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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你,气得你翻白眼,哈哈。
    叶乘风真佩服家乐调整心态的能力,不管怎样他都能找到开心的理由,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两人一起上路,边行边游玩,没多久到了山东平阴。
    黄河,又有“悬河”之称,两岸之堤已经高过平民人家的屋顶,如同一把利剑悬在人民的头顶,一旦冲决泛滥,两岸人畜皆成鱼虾,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历朝历代,都把治河做为要务,设立了河道总督,管理黄河防务,负责修筑堤坝。
    朝廷每年拨的河工款项高达百万两之巨,可是,即使如此,黄河仍然时不时决堤泛滥,大水冲下时,那石土堤坝竟如纸糊的一般,一点事儿也不顶。
    也有百姓上京控告治河官员贪污工程款,根本就没有修坝,朝廷也派官员查访过,结果无非两种,一种是钦差回报说河工官员办事得办,谨慎勤劳,什么贪墨误工之说,纯属刁民诬告。还有一种是钦差遇上了盗匪,连尸首都没找着。
    好多人对河工这事心知肚明,只是怕惹祸上身,不说话罢了。叶乘风在殿上勇敢自荐查访,可算是大无畏之举,皇帝非常感动,给了一个五品嘉奖的同时却没有恩准他去。
    这只是表面,暗地里给了他钦差令牌和关防,命他微服私访方便办事。
    叶乘风和家乐两个到了平阴,看这里街市还算繁华,货物还算充裕,不见一个乞讨人。
    “平阴是河道总督驻扎的地方,看上去果然管理有方,民生富庶啊。”叶乘风边走边看,好象很随意地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口,街道上听到的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有人张张嘴想说话,却被旁边的人制止。
    这一切,家乐都看在眼里,说:“任何地方都有乞丐,京城也是,去年黄河决了口,平阴至高清一带皆为泽国,民不聊生,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内就恢复繁华,连乞丐都没有了。反常即为妖,这里的水很深啊。”
    叶乘风意味深长地笑笑:“去吃饭吧。”
    两人到了一家最大的客店,要了客房,回到前堂吃饭,店小二把店里的拿手菜报了一遍,家乐笑说:“你家的店钱已经贵得吓人了,这普通一味清炒虾仁就这么贵,干脆用抢的好了。”
    店伙陪笑道:“没办法,生意难做啊。你们从外地来,看着平阴城表面光鲜,其实骨子里么……哼……”店伙没再说下去。
    叶乘风指着家乐说:“我这个弟兄厨艺很不错,在家乡时就小有名气,现在想凭手艺混口饭,不知道在这里行不行?”
    邻座的一位客人听见插嘴说:“这位小哥既然有好手艺,哪不能吃饭,干嘛到平阴来,这种吃人不吐渣子的地方岂是你们外乡人能来的?”
    叶乘风做好奇状:“听说河道总督张伯平是朝廷表彰过的能吏,把属下平阴城治理得秩序井然,民丰物阜,我们听说这里好,所以才来这儿做生意的,怎么不好了?请公子多多指教。”
    邻座的客人想说什么,却看看左右,面有畏惧之色,什么也没说,只寒喧了几句“客人哪里来的?一路过来有什么好玩的”之类没有油盐的话混了过去。
    叶乘风没有再问,吃了饭把店伙找来问道:“我们想四处游玩,这里可有什么好风景?”
    店伙马上介绍平阴城的名胜古迹,南城的夫子庙,金灯寺,北城的大廊,白云观,东城的小青山,正是花木正盛的时节。
    “数了半天,西城有什么好玩的风景你还没说呢。”
    店伙有些尴尬,道:“西城没什么能看的东西,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叶乘风和家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有了主意。
    “我们去西城看看吧?”家乐凑他耳朵根说。
    叶乘风白他一眼:“谁跟你是我们,是我去。”
    家乐用力瞪他,见他毫不动摇,索性扯开嗓子喊:“大家快来,听说京里派了钦差……”
    叶乘风赶紧捂住他的嘴:“好吧,我们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又要查案了
    端午节快乐,
    俺这里温度高达34度,热得头晕脑胀腿发软,只能宅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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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收集情报
    家乐轻易制服叶乘风,得意地跟在他后面去了西城,一到西边,就觉得街道愈窄,房屋愈破,污水横流垃圾遍地,再往里走,干脆连房屋都没了,一色的破窝棚,里面的人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一脸的愁苦,看到他们两个生人过来,眼里满是警惕。
    家乐从袋里掏出几个馒头给路边的小孩子,瞬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大帮饥饿的孩子围住他们。家乐只好翻出所有的口袋,表示里面再也没有能吃的东西了。
    叶乘风蹲下问一个狠吃馒头的孩子:“看你们好象很久没吃饱过了,你家大人呢?”
    孩子把馒头噎下去才说:“都被大水冲走了。”
    “这里住的人都是灾民?”
    “是。”
    “怪了,朝廷不是拨了款安置灾民,还拨了农具种籽要他们回乡继续耕种吗?”
    孩子茫然地摇头,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愤恨地说:“朝廷给的钱和农具种籽鬼知道落在哪条狗的肚子里的。”
    旁边一个老头制止他:“马大哥,小心祸从口出,你忘了前几天有人多说了几句是什么下场?”
    那姓马的汉子啐了一口,骂道:“怕个鸟,我们被赶到这个地方,迟早也是个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分别。”
    看到这些,叶乘风也明白了,平阴官员吞没了赈灾款,把这些灾民赶到西城不许他们进出,所以平阴城表面看上去还算繁华,谁想到看不见的地方会隐藏着这些受苦的人呢?
    凡是敢当街抱怨的人都被官府设下的密探收拾了,所以这里的人都知道官府恶行,却没人敢说出来。可是,这样一来,怎么搜集证据呢?
    叶乘风转了一圈,看看这些人都被吓怕了,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料来,只好和家乐回到下榻的客店。
    店伙看他们回来,赶紧吩咐后厨准备饭菜,家乐拦住他:“我家大少爷不爱吃那些东西,你去吩咐下去,叫准备几个清淡有味的菜,一个蜜瓜炒蟹黄,一个核桃腰,一个生炒鱼丝,一个烤活虾,再来一个荞麦鸡茸饺。”
    店伙张口结舌,说:“客人莫不是有意为难,这几样东西怎么做得出?”
    “怎么?这店不是平阴最大的店么?连虾仁,核桃之类都没有?”
    店伙说:“不是没有,而是这几味菜不可能做。您看,蜜瓜和蟹肉一个清甜一个腥气,这两个如何能放在一起,而且核桃与腰花一软一脆,硬放在一块不协调,能好吃么?还有那生炒鱼丝,鱼肉本来鲜嫩易碎,怎么切成丝。活虾入锅不都蹦出来了,如何烤得?荞麦没有粘性,怎么捏造成饺子呢?”
    家乐刻薄起来:“你这里说是平阴最好最大的店,连这几样简单的菜都做不出来,这不是骗人吗?”
    店伙不高兴了:“这几样谁能烧得出来,客人不要为难小店。”
    “如果我烧出来了怎么办?”
    “嗯……”店伙揣摩他的用意,想了想说:“那你想怎么样?”
    家乐亮出真实目的:“如果我烧得出来,就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
    店伙答应了,带他到厨房,叶乘风在前堂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好吃的,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过一会儿,家乐把香气四溢的饭菜端上来,店堂所有食客都吸了吸了鼻子,眼睛朝这里瞧着。
    叶乘风夹了一筷吃了,大声赞美:“蜜瓜清甜甘脆,蟹球鲜美爽润,有清甜味,腥气却没出来,刚才哪个不开眼的说甜的和腥的不能放一块啊?”
    其它食客招来店伙:“给我也上几份那桌上的菜。”
    店小二陪笑:“不好意思,那些菜是客人自己做的,不是小店做的。”
    邻座的食客馋得流口水,也凑过来:“我能尝尝吗?”
    叶乘风爽快地把盘子推过去请他品题,食客夹了一筷烤活虾,虾肉极其新鲜,带着花雕的浓香,让人吃了还想吃。食客有些疑惑:“这虾真的是活着烤的?”
    家乐说:“没错,把虾洗将吐出沙子,再浇上一勺陈年好花雕令之迷醉,然后刷上调料,放在铁板上烤,烤制时虾还是活的,但是不会乱跳。”
    店伙恍然大悟:“原来这么简单啊。”
    家乐谦虚说:“有些技法,说穿了也不稀奇。这核桃腰不是核桃和腰一起炒好端上来,这两者的确如小二说不搭配,所以要把腰花切好,用配好的酱料腌过,再和核桃一起用极小的火不停手的炒,直到核桃油慢慢渗入腰花,腰花软中带脆有核桃香再烹以酱料就成了,并不是和核桃一起吃。”
    “那荞麦饺呢?”
    “荞麦的确是粘性差,做面条容易断,做饺皮一下锅就烂了,所以在荞麦面中加少许白面和糯米面增加粘性,捏的时候抹上蛋液就可以把饺捏起来了,然后上笼蒸,就不怕下锅煮烂了。”
    “小哥真是厨艺高超啊。”
    店伙彻底服气,食客不停筷的吃,老板也过来尝菜,再听家乐讲解做法,非常佩服。
    老板说:“如果是两年前,客人点的这些东西小店也能做得出来,生炒鱼丝也不成问题。”
    “那么现在你家店怎么做不出来了呢?”
    老板苦笑:“因为小店最好的周大厨被河道总督后衙门带去做菜了,小店没有了主厨,菜品自是一落千丈。”
    家乐觉得奇怪:“你的店居然没有被其他店挤垮。”
    “客人有所不知,凡是手艺出众的厨师都被河道总督衙门或软或硬请走了,所以这城里的饭馆客店做菜手艺都差不多,好厨子都在河道总督衙门,那里几乎天天宴席,凭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是世上有的,无不堆成山流成河。”
    家乐试探着说:“看来河道总督是个精于饮馔之人,我去那里找活,一定会得到好报酬。”
    老板却说:“小哥想找活干,干脆来我们店好了,张总督对饮食极挑剔讲究,你的厨艺不见得能得他欢心。”
    家乐不高兴了:“方才你明明说我的厨艺高超,现在怎么又不行了呢?别的客人尝了我做的菜都说好呢。”
    老板说:“小哥有所不知,那张总督对饮食极其考究,小店曾经住过一位客人,听他说有一回他去河道衙门办事,被留下来吃了顿便饭,上了一碗豆腐脑,四菜一汤,其中有一盘韭黄炒肉丝,一盘炒二冬,还有一盘羊肉芹菜饺。”
    家乐不以为然:“这菜也没啥了不起,我也会做。”
    老板摆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豆腐脑其实是用鲫鱼脑做的,一碗就用数十尾上好鲫鱼,韭黄肉丝是用十只猪的面颊肉炒的,味道之美难以形容。冬菇冬笋虽然不算稀罕,可是当时在腊月时分,可不是平常人吃得起的。那羊肉饺全用羊脸肉,用小锅五个五个的煮,完全保持了面的清爽滑溜。
    你想,平常一顿普通客饭就是这样,张总督本人吃饭又是如何讲究可想而知,你能伺候得了他?”
    店堂里其他客人听了都惊叹不已,其中一位客人也增加爆料:“前些日子,张总督的第十八妾室过生日,宴请了全城所有有头脸的乡绅,那酒席之豪华且不说了,鱼翅燕窝都是寻常,仅仅羹汤就有采灵芝,望风坡,燕子心好几种。”
    家乐不懂了:“采灵芝是什么?望风坡、燕子心又是什么?”
    “燕子心就是用雨燕的心脏雕成牡丹花样在汤上做浇头,好吃又好看。采灵芝是羊鼻尖上的圆肉,望风坡是羊鼻梁上肉。仅这两味羹,就用了五百只羊,一碗鱼脑羹也要用上百条鱼。他家吃的素菜也不简单,只说那白菜,把外面的白菜梆层层剥下,留下嫩黄的白菜心用鸭掌末生炒,只这一味炒白菜用的白菜就堆成了山。”
    家乐听了咋舌,迅速将这些东西换算成银钱,这一餐宴席吃下来,所费巨万,总督年俸不过一百八十两,加上养廉银也不过上万,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能这样天天宴席,家乐把账一算,愤怒了,狠狠拍桌子:“岂有此理。”
    叶乘风赶紧按住他,不动声色说:“一个妾过生日就如此铺张,张总督很多情很怜香惜玉嘛。”
    大家听了也不敢揭破,只是语带讽刺说:“过这一次生日用的白菜鱼肉固然堆成山,收的礼也堆成山,一点不吃亏。”
    家乐迅速调整了情绪,压抑了愤怒,又笑嘻嘻问:“那么张总督最喜欢吃什么呢?我去做来巴结他,说不定他能给我个好差事。”
    大家都笑了,店老板说:“他最喜欢吃的是炙驴肉,这个可不好做哦。”
    店伙把炙驴肉的做法告诉他,选三年不到的驴驹,饿一两天排空肚肠,关进烧着火炉的炕房里,摆两大缸加着各色香料的卤汤。驴驹被火烤得口干舌燥,只好拼命喝那卤汤。两三天后,臊汗出透鬃毛脱尽,五香卤汁也扩散到周身,再以滚油生浇,皮肉片片脱下,那驴驹还在惨呼不已。
    “这菜你敢做么?”店伙反问。
    家乐只听着就打哆嗦,发着抖抓住叶乘风的胳膊。
    话头挑起来,店里客人们边吃边议论全国各地的美食,也包括一些精于饮馔的名人秩事,也有河道总督张伯平的饮食之道,说他每天必食燕窝粥养胃,还要有汤内加鹿茸粉方能保持精力应付内院,还喜欢吃活炙鹅掌,生取鸡肝。
    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听了直摇头,说:おexl“如此残忍饮食,君子不为也。”
    家乐受教了,这吃食也有君子之别啊,难怪孔夫子说:“君子远疱厨,食其肉不忍闻其声。”
    想不到有人居然如此酷吃,简直是没人性。
    吃完饭家乐把店小二叫到僻静处,问了许多问题。叶乘风这一天收到不少零碎情报,已经对平阴的河道总督贪墨有了大致了解,很明显,河道衙门贪墨治河工程款,以致灾民遍野,流离失所,而且为了掩饰还强行将贫民迁入西城区,不许他们出来乞讨谋生,制造出一副表面的太平景象,对于来调查的钦差能收买的则收买,不能收买的则买通盗匪暗杀,总之是只手摭天,恶行不能上达天听。
    可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仅凭手里掌握的一些零星资料很难扳倒树大根深的河道总督衙门,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这些人的反噬也是极厉害的。
    夜静更深,叶乘风没有休息,还对着灯苦苦沉思。家乐也没有休息,知道他愁的是什么,也坐在旁边想法子。
    先把不大可能的路子排除,剩下的就是相对可行的法子。家乐有了主意:“这些人都被吓怕了,不敢指证河道衙门的贪墨,就算他们敢,又跟张总督没有交集,只是听说河道衙门如何奢侈,没有实证,很难入罪。不如我去混进总督府里寻找证据,说不定能找到账册或是重要书信什么的。”
    “你怎么去?难道想给他当厨子?”叶乘风被他吓了一跳。
    “是啊,真聪明。”家乐拍他的肩,“当保镖,当师爷,唱歌跳舞什么的我都不行,只能当厨子才能混进去。”
    “不行,太危险了。”叶乘风想也不想的拒绝,“你没听到今天那些人谈论河道总督府的饮食吗?生炙驴驹,活烤鹅掌,残酷之处不敢相信,从饮食之道可以观其人,可见这人很变态很残忍。还听说那张伯平除了好美食,而且还好美色,是个男女通吃的混蛋,万一他毒计生,万一他色心起……”
    家乐制止他:“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法子取得证据,那张伯平如此贪墨害民,我要为老百姓除一害,也不枉读了几年圣贤书。”
    叶乘风呆呆地看着他,年轻的脸上满是激愤和正义,忍不住替他惋惜,如果他的学问好些能中个功名当个官,一定能为百姓做许多好事,可惜只能做厨子,现在他要利用他仅有的特长有所做为,做一件真正造福百姓的好事,如何能泼冷水灭了他的心愿。
    “你……不怕吗?总督府可是与龙潭虎穴无异。”
    “胸中有正义,虽刀山火海又何所惧?”家乐年轻的脸上一副英雄气概。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好想歇一天。
    下章:混入虎穴摸证据。
    48、试吃奇味
    河道总督府衙门外面,两排挎着腰刀的兵勇列队而立,很是威严的样子。家乐在拐角处探头探脑研究一番后退而去。
    “不行哦,我这样上门去说我想进总督府当厨子,恐怕门都进不去就被人赶出来了。”
    叶乘风研究完也说:“没错,没有相识的人介绍,你这样主动送上门,人家就算不把你当奸细抓起来,也不会收你进去,除非府里缺厨子,或是你的厨艺都明显比总督府的厨子高一大截。”
    “听说总督府集中了方圆百里,甚至全省的好厨子,怎么会缺厨子,我也不敢说比那些大厨要厉害。”家乐发愁地蹲地上想办法,一腔壮志被冷水浇得冰凉。
    叶乘风还逗他:“你进不去他的门,还可以等他来找你嘛。”
    家乐瞪他一眼,张总督吃饱撑的没事干,会过来找他,难道他是皇帝么?不过,想法子吸引张总督的注意,让他主动找来,倒是一个好思路。
    想了半天想不出好主意,两人只得回客店,闷闷地往肚里灌茶水。叶乘风叹气:“如果宝琪庭霜他们在这里,肯定会有好法子。”
    “嗯,是啊,尤其是小霜哥哥,鬼点子真多,当初他种地发家时,用的什么负债经营分期付款的法子,为了筹钱粮还搞什么发行国债还发粮票什么的,真是从没听说过的怪点子,可是挺管用的。”
    “不管他的点子哪来的,有多古怪,只要管用就是好点子。”
    “是啊。”家乐眼睛一亮,脑中好象闪过一丝火花,兴奋起来,“有法子了。”
    叶乘风赶紧问:“什么法子?”
    “你记得小霜哥哥讲的那个关于洪七公的故事吗?”
    “他讲的故事大多精彩古怪,我有点记不得。”叶乘风努力回忆庭霜讲的故事,偏偏只记得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当时庭芝上京赶考,庭霜带着弟弟妹妹外加小熊小猴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上京助阵,庭芝高中状元,进宫陛见后从午门太和门正门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出宫,跨马游街风光无限。庭霜还在平南王府摆了三天流水席请客,轰动整个京城。
    相比之下,叶乘风就显得逊色许多了,这些倒罢了,真正让他羡慕嫉妒的是看着庭霜和宝琪当着人拉手亲密毫不忌讳,凭什么他们可以和喜欢的人成双入对,而他却只能把感情埋着,心里痛得如刀割却还要做出冷淡拒绝的样子来。
    暗自比较一番,居然是处处不如人,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握拳,这一回哪怕是死了,也要做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来,死也甘心。
    叶乘风和庭霜相处次数只是有数几次,每次只是暗藏羡妒,居然没怎么在意他讲的那些有趣的故事。
    家乐有些不满:“洪七公就是那个又好吃,武功又高的怪老头,你怎么想不起来呢?”
    “哦,想起来了。他讲的故事都是些无稽之谈。”叶乘风忍不住贬低一番。
    家乐不理会他对庭霜微妙的羡妒心理,只努力回忆故事。
    “那洪七公吃过好几样稀奇美食,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叶乘风不耐烦,“这和我们查案找证据什么关系?”
    家乐不跟他说那么多,直接找到店老板,说愿意为他的店做几样好菜招揽顾客,老板自然是答应了,他这店虽是平阴最大的店,自从被总督府抢走大厨之后也在走下坡路,有人肯帮把手最好。
    家乐的法子是以一百两银子为赏金,做几样稀奇的菜式,谁能尝出这菜是什么做的,谁就得到一百两的奖金。凡是参与尝菜的,必须付一两银子的入门费,才能参加尝菜。
    告示贴出去,吸引了许多人来尝菜,也有少数人过了前两关,却没有一个人尝得出最后那道菜是用什么做的。很快半个月过去,店老板赚了不少入门费,乐得合不上嘴,可是猜中第三道菜品的人一个也没有。
    叶乘风按捺不住好奇,悄悄问家乐那个菜到底用什么做的,可是这家伙端起架子就是不说。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吗?”叶乘风开始进行推理,家乐提起那个庭霜的故事里讲到的洪七公,这稀奇菜式应该是洪老头吃过的,洪老头吃过什么呢?
    再看那道菜白白嫩嫩如虾仁一般,叶乘风终于猜到了几分,也明白了家乐的用意,只悠闲地等着鱼儿上钩。
    这天,来了一个气度不凡很有官派的人,迈着方步踱进店内,几十个健仆前呼后拥,其中一个管家样的人上来拍下银子,道:“听说是你们店里搞有奖尝菜吗?”
    “是,是。”老板点头哈腰过来。
    “我家老爷吃遍天下美味,没有他吃不出来的东西,把你做的那玩意呈上来。”
    家乐冷眼旁观,见这管家态度傲慢,主人挺着一个肥硕的肚子,脸上的肥肉挤得看不见眼睛,一看就知道是个沉迷酒色的家伙。看来这些天在平阴城造势,终于钓到了目标。
    “请客人稍候,菜马上就好。”家乐赶紧下去端菜。
    先端上来的是一味清蒸豆腐,揭开荷叶,白莲花汤碗的汤如碧波一般,白玉似的豆腐象玉石漂在汤上,造型味道都无懈可击。
    那肥硕官人尝了一口很满意,说:“嗯,味道清淡爽口,淡而不薄,清而不寡。好手艺。”
    “客人可知是什么做的?”
    旁边的人奇了,这不就是豆腐吗?居然还拿这个当考题。
    客人自信地一笑:“汤是老鸭汤,吊得清如泉水也确是不易。这豆腐却不是真的豆腐,是用蛋清加冬菇汤打成,蒸成方块状,不细细细品味还真的以为那是豆腐呢。”
    看家乐竖起大拇指,客人得意地问:“下道菜是什么?”
    家乐再把第二道菜呈上,是炙肉条,香气扑鼻,看不出异状。
    客人夹了一筷细细品味,道:“这肉条是用四条小肉揉成的,一条是兔腿肉,一条是猪脊肉,一条是小牛腰子,还有一条……”
    再砸巴嘴闭了眼细品。
    家乐心想,这是听小霜哥讲故事时听来的稀奇菜式,为了确保没人猜出来,又加以变化,你能猜出才怪。
    正想着,客人猜出:“还有一条是羊上脑和鹿脯子混合在一起揉成的。”
    看见家乐一脸惊叹,客人愈发得意:“你还有什么招,一并使出来吧。”
    家乐又端上第三道菜,这是他放在最后的杀手锏,如果失败,那么此次计策会付诸东流,只得另外想办法了。
    第三道菜是白白的如剥壳虾仁一样的细长东西,周围围着一圈绿菜花,配色很清爽,味道也很鲜美,可是,这是什么东西呢?
    观其色,象剥壳虾仁,观其形,又不象,什么虾能长这个样子。再细细品尝味道,咬下去,似是有股很香的风,轻飘飘飞出来,在口腔中荡来荡去,直透奇筋八脉。
    这倒底是什么东西呢?
    品尝半天,客人终于认输:“我吃遍天下美食,这个东西倒是没吃过,这是什么?”
    家乐掩饰住胜利的微笑,很恭敬地说:“这个东西是百足虾仁。”
    “有这样的虾仁?”客人愣了一下,又寻思一会儿,明白了其中奥妙,百足之虫,不就是蜈蚣吗?
    把蜈蚣比做百足虾仁倒是贴切,味道也真的是绝美。
    “你是怎么做的呢?”
    家乐简单介绍了一下:“用一只雄鸡埋入地下,引来蜈蚣,去其壳足,再反复以开水煮沸到没有半点毒性,再过油炸,最后腌以油盐姜蒜之类的酱料就可以。”
    客人不得不认输。
    “真是好样的,我最喜爱稀奇食物,你做的菜很全我胃口,就到我府里伺候吧。”
    不是问句,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家乐有些不快,虽然猜出对方的身份,仍然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客人府上是哪里,工钱多少?”
    旁边管家说:“我家大人就是河道总督,伺候的好了,不会少你的赏赐。”
    “那太好了。”家乐做出惊喜状,一看旁边叶乘风脸色难看,又有的主意,做出为难样子,说:“只是我家少爷得了难言之症,无法应付房中众多姬妾,我正在以饮食为他调理,才有了成效,现在离开另谋他就,只怕他不肯放我。”
    叶乘风听他说自己有难言之症,脸色更难看,旁边人看他的眼光也带着同情,拥有众多姬妾却有那方面的病,确实令人同情。
    管家听了却十分高兴,直接扔了五百两银票给叶乘风,说:“你的人我家大人要了,这是身价银。”
    叶乘风没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家乐跟着张总督一帮人走了。
    张伯平在河道总督任上上贪墨无数,只手摭天,平常饮食起居极其奢华,富比王侯,对饮馔极其讲究,尤其喜好稀奇古怪之物,听说家乐在店里悬赏试吃,居然没有一个人猜中,忍不住好奇心,也带着人过去试吃,果然手艺不凡,做的食物都很有创意,立即把家乐带入府中。
    家乐正中下怀,跟着总督府的小厮顺利入府,只见府园亭台楼阁果木池塘都极尽奢华,庭院中养着许多美丽的锦鸡仙鹤。
    小厮介绍说:“总督大人喜好吃野味,为免断顿,所以府园中养了许多锦鸡仙鹤鹌鹑之类,随时可以伺候大人。”
    家乐看着漂亮的锦鸡仙鹤,不赞同地摇头。一边走一边观看,暗中在心里记下房屋所在,重要书信应该只会藏在书房和卧房两处,一定要想法子混进去。
    行了一会儿,又见后院养着几头小牛,槽里是上好的大麦、豆饼混合的好饲料,牛棚窄小,想必是为了让肉质松软,不让牛活动。只是旁边有人用稻草包着手为牛按摩,不知道是何缘故。
    伺候牛的人听家乐发问,给他解释,这样可以使肥肉瘦肉能够互渗。这样的牛做出的牛肉绝不是街上卖的淘汰下来的老牛肉质能比的。
    家乐看了肚里暗骂,却不敢说什么。
    总督府厨房众人见又来了一个新厨子,也不好奇,府里常有新厨子进来,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家乐进厨房拜会各同事,只见锅灶有数十口之多,餐具食器都是精致昂贵的东西。一个厨子抓着一只活鹅将两只鹅掌在烧红的铁铛上烤,那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令人不忍闻。
    家乐不忍再看,赶紧退出,厨房管事说,这是总督大人喜欢吃的炙鹅掌,给鹅灌下五香卤汁,再在铁铛上烤鹅掌,因为鹅是活的,所以血液全都下行于掌,味道极美,是下酒的妙物。
    看家乐脸色发白,管事说:“刚开始会有些害怕,习惯就好了。”
    家乐肚里暗骂这张总督残忍变态,表面上仍是恭顺听话,很勤快地下厨干起来,做好后亲自端上来。
    张伯平看着眼前的菜式,用生鱼片成薄片摆成一只栩栩如生昂首飞翔的仙鹤,还有一小碗不知是什么的蘸料。
    夹了一片生鱼片蘸了酱汁送入口中,毫无腥气,只余鲜味,口感爽滑弹牙,嚼后回味无穷,
    可是吃过后,却有种辛酸欲泪的感觉。
    张伯平抹抹眼睛,问:“这是什么?”
    家乐给他介绍:“这是生鱼片,蘸料中有芥末,吃起来有些辛辣呛鼻的味道,细回味则鲜嫩而不失其辛,完全保持原味。只是世人一见是生鱼,便不肯尝试。小的虽有本事却无人赏识,幸逢张大人精于饮食,慧眼识金,不拘世俗之见,小的才敢把手艺呈上。”
    张件平听了这番奉承,高兴地眯起眼,伸手抚上他的手:“你模样好,手艺好,连说话也这么动人心,真是甚合我意。”
    49、食物杀机
    家乐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