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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奉承,把张伯平乐得不知东南西北,咸猪手伸了过来,家乐浑身起鸡皮疙瘩,吓得把手抽开,说:“我正在煲汤,现在给大人端来。”
    “哎,慢着。”张伯平叫住他,摒退众人,贼头贼脑地看看四周无人,招手叫他过来。
    家乐忐忑不安过去。
    张伯平压低声音说:“你说你给你原先那个少爷弄什么调理身体的食疗,可以应付房内众多姬妾,是吧?”
    “啊……”家乐明白了,本来他那样说是把叶乘风糗一把,没想到却让张伯平动了心,想必这厮应付内院日渐吃力,又不能明言,所以才有此一问。
    家乐会意,笑道:“大人如果想用那方面的食疗……”
    “近来我有些……”张伯平赶紧改口,“哦,不,是我舅妈的妹夫的儿子的表弟那方面有点问题,吃了药也总不见好,到现在还没有子嗣,真是急人,如果你有好的食疗方子的话……”
    张伯平没有说下去,家乐当然明白,说:“大人放心,我的食疗绝对管用,包管你……哦,包管大人的舅妈的妹夫的儿子的表弟吃几次,就生龙活虎尽展雄威。”
    “好,好。”张伯平笑得脸上开花。
    “那我赶紧去做了。”家乐一溜烟跑得没影,虽然知道张伯平那方面有心无力,可是被他的咸猪手摸着很不爽,所以赶紧开溜好些。
    家乐做的食疗是牛子南瓜汤,椒姜羊排煲,花生竹鸡汤,豉爆鲶鱼等等,牛子即牛睾/丸,和羊排都有补阳的功效,鲶鱼性温,补中益阳,都是补身益阳的好东西,张伯平吃过几次觉得有些效果,对家乐大大赏赐一番。
    家乐端着一味金鼎冠给张伯平送去,那名为金鼎冠的菜式,是用羊脑浸泡,文火煮透切圆片,沾上干面再挂蛋糊,油炸后醮花椒盐吃,外酥里嫩可补脑安神。是张伯平点名要吃的,说是最近有些精神不济想补脑。
    家乐端着菜慢吞吞地走,一边东张西望,护卫宅院的家丁拦住他:“哎,你往哪走?”
    家乐纯良地眨眼:“我去给大人送炸羊脑,这是他点名要吃的。”
    家丁把他揪回来:“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认路呢,书房院在那边。”
    “是,多谢大哥指路。”家乐非常恭敬,要查清地形当然没那么容易,现在他已经把张伯平的起居摸清楚了,晚上这家伙红绡帐中奋战很晚,白天日上三竿才起,洗完脸吃早饭兼午饭,然后在书房或是前头的签押房处理一些事情,或是会见客人,晚上宴饮到很晚,生活淫糜到极点。他趁着巴结上了张伯平,装做不认路的样子到处转,有一次还直入书房,却一无所获。
    要紧的东西,张伯平藏得很严密,很难取到,而且他一直没有找到单独进书房的机会,不可能在里面翻拣。
    家乐把菜肴放下,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佳肴,都是府里的大厨每人做一味佳肴凑成的一桌精美席面,鱼翅燕窝鹿尾都是寻常的,看这家伙餐餐奢侈,想到外面的灾民忍饥挨饿,家乐真想抓把耗子药放进菜里去,可是一想,终究不能这样,一方面,张伯平犯的是国法,应该使其恶行彰于世人,以明国法正国威。二是,他不能利用饮食来达到害人的目的,不能呈上对人体有害的食物,这是他的信念,无论任何时候对任何人他都不想改变。
    张伯平看他心不在蔫,问他怎么了。家乐推说身体不大好,张伯平没有再问,吃了几口他做的金鼎冠,说:“这菜不错,你给西院的曾师爷送去,他最近睡眠不大好。”
    家乐答应了,把金鼎冠送到西院余师爷的住处。回到厨房又着手准备晚上的饮宴,旁边一位厨师彭厨在熬汤,小砂锅里咕嘟着,冒出阵阵香气,汤炖好后,彭厨命小徒弟去给曾师爷送去。
    家乐正在给一只鸡去骨,给整鸡去骨要求是去除全部骨头,但是不能破坡鸡的外形,外面看上去仍然是完整的一只鸡,也是考验基本功的活。家乐全神贯注剔完骨头,拿抹布擦了把手,随意问道:“彭大哥在熬什么汤呀?”
    彭大厨答道:“那是花生竹鸡炖参汤,补虚劳制消渴,强筋健骨。”
    家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停下手里的活,又问:“我刚才似乎听到你说给西院的曾师爷送去?”
    “是啊。大人吩咐做给曾师爷补身的,大人对曾师爷真好……哎,你去哪儿……”
    家乐放下手里活,风一样冲出厨房,一路飞奔跑到西院,院内小花厅里,曾师爷正舀了一碗汤准备喝下去。
    “不要喝。”家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得上制止他。
    曾师爷莫明其妙放下羹匙,看着他:“你怎么了?什么事?”
    家乐大喘几口气,说:“是这样,方才我给你送来那道金鼎冠,您可吃了?”
    “嗯,吃了,味道还不错,怎么了?”
    “那金鼎冠是用羊脑做成,和花生竹鸡炖参汤不可同时食用,否则会伤肾伤元气的。”说着,家乐又看桌上其他菜,有芹菜香干,青瓜水蛋,还有一味蟹黄卷。又说:“蟹与花生同食,容易腹泻。先生不要吃。”
    “哦,”曾师爷点头沉思着,“怪不得最近我总觉得神疲气短,还掉头发呢。多亏你提醒我。”
    “这么说先生以前就觉得不舒服,所以大人命厨房给先生炖补身膳品吗?”家乐又问,有个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形。
    “是的,”
    家乐回到厨房暗自琢磨,难道是巧合?
    从那以后,家乐留了一个心眼,特别注意厨房里给曾师爷送去的膳食。
    第二天,呈给曾师爷的膳品是板栗烧白菜,芙蓉牛肉羹。还有茭白肉丝,椒姜羊排煲等其它美食。
    第三天,麻辣田螺,羊肉山药汤。还有芹菜香干,红烩鳖裙。
    第四天,胭脂鹅脯,水晶柿子。
    每顿饭,家乐都送去了绿豆汤和橄榄水,亲切关怀曾师爷的身体。曾师爷看他真心关怀,也渐渐对他放松心防。
    第五天,家乐端着做好的菜和绿豆汤过去,看桌上摆着美味佳肴,说:“每天,总督大人都会从自己的饭食中撤下一两样来给先生,而且每晚还命人煲补汤给先生,大人对先生真的是器重有加。”
    “可惜我没有福气,身体还是养不好。”
    “先生呆在这个地方,就算吃遍天下最好的东西,也养不好身子。”
    “你什么意思?”曾师爷眼里闪过一道光芒,紧紧盯着他。
    家乐直截了当说:“不瞒先生说,那天总督大人命我把炸羊脑送给先生,偏偏晚上的补汤又是花生竹鸡参汤,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想着可能是凑巧,所以接下来几天都密切关注先生的食物。结果发现……
    栗子烧白菜是清口的蔬菜,可是栗子与牛肉相克,同食会腹胀重者肢体麻木。
    麻辣田螺是下酒好菜,可是与羊肉同食,会积食腹胀。还有芹菜与甲鱼同食,会中毒。芹菜与鳖同时,也有毒性。
    水晶柿子是我最新创的一道甜食,色美味甜,可是和鹅肉同食会中毒,重者会死人的。”
    看曾师爷脸色发白嘴唇发抖,家乐又说:“先生放心,我每天都送了绿豆汤或是橄榄水过来,能稍微化解毒性,以后注意饮食,再用汤药调理,应该没有大碍。只是……”
    家乐转折一下,故意不往下说。曾师爷也明白了,这样的饮食一次两次算是凑巧了,可是天天如此,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怕是有人有意为之。
    家乐偏不说破,转了话头又说:“总督大人人天天命人给先生熬炖补汤,每天又从自己的膳食中撤下几道给先生送来,可见对先生是无比的倚重,先生也对大人的前途影响很大,知道他很多事吧?”
    话说到这份上,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纸了,曾师爷是张伯平的幕僚,经手许多书信公文往来之事,对里面的秘事知道的很多,如今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这食物中暗藏杀机,让人的身体渐渐变弱,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没有人会怀疑。
    家乐又继续把那薄薄的一层纸再捅捅:“我最恨有人利用饮食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我一定会想法子调制化解毒性的饮食,不过……这样一来,先生晚上睡觉时得把门窗关严哦。”
    这话说得更露骨,食物中的杀机只是第一步,如果不吃这些食物,到了预定时间他还活着的话,那么某人就会用另一种方式,或是“意外”失火,或是盗匪生事,又或是寻他个罪名,怎么着也能置他于死地,如果现在辞职还乡,张伯平也不会放他走,只怕还没回乡,半路上就被盗匪杀了。
    想通此节,曾师爷脸色发白,家乐看时机到了,走近他身边蹲在膝前,低声说:“先生是明白人,该知道如何保全,那人做了如此多的坏事,一定不会放过知情人,先生要早做打算。”
    曾师爷眼光凌厉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家乐索性摊了牌:“我是朝廷特派钦差叶乘风的手下,为了搜集张伯平贪墨证据混入总督府,如今先生淌入这摊混水,已经拔不出来,唯有绝地反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你想怎样?”
    家乐直接说出看法:“搜集张伯平作恶证据上报朝廷,扳倒他你就可以生还了,否则,你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灭了口他是不会放过的。”
    曾师爷嘲讽的一笑:“张伯平在河道总督任上贪墨赈灾款和工程款无数,你以为他如何做到这一步却安然无事。从山东巡抚衙门到直隶总督府,再到京里的权贵他都打点到了,他手里也握着那些人接受他的礼物的证据,他如果一倒,不知道牵连多少权贵大官,可是说是损俱损,一荣俱荣,绝不是你想象的只扳倒张伯平一人那么简单,你那主人叶乘风他有这胆量动这么一棵大树吗?”
    家乐迟疑了。
    曾师爷又说:“若是扳不倒他,打蛇不死遭反咬,那叶乘风不仅前途尽毁,性命也是难保呢?”
    家乐想了想,缓缓说;“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因为贪生怕死而半途而废的人。”
    “也罢。”曾师爷做了决定,“你去告诉他其中的厉害,若他仍然一往直前不惧生死,河道总督的真实赈灾和工程账目,我会想法子弄到的。”
    家乐放了一半心,曾师爷为张伯平负责往来文件,他手里肯定有重要证据,现在只看叶乘风敢不敢把这些能够引起朝局动荡的东西呈送御前。
    叶乘风这些天跑遍全城,装做游玩的样子,其实暗访了好些地方,亲自向灾民询问了放赈的情况,又到工地上查看,发现所谓的千里长堤一半都是蚬子壳垒的,根本就没有砂石之类的东西,一旦黄河泛滥,这样的堤没有一点用。而工程款压根是一笔糊涂账,上百万两银子的修堤费用不知去向何方。
    只是凭这样耳闻目睹的情服扳倒张伯平这棵大树还是份量不够,叶乘风按约定每天傍晚时分到客店后门口等着。
    这一日终于看见一个头戴斗笠半摭着面庞的人过来,叶乘风一把将他拉到后园的小亭子,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激动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50、生死关头
    叶乘风把家乐抓到僻静处,仔细将他全身摸遍,看他没什么事才放了心,埋怨道:“我天天在等你,你怎么不出来?”
    家乐被他摸得全身发软,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心里暗骂自己不正常,被男人摸两把居然会有反应,可是眼前这个人是喜欢女人的。
    “哎,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叶乘风不满意地戳他。
    家乐回过神来:“你摸我干嘛?”
    “看你有没有受伤。”
    “怎么会呢,我那么能干。”
    “那个变态有没有对你起色心?”
    “嗯,他是起色心了……”家乐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紧,还在紧张地颤抖。也不想再逗他赶紧解释:“不过他内院无数美人已经把他淘空了,就是有色心也没那力气,他要我给他熬治疗那方面毛病的补汤呢。”
    叶乘风大大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多后悔,后悔不该同意你进去的。”
    “即然做了,就不说什么后悔,希望你也不后悔。”家乐把曾师爷的分析告诉他,又问:“他说,如果这次扳不倒那姓张的,你就会有危险,不但前程不保,性命也难保。”
    叶乘风并不在意,到了这一步,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早死晚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轰轰烈烈斗国贼而死,比默默无闻在床上煎熬病死要好得多。
    叶乘风重重在家乐手上一捏,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天色渐暗,两人紧贴在一起低声说话,根本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和表情,家乐紧紧拉着叶乘风的手,从他温暖有力的手上感到坚定和决心,只短短三个字,表达了没必要说出口的话。
    家乐忽然觉得眼眶里湿湿的液体要涌出来,赶紧抹把眼睛说:“你若是真的决定要以命相搏,曾师爷会帮着偷取账册和书信,三天后是张伯平太太的生日,府里要大宴宾客,那时候人多,我会把东西带出府来,你在西角门等我。”
    叶乘风却迟疑了,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千万要小心,如果事不成不要勉强,保住自己要紧。”
    “你都不怕死了,我还怕什么,就算再危险我也会把东西交到你手上。”
    叶乘风死死抓住他的手:“你和我不一样,你以后会有大好前途,所以你要好好享受生命,我不要你有危险,你懂不懂?”
    家乐疼得直咧嘴:“好啦,我会小心的,放手啦,我该回去了。”
    叶乘风慢慢地松了手,感受到他的手在自己手心里一点点抽离,觉得自己的力气也跟着他的离去一点点抽离,看着他单薄的身影渐渐在夜色下消失,忽然一个想法涌上来,这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吧。
    三天后,总督又大宴宾客,后院养的小牛宰了三头,还有园里的锦鸡仙鹤鹌鹑也宰杀许多,炕屋里传来驴驹的惨叫。屋里院外摆了几百桌的宴席,受邀的宾客自然不会空着手来,送的礼物摆满了厅堂回廊。
    前面是男宾的席位,花园里是女客的宴席,两处都有戏班子上演热闹戏文,另外还有唱大鼓的耍把戏的,繁华热闹到不堪的地步。家丁护院也趁这机会偷懒,尖着眼往戏台上瞄着。
    曾师爷已经告诉家乐账册书信的所在,就在卧房西墙挂着的米襄阳烟雨图的后面,有一道暗门,机关就是旁边博古架上的一个搬不到的碗,向左转三圈就可以打开暗门。
    家乐趁着人多杂乱的时候溜进张伯平的卧房,按着曾师爷的指点把暗门打开,果然,里面是一本账册和几封书信。家乐抓起这些东西塞在自己怀里,把机关归回原位,再摭上挂画。然后赶紧往外走,一打开门正撞到一个人的怀里。
    抬头一看,家乐吓得变了脸色,这人正是张伯平,他不是正在前头喝酒吗,怎么到卧房来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家乐脸色变得惨白,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怀里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
    张伯平醉眼朦胧,没发现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嘴里喷着一股难闻的酒气,伸出咸猪手,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往我怀里撞,是不是在这里等我啊?”
    家乐扒开那只正搂着自己腰的大手,挤出个笑容:“是啊,小的一直想和大人亲近,却找不着机会,想着今天是大日子,这里肯定没人的,所以在这等着大人。”
    张伯平笑嘻嘻抚摸:“我就知道你想讨爷的欢心,只是前些日子爷的身体没有调理好,就是想宠爱你也是有心无力,现在觉得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试试。”
    说着,一双大手摸向家乐胸部。
    家乐吓得拼命推开他,怀里揣着的账册和书信象块烙铁一样烫得可怕,家乐死死抓着衣服,恐惧地瞪着眼前的色狼。
    张伯平酒意上头,也没有发觉异样,一把将他按倒,他是武人出身,力气很大,把家乐按得动弹不得。
    “啊,救命啊。”家乐吓得哇哇大叫。脑子里想得不是自己受什么样的侮辱,而是衣服里藏着的重要东西要露馅了。
    这时,如天籁之音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曾师爷的声音:“大人,太太在前面急着找大人呢。”
    被打搅好事,张伯平很不耐烦:“娘们事就是多,告诉她爷正忙着,等会儿过去。”
    家乐赶紧说:“太太可能有急事,大人还是赶快过去吧,等晚上我再过来,有一晚上可以陪大人。”
    偏那张伯平性急,说:“干嘛等到晚上,现在爷就宠爱你,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家乐急忙点头,“进府以来我一直都想着伺候大人,你想放我起来让小的伏侍您宽衣好不好?”
    “好吧。”张伯平松了手放开他。
    家乐爬起来,忍着难闻的酒气给他解衣扣脱了外袍,又松了腰带解中衣,一边在他腰上轻轻摸两把。
    张伯平皮酥骨软,开心地等着他宽衣:“等会儿我也给你宽衣。”
    家乐脸色一僵,又挤出笑来:“那好啊,现在你先闭上眼睛。”
    张伯平听话地闭上眼。
    家乐把他脱得□。
    “哦呀,大人,你的身材好棒哦。”
    “待会儿让你见识到爷的床上功夫更棒……”
    话音未落,张伯平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慢慢地倒下去,鲜血从头上渗出。
    家乐举着花瓶,身上还发着抖,他还是第一次拿着花瓶往人的脑袋上砸,如果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子,他八成会哭啼啼大叫救命。可是为了保护怀里的东西,他下了杀手。
    曾师爷听到里面一声巨响,急忙冲进来,却见张伯平倒在地上,一头鲜血不知死活,家乐还握着花瓶不知所措。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
    家乐头一回杀人,已经傻了眼,听他这么一喊,这反应过来。
    “你赶快跑,这里有我。”曾师爷推他出门。
    家乐撒腿就跑,好在府里宾客众多,还有乱七八糟的仆人小厮,都是宾客带来的,谁也不认识谁,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家乐一气跑到西角门,直到被那人抱在怀里,才安下心来。
    “我……我杀了张伯平……”家乐紧张的牙齿打战。
    叶乘风用力抱了他一下:“别怕,一切有我。”
    这话奇迹般地让家乐安了心,把怀里藏着的东西交给他,叶乘风略略翻了一下,面带喜色:“这个够份量,绝对把这帮蛀虫连根拔。”
    叶乘风拉着家乐赶紧朝着事先看好的小路上跑去,可是不到一会儿,身后传来追赶的声音。
    “坏了,他们追来了,看样子你没把张伯平杀死,他已经发现少了重要东西。”
    家乐很后悔,应该再用重家伙补砸两下才是,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张伯平发现少了要紧东西,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抓到了必是杀人灭口。
    幸好叶乘风事先查看好了地形,拉着家乐东躲西藏跑了几条小巷子,眼看追兵越来越多,这样逃下去只怕谁也逃不脱。
    叶乘风迅速做了决断,把账册封皮撕下来,又把那重要书信从信封里抽出来,然后把信和账册包手自己的领牌官印都交到家乐手里,说:“你赶快带着这些东西离开,我去引开他们。”
    “啊……,不行。”家乐想也不想的拒绝,眼下情况危急他也想不出好法子,只是本能地拒绝和叶乘风分开。
    “乖,把东西送出去,替我好好活着。”叶乘风在他额上印下深深一吻,没有再多废话,把他往黑暗角落处一推,自己冲到了明处,扬着手里的账册封皮和空信封,朝着相方处喊道:“你放心,我会把东西交给皇上的。”
    追兵们被吸引过来,立即追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家乐根本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做出应对,叶乘风已经做出了最有利的决断。而他,只有接受和服从的份上。
    黑暗的角落里,家乐紧紧握着账册书信,身上轻轻发抖,眼泪无声地流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叶乘风临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替我好好活着。”
    听得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家乐抹掉眼泪,站起来朝相反方向跑,怀里的东西热得发烫,这是叶乘风用命换来的东西,他就是死也要把东西送上京城。
    家乐拼命地往前跑,他要赶在那些人的前头,如果他们抓到叶乘风,发现他身上没有那东西,肯定会向北追来,所以他一定要抓紧时间,赶在他们追上之时抢先一步离开危险的地方。
    胯/下的白马已经汗湿了全身,最终经不住这样无眠无休的奔跑倒在路上。
    家乐虚弱地拍拍马头:“马儿,马儿,快起来,如果我们不赶快跑就死定了,还有你的主子也白死了。”
    白马倒在地上发抖,根本站不起来,家乐看着马身上零乱的鞭痕,也觉得万分愧疚,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走,没几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叶乘风浑身是血,身上中了好几箭,最后一支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直中他的胸口,他慢慢倒下去,跌入混浊的河水,还伸着手,好象要拉住什么。
    “啊……”家乐一声惨叫想伸手拉他,却怎么也够不着。
    “你醒了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家乐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还在发抖不止。
    “你做恶梦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家乐转动眼珠,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是以前的老朋友,杨千帆。
    “你……怎么在这里?”
    杨千帆迟疑了一下,说:“我来平阴找人,没想到路上却看见你晕倒,所以把你救回客栈,大夫说你忧思焦虑,疲劳过度,以致晕厥,到底出了什么事?”
    家乐想想杨千帆的为人也是很正义的,可以托付大事,眼下自己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于是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经过说了。
    “杨兄,求你马上赶到平阴救救叶乘风。”
    杨千帆一笑,端来一碗红糖姜汤:“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照时间算来,叶乘风若是运气不好,早就已经没命了。你还是先喝口汤,养好身子好赶路,若能把证物安全送往京城,也算不负他托。”
    家乐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叶乘风凶多吉少,可是心里还存着侥幸,现在被人这样无情揭开,真是痛不欲生。只是伤心也不是办法,还是想法子把东西带走才是。
    让他意外的是杨千帆居然无情地和他分了手,只给他备了两匹好马,还有食水盘缠送他上咱,自己扬长而去。
    家乐有些委屈,和杨千帆也算朋友一场,现在危难关头他居然没有帮忙的意思,就这么打发他离开了,连一点担心的表情也没有,真是气人。
    “算我瞎了眼,竟然把他当朋友。”家乐边走边抱怨。
    两匹马换着乘骑,速度快了许多,不到一日就到了通州,过了通州就是京城在望了,家乐快马回鞭赶过去。
    忽然马蹄一绊,家乐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原来路上下了绊马索,一群蒙着脸的杀手围上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家乐心里绝望的透心凉,只有一个想法:“叶,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托付,我马上就下来陪你了。”
    51、寻欢
    一群蒙面人足有二三十个,个个都拿着钢刀,家乐一看难以幸免,反而不害怕了,这么快就要和叶乘风在下面见面了,黄泉路上,两人相伴,还有什么遗憾呢?只是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弄到的证物没办法送上京城,只好寄望于后人能继续他们未完的事业,把这帮蛀虫端了。
    家乐摸摸怀里的油布包,里面是这次用命取来的证物,如果趁乱把东西塞在一处草丛,有十分之一的可能会被路人拣着,其中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路人会冒险把这东西送到都察院。总之这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家乐捂着怀里的包包向后退。
    蒙面人二话不说,举刀砍去,家乐本能地缩头闭眼,等待着致命一刀砍下,如果这刀砍实了,他就很快可以和叶乘风相见了。
    意料中的刀锋没有落下来,耳边听到一声惨叫,家乐睁开眼睛,确定发出惨叫的就是那个提刀砍他的家伙。
    蒙面人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看看倒在地上的同伴,转头向山坡看去。
    家乐也看过去,只见山坡一棵树梢上站着一个人,黑色的披风,银白的长发,戴着一个银色的狐狸面具,站在高高的树梢上居然稳稳当当,在凄冷的夜色中显得无比诡异。
    “银狐……”蒙面人叫了一声,所有蒙面人眼里露出恐惧,可是没有后退,握紧钢刀围了上去。
    其中一个人说:“银狐大侠,我们只是奉命要这小子的性命,阁下不要插手。”
    “银狐”的眼光冷冷地扫向这些人,身形一晃,也没看清他怎么出手,几个蒙面人已经倒在地上,为首的那个一咬牙,命手下包抄上去,自己却不管不顾地持刀扑向家乐。
    家乐吓得抱头就逃,却跑不过身有武功的人,为首的杀手举刀刺去。
    “啊……”家乐大声惨叫。
    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你叫什么叫,没受伤就起来。”
    家乐把捂着脑袋的手移开,发现那持刀杀他的杀手头子已经毙命,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露着一截刀尖,看来是在杀他的时候,被人扔来的钢刀刺穿。
    其它蒙面杀手一看己方明显不敌,纷纷做了鸟兽散。
    家乐松了口气,赶紧拜谢恩人:“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多谢……”
    银狐“哼”了一声,说:“前面不会有什么埋伏了,你赶快把东西送上京城吧。”
    家乐脑筋开始运转,发现了不对劲:“咦,你怎么知道我要上京,还要送东西?你认识我吗?”
    银狐身子一僵,却没有回答,一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家乐挠挠头,觉得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却顾不上多想,赶紧继续赶路。
    家乐敲响都察院的鸣冤鼓,亮出叶乘风的官印和钦差令牌,左都御史接了案子不敢怠慢,赶紧呈上御前。
    皇帝接见了当事人,详细问了河道总督的情况和黄河两岸的灾情,又细看了账册和那几封河道总督向京中权贵行贿的书信,当即龙颜大怒,下令立即审查相关人等。
    家乐见一番辛苦危险终于有了个好结果,又心酸又欣慰:“皇上圣明,如此叶大人也算没有白牺牲。”
    皇帝安慰他:“朕派人去抓这些国家蛀虫,如果叶乘风有幸逃得性命朕会重赏他,若是不幸遇害,朕会重重抚恤。至于你么……”
    皇帝想了想,道:“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想必是很信任很器重你,你冒险送来了证物,朕也会重赏你的,你想要什么?”
    家乐忽然悲痛万分,我想要叶乘风,把他还给我,我什么都不要了。
    家乐回到平阴,亲眼看着朝廷的钦差传来旨意捉拿了所有涉案一干人,看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也算出了口气。只是心里的痛象把钝刀子割来割去没有休止,没有丝毫喜悦,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家乐又回到当初来平阴时住的那间客店,因为客人没有退房,店老板还保留了他们住的房间,家乐轻轻摸着床上的被褥,好象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泪水再也止不住滴下来,就如窗外的雨滴,想必老天爷也为他伤心落泪吧。
    家乐把脑袋闷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哭完才想起要做的事,打开带来的包袱,在桌上摆开酒菜,倒上两杯酒。
    “这是你喜欢的女儿红,先前我怕你犯病,所以不许你喝,还不许你吃喜欢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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