咋不见你问武旦武生的《盗库银》《小商河》《十八罗汉收大鹏》?眼睛盯着的都是武丑戏。
    丫头,这就是你悄悄做护膝的原因吧。武丑演员练习矮子步,膝盖容易受伤,你把报纸上教做保暖护膝的内容剪下来,怕我卖废纸时发现空窗,还欲盖弥彰地糊了一片纸上去。你爸是老师,对学生这种抠抠补补太熟悉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蔚然这孩子,和他妹妹一个样。当时喜宴上东拉西扯问了一堆,什么沈越天酒量如何,你们那桌菜吃完没。
    问沈越天的酒量,不论我回答好与不好,你都“顺便”问一下沈秦天的酒量;问我们菜吃完没,没吃完,那剩下什么菜了,是谁吃的少啊,不知道村里的才是不是合省城同事的胃口。
    反正说来说去,目的只有一个:关心沈秦天。
    蔚然这孩子从来没带同学同事到家里去玩过,这次蔚屏结婚,他带了沈秦天回来。可此前他从来没提过在省院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不是不想提,是心虚吧。
    林老师虽然戴眼镜,但他自认目光如炬,没有看漏林蔚然藏在领子里的项链。一看就知道做工不差价格不低,不是蔚然的购物风格。只可惜喜宴上沈秦天穿着高领毛衣,看不见是否也有一条同款的。
    家里几个女眷把沈越天沈秦天吹上了天,玲子也不断说着沈秦天的好话,试图混淆视听掩盖对刘阳兵的感情。而蔚然不停夸奖着沈越天的豪爽仗义护弟之情,就是不提沈秦天。
    都是心里有鬼,这兄妹俩。
    林老师苦笑,摘了眼镜,扭灭台灯。睡不着也先躺着吧,明天还要到教务处开会。九月开学后他要带的是三中文科实验班,压力很大。真是内忧外患。
    可这时候没办法先安内再攘外,两头都是孩子,都要管理,先顾哪一头都不行。林老师闭目,思索对策。
    “相信我啦,你这个不需要做手术的,走吧。”沈秦天拎了拎玉坠的红绳,绳子和汗液混一起,不舒服。
    “会不会瞎?”林蔚然拿手绢捂着左眼。
    “呸呸呸,不准乱说!”沈秦天没察觉林蔚然是开玩笑,腾一下蹦老高。
    “我错了还不行…”林蔚然无语,这人这么严肃干啥。
    沈秦天把脖子上的红绳取下来,掀起衬衣角吸了吸上面的汗,把玉坠套林蔚然头上:“只是发炎,别乱想,知道不!”
    六月底开始,省院一团连续多日在外演出,下部队送戏庆祝建军六十周年,辗转于多个营队,包括去年去过的空军医院。二团开始何静雪的专场演出,省内演了五场,还有八场,计划九月起在全国巡演。
    本来是计划省内五场省外五场总共十场,但前五场演出受到了业界一致好评,上座率相当高,于是院里又加了三场。
    于是说沈秦天和林蔚然又是多日不见,现在八月上旬了,才算是忙里偷闲能休息几天,彼此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