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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泽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
    顾之泽眨眨眼,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想要拉开一点儿距离。李润野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果断伸出手臂勾住了顾之泽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同时把手机微微拿开一点,凑近顾之泽的耳边。
    这个姿势……太光明正大了,不就是跟同事分享一下通话内容么!
    所以顾之泽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顺势搂住李润野的肩头,一边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边皱着眉头听话筒那头刘明远满不在乎地说:“润野,你别着急,我真的没事。”
    “润野?”顾之泽暗地里撇撇嘴,叫那么亲热干嘛,套近乎么!谄媚!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李润野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呼吸急促,他有些后悔了,这个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自己的掌下就是顾之泽温热的肌肤,唇边就是顾之泽柔软的唇……他得用尽心力去克制自己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没事,就是被那车剐了一下,破了点儿皮。”刘明远说,“我都准备回家了,不过还需要配合警方做点儿笔录。”
    “你在哪个医院呢?”
    “润野,你看看表都几点了,你现在应该赶紧审稿画版签字校对,然后送样报到印刷厂,再耽搁会儿,我今天就白忙乎了!”刘明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李润野皱皱眉,还是有些担心。
    顾之泽乖觉地站起身,迅速溜到自己的工位上去收拾东西,然后背着书包返回来对李润野说:“师父,我去看大师兄,你赶紧审稿子,要不真白忙乎了。”
    李润野握着话筒点点头,问清了医院地址后塞给顾之泽一千块钱“备用”,顾之泽捏着钱顺口说:“这钱够么?”
    “应该够!”李润野挂断电话,“完事儿你打车直接回家吧,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大约是李润野忧虑的神情太重了,顾之泽下意识地就想逗师父开心,笑一笑,于是张嘴就说:“这钱要有剩就当我跑腿费了啊。”
    李润野掀起眼皮瞥一眼顾之泽,“我这点儿闲钱也就只够你跑腿儿的,周游世界肯定是不够的。”
    顾之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李润野用下巴指指门,示意“快滚”!
    顾之泽一直走出报社大门才反应过来李润野那句话的出处在哪里,他恨恨的仰起头,冲着依然亮着灯的12楼挥挥拳头,骂一声“流氓!”
    师父果然就是个流氓!
    顾之泽气哼哼地站在路边打车,他想起面试时,这个流氓冷笑着说,“每天排着队求我吻的人那么多,你不来点儿实惠的,谁记得住?”
    流氓!
    顾之泽再骂一句,却没注意到自己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刘明远在人民医院急诊大厅里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了,在这两个小时里,他接受了清创和缝针,然后用笔记本写完了稿子,再接受完警方的询问,在笔录上签字画押,最后实在是没事干了,索性和办案的警察聊起了天。
    所以顾之泽满头大汗地冲进急诊大厅时,就看到他家大师兄头上裹着纱布,脸上蹭了斑斑点点的血迹,t恤衫显然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满是灰土和血迹,还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刘明远架着二郎腿正跟一个警察勾肩搭背地海聊,两人一口一个“妈的”,正猛烈抨击那些半夜酒驾飙车“作死”的二百五。
    他温柔含蓄有气质的大师兄啊!
    他干净整洁有风度的大师兄啊!
    顾之泽觉得一个英雄的幻象在自己跟前逐渐龟裂,破碎。
    “大……师兄?”顾之泽叫了一声。
    刘明远站起身拍拍那个警察的肩头说:“我朋友来了,哥儿们先走一步。”
    “行!”那个小警察跟着站起身,“有事儿我们再给你打电话,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今天也够倒霉的,真他妈背!”
    “就是,赶明儿我他妈非得去雍和宫烧烧香去!”刘明远呲呲牙,趁着满脸的狰狞血迹,地痞相十足。
    刘明远点点头,扭头冲着顾之泽走过来,刚刚还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了,眼角暴戾的纹路舒展开来,一直斜吊着的嘴角放平,目光温柔,笑意渐浓。
    两步路的功夫,他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温柔含蓄有气质的大师兄又回来了!
    顾之泽目瞪口呆。
    “走吧,”刘明远微笑着说,“我说我没事,老板还非得派你跑一趟,真是麻烦你了。”
    “大师兄,”顾之泽喘口气,“你太牛逼了!”
    “呃?”
    “你要去演戏,绝对能拿金像奖!”顾之泽真心实意地赞美道。
    “这不想套点儿东西出来么,跟他们聊就得走他们的路数。”
    “套出什么了?”
    “也没什么,这不刚聊了没两句你就来了么。”刘明远说。
    “那大师兄,我先送你回家吧。师父严令,必须把你安全地送进家门。”
    “老板……很担心?”刘明远轻轻咳嗽一声,问道。
    “何止担心啊,”顾之泽开始添油加醋手舞足蹈,极力描绘李润野那副忧心如焚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老板的代言人,既然代表老板慰问因公负伤的属下,那自然应该着重表述一下老板对员工的“关切之情”,所以他说得声情并茂,简直把自己感动得要落下泪来,这要是让一个外人听到了,八成会认为李润野他老子娘出了什么意外。
    刘明远一边听着,一边控制不住地笑,眉眼弯弯,好像那一身的伤全是军功章。
    “师兄,”顾之泽咽口吐沫,喘口气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伤的啊。”
    “其实也没事,我本来都采访完开车准备回报社了,结果那小子酒驾逃逸,他车速太快又没握稳方向盘,车子打着横就冲向自行车道了,我怕伤着人,只好开车去别它,想把它别住,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它撞翻了……不过好在没伤着。”
    “没伤着?”顾之泽打量一下刘明远的一身狼藉,“那你这一身叫什么?”
    “皮肉伤而已,连个脑震荡都没有,就缝了几针,酒驾那哥儿们现在还在icu呢。”
    “你这一身让老板看见了肯定心疼死了,”顾之泽砸砸嘴说,“你可是最得宠的头牌啊大师兄!”
    “头什么牌!”刘明远嘟囔一句,声音里有压不住的笑意。顾之泽扭过头去看,车窗外飞掠而过的灯影中,刘明远垂着眼,嘴角卷出无限温柔的笑意。
    那一脸几乎称得上是“幸福”的表情让顾之泽隐隐有了种怪异的感觉。
    把刘明远送回家后,顾之泽立刻掏出手机来给李润野打电话,那边占线。他相信,那一定是大师兄在跟李润野解释事件的经过。于是他耐心地等了十分钟,再打,还是占线,再等十分钟,还是占线!
    顾之泽从出租车上下来,第三次挂断电话,他皱着眉想,这么点儿事至于说半个小时么!看看表已经两点多了,样报应该已经送去印刷厂,李润野也该下班回家了。
    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决定放弃掉这个电话去睡大头觉!可惜天不遂人愿,正在顾之泽收拾利落马上要投入周公的怀抱时,手机响了。
    “师父,”顾之泽挣扎着瞄一眼屏幕显示的号码,“有事儿?”
    “顾之泽!”李润野在电话的那头磨着后槽牙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迸,那声音里有深深的杀意。
    顾之泽机灵一下子就醒了,冷汗瞬间就爆了出来,他觉得这是要出事儿!
    “师父,怎么了?”
    “你跟刘明远胡扯了什么?”李润野有点儿气急败坏地说。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顾之泽使劲儿挠挠后脑勺。
    “没说?”李润野阴森森的声音里透着无限愤怒,“你现在给我爬起来,把你今晚跟刘明远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写下来,写成文字稿明天交给我,少一个字我扒了你的皮!”
    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顾之泽看着嘟嘟嘟作响的手机,默了十秒之后悲号道:“李润野,你丫就是一个蛇精病!”
    第二十八章
    顾之泽当然不会真的半夜爬起来写那个对话记录,但李润野那恨不得杀人的口吻让他起了一层白毛汗,他觉得自己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于是他非常聪明地选择避其锋芒!
    第二天,顾之泽给崔遥打了个电话,说是去跑下个月的专题,一整天都会在外面采访,社里有什么事儿帮着“照应”一下。崔遥是个理论派,跑腿磨嘴皮子的事儿他干不了,于是欣然点头做好顾之泽的后盾。
    第三天、第四天如法炮制。
    一开始顾之泽惴惴不安,觉得李润野肯定会打电话把自己召回去,心里时刻准备着,编好了一堆台词应对;后来他发现李润野好像把他这号子人给忘了,听崔遥的那个意思,李润野根本就没问过为什么自己连续三天没上班!
    顾之泽生气了!
    自己那么一个大活人,连续三天音信全无,他一个当师父的居然全然不在意!啊,对了,自己还拿着他一千块钱呢!
    顾之泽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他当机立断收拾收拾采访包迅速溜回了报社。
    当顾之泽贼眉鼠眼顺着墙根往里溜的时候,李润野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他,顾之泽直起腰,尽量做出坦荡荡的表情站在李润野跟前。
    “师父,我采访回来了!”
    “采了什么了?”
    “就我那个专题!”顾之泽可真没说谎,这几天他快累瘫了,采访提纲铺得有点儿大,在这种酷暑时节他三天跑了四个区。
    “去我办公室,”李润野冷冷地一摆头,“我先去交版,等我回来你详细跟我说说。”
    顾之泽忙不迭地点头,看来师父已经把那晚的事儿忘了。
    顾之泽坐在李润野的办公室等,盛夏的午后,凉爽的空调房,没多久他就觉得自己昏昏欲睡简直睁不开眼,于是抱着采访本在椅子上点头如捣蒜。
    李润野进门时就看到顾之泽瘫在椅子里,耷拉着脑袋,使劲儿得扬着眉毛想要把眼皮子扯开,光洁的额头上都有抬头纹了。
    他忍不住笑了:“顾之泽!”
    “嗯,师父。”顾之泽猛然瞪大眼睛,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泛起,瞬间清醒了不少。
    “你先去给我干点儿活儿,”李润野把手里的四大本文件夹丢给顾之泽,“这四份选题你挑一个当下周特刊的封推。”
    “我……我挑?”
    “怎么,不想干?”
    “想!”顾之泽心想,只要您老人家不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让我干嘛都行。
    “那这样,这四个也挺复杂的,给你三个小时吧,”李润野淡淡地说,“办公室今天人太多,乱糟糟的你也没法静心看,你去我休息室看,三个小时后交差。”
    顾之泽抱着四大本文件夹晕晕乎乎走进了李润野的休息室,小屋的隔音很好,门一旦关上四下里一片寂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顾之泽觉得坐在人家床上实在太失礼了,可是坐在柜子上好像更糟。于是挣扎了一会儿后,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上。
    慵懒的午后,安静凉爽的房间、柔软的大床……还有四大本文件!
    顾之泽唉声叹气地翻开第一本文件夹:“民营企业之伤”,第二本“湖南呼吁启动核电项目引争议”……顾之泽把四本文件夹都翻开摊在床上,每一本都已经做了批注,每一份后面有辛奕的签名……
    这还用挑么?本本都是大热啊!
    顾之泽笑眯眯地把四本一字排开,从左到右一本一本点过去,一边点,嘴里一边念叨着“泥锅泥碗你滚蛋!”说到蛋字时,指的那本排除掉;然后再念叨一遍,又排除一本,三遍之后,剩下的那个雀屏中选!
    整个选择过程耗时一分四十秒!
    顾之泽溜到门边,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他能看到李润野笔直的肩背,和一头浓黑的发,他坐在桌边,握着一只钢笔刷刷地给一篇图文稿做批复。
    “谢啦,师父!”他无声地说,轻轻阖上门,一头扑进柔软的床铺里迅速睡了过去。
    他在关上门的时候,李润野瞥了一眼眼前的电脑屏幕,微微的笑了。
    顾之泽睡醒时天都暗了,他溜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悄没声息地拉开休息室的门。李润野不在,顾之泽把文件夹放在桌子,发现李润野给他留了张条子,说自己去开会,如果没事儿顾之泽就可以回家了。
    顾之泽拿着纸条,心花怒放地给李润野发了条短信,然后自动自觉地下班了。
    辛奕在小会议室看着顾之泽背着包精神饱满地冲进电梯,忍不住扭头对李润野说:“我觉得你的命真苦!”
    李润野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往下看去,目光凝定在某一点,“没关系,我愿意慢慢来。”
    辛奕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润野,你姐给我打过电话。”
    “是么?”李润野淡淡地说,“她上周也给我打了一个,咱俩应该事先串供的。”
    “我什么都没说。”
    “真好,心有灵犀!”李润野说,“我也没说,有些事说了徒增伤心而已。”
    “可是,你总要回去的,”辛奕说,“你来我这儿本来就是避难来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伯父也退休了,你不用再躲了。”
    “可是我姐还在分社,”李润野说,“我不能牵连到她,她的处境比我要难。”
    “你知道你姐……在哪儿?”辛奕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是一直在北欧分社么?”李润野停顿了一下,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大楼走出去,头上压一顶棒球帽,每一步迈出去都透着活力。李润野的视线粘在那个身影上,走过绿化带,穿过商业区,直到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辛奕说:“我倒是挺羡慕她的,驻外都能赶上好地方,北欧啊!赶明儿我得去那边看看,听说挺美的。”
    辛奕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顾之泽说:“那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伯父?”
    “辛奕,”李润野苦笑着说,“这个话题咱们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辛奕点点头,“赶紧搞定顾之泽,然后带着顾之泽回去,我保证伯父会喜欢!跟李舸比起来,顾之泽更投伯父的脾气。”
    “辛奕”李润野无可奈何地说,“我第一次知道你那么八卦!”
    “你要再招老爷子生气,我就不止八卦了,我八卦连环掌呼死你!”辛奕站起身说,“你得明白,我差不多拿老爷子当爹看的!”
    李润野举举手,“行,大哥,明天上午我去看刘明远,你要不要一起?”
    “你都连续去了三天了,还去?”
    “是啊,”李润野叹口气,“三天我都没跟他说明白。”
    “那你……明天想去摊牌?”
    “如果情况允许,我有这个打算。”
    “那我不去,”辛奕拍拍手,“给人收拾烂摊子的事儿我不干!另外,记住一句话,散买卖不散交情,刘明远这个人我还是想要的,你可别给我把人弄走了!”
    李润野撇撇嘴:“我不保证。”
    第二天,李润野一个人去了刘明远家。
    刘明远显然是做了准备的,家里干净得一尘不染,茶香满室,李润野看着那张带着伤痕的温和明亮的笑脸,觉得千言万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嘘寒问暖说过了,两个人握着茶杯相顾无言。
    李润野迟疑了半晌,最终坐正身子开口了:“明远,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刘明远淡淡地笑了,眉目舒展,“你这几天天天都想跟我说,每次都被我岔过去……唉,我替你说了吧,你想告诉我,顾之泽那天晚上说的至少有一半都是他脑补出来的,都是夸大其词;你还想告诉我,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对么?”
    “对!”李润野果断地点头,“其实我就该跟你说了,我要是早点儿说,今天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润野,”刘明远垂下眼睛看着杯子里的茶叶,“你真的觉得跟一个伤员说这个好么?”
    “不好!”李润野坦白地说,“我知道这么做太伤人,我也想挑个合适的机会。可是顾之泽那头……”李润野把那个“猪”字咽回去,接着说,“我觉得误会越来越大,对你也是伤害,而且不公平。”
    “润野,”刘明远抬起眼睛直视着李润野,“其实说不说都一样,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么?五年!整整五年,从你还是泽原的时候就喜欢你!”
    李润野觉得心一下子拧了起来,沉沉的钝痛感深入肺腑,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明远。
    “那时,你是传说和偶像,你桀骜不驯,你锋芒毕露,我无数次地透过报纸上的这个名字想象你的样子;后来你消失了,我很担心,在省报上看不到你的名字让我很恐慌,我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就是想知道你好不好,是不是还安全……然后……有人告诉我你在安宁。”
    刘明远静静地说:“润野,我爱了你五年,我没办法放弃!”
    “明……明远?”李润野觉得脑袋里轰隆隆响成一片,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他震撼得无言以对,甚至生出一种类似心疼的感觉来。
    “所以润野你看,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知道可能自己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你的心,但是……我没有办法放弃,我想我得再用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放下你。”
    李润野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心跳声震聋,眼睛里酸痛一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刘明远笑了一下,依然很温和的样子,“你那如丧考妣的是要干嘛?被我喜欢就这么痛苦?”
    “明远……我……”
    “你什么你啊,”刘明远伸过手去握李润野的手,李润野抖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来。
    “润野,我说这些不是要博得你的同情,我也知道,你压根就没有‘同情’这种优秀的品质,”刘明远语调轻松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我喜欢你,这种情感不由我控制,而且我相信我并没有给你造成困扰。所以……我希望你给我机会也给我时间,让我有机会去追求你,或者……有时间去忘记你。”
    “我……”李润野咬咬牙说,“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刘明远一直保持得非常完美的笑容终于凝固了,李润野清楚地感受到刘明远的手在迅速失温,然后渐渐地发抖。
    “明远……”李润野的眼泪终于渐渐漫了起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刘明远的眼神空落落地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他哽着声音说,“你那么好……为什么要道歉?”
    第二十九章
    李润野从刘明远家出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户外刺眼的阳光灼烧着他的眼睛,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刘明远的话:“我爱了你五年,我没有办法放弃。”
    当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刘明远站起身来说:“润野,你先回去好么,让我好好想想,你在这里……我没办法思考。”
    ……
    李润野头疼欲裂地开着车,他知道刘明远最终会选择放弃,但是他一点儿轻松的感觉都没有。他只觉得累,累的他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他摇摇晃晃地把车开回报社,把自己关进了休息室。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起老父亲和大姐,想起刘明远和顾之泽,想起那个一直想要回去却回不去的家,又想起顾之泽说“我不能离开安宁”……
    五年前,因为一篇稿子,老父亲受到牵连而被迫“退休”,姐姐调职;三年前,因为一场爱情,老父亲重病入院几乎不治。现如今,他远走他乡,失去一个爱人,被一个人爱上,又爱上另一个人……李润野烦躁地翻一个身,曾经的桀骜不驯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失去的情感终归不能再回来。
    李润野烦躁地翻个身,室内的空调开得很足,可是他仍然觉得冷。
    最近这段时间顾之泽给大师兄打了不少电话,刘明远说自己没事,过几天就会回去上班,可是一直到八月初,他的专题都快做完交稿了都没有看到刘明远,顾之泽终于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大师兄不见了,这事儿当然要去问师父,可是顾之泽却踌躇了。
    自从大师兄出事已经快两个星期了,李润野的情绪空前低落,他已经两次把崔遥骂得想要“自挂暖气管”了,马轩的图片被驳了四次,张姐的值班表诡异地出现了连续三个大夜班……
    而自己,顾之泽叹口气,自己根本就不敢往师父跟前凑啊。上周写了两篇稿子,虽然最后还是发了,可是却被批得体无完肤;前天想要请师父吃宵夜,结果只收到了冷冰冰的两个字“没空”……
    顾之泽知道刘明远受伤的事让李润野很生气,他亲眼看到李润野给交通队打电话,给鉴伤的医院打电话,给肇事人的律师打电话,赔偿金一路飙升,直到对方律师忍不住抱怨“李先生,的确是我们撞伤了刘记者,可那只是撞伤……”
    律师的话没说完,就被李润野抓住了把柄,李润野冷冷地问:“律师您的意思是,只要人没死就不是事儿是么?”
    ……
    而崔遥作为李家的信息总管,其职能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每天都在打电话,找各种关系帮助李润野为刘明远讨公道。而其中因为牵扯到很多法律上的细则,事故责任方的鉴定非常重要,李润野是打定主意要让刘明远全身而退,所以每天在都在追着律师一条一条捋交通法。
    在这个时候要不要冒着被狠骂一顿的风险去打扰李润野,顾之泽很犹豫。
    就在这时,“江湖小喇叭”崔遥宣布了一个让整个社会版都惊翻了的新闻:刘明远调到国际部去了!
    刘明远是谁?社会版的头牌,李润野的最宠,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而大家也都知道,名声大噪的刘明远之所以还窝在安宁晨报这家都市报里当个小记者,完全是李老板脸大。这两个人在众人心目中一直就是刘备和诸葛亮,而刘明远出事后,李润野那不计一切要讨个“说法”的强硬态度大家也有目共睹,似乎李刘这对搭档是牢不可摧的。而他俩拆伙的消息就像一记重磅炸弹,炸得众人目瞪口呆,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顾之泽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再一次深切地领会到李润野刘明远这对组合有多么深入人心牢不可破,一开始他还能跟着聊两句,可没多久,顾之泽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站在李润野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刘明远,于公于私他俩都是配合默契的好搭档,如果刘明远离开,李润野身边的那个位置就会永远空下来。
    擦,你们当小爷我是死的啊!顾之泽不高兴了,他终于忍不住气哼哼地跑去敲李润野办公室的门。
    “师父,大师兄为什么要走?”
    “国际部那边缺人。”李润野淡淡地说,事实上这会儿他最怕有人跟他提刘明远,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想到这个人都会让他产生浓重的愧疚感和遗憾,感情的事就是小概率事件,茫茫人海中,你爱我碰巧我也爱你的事总是可遇不可求。
    看到顾之泽,李润野想起刘明远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心里更烦了。
    “那也不能挖咱们这边的人啊!”顾之泽小声嘟囔着,觉得国际部挖墙脚这事儿太不仗义了,而刘明远在这个时候离开,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人才嘛,”李润野勉强地笑一笑说,“自然大家都抢着要了。”
    顾之泽看着李润野强作欢颜,心里更难受了:瞧你那个伤心劲儿,好像大师兄走了咱们版就要开天窗一样!
    于是从来不知道“认输”两个字怎么写的顾之泽带着几分小情绪,忽然抬高了嗓门说:“师父你别难过了,就算大师兄走了我们也能写好稿子。”
    “顾之泽,我还活着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顾之泽吓得几乎窜起来,扭过头去看时,刘明远微笑着站在办公室门口,而外面的同事都一副好奇的模样往这边张望着。
    李润野站起身说,“顾之泽,你先出去!”
    这口吻太过决绝,太过冷硬。
    顾之泽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当场,他僵硬着身子,一点点把头扭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润野,似乎不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他觉得有点儿委屈,更有点儿难堪,觉得自己被排斥了,眼前的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是自己这个“外人”不能听不能参与的。
    而这种排斥完全是赤|裸裸的,一点儿顾忌和掩饰都不屑于做。
    顾之泽的心里翻江倒海一样,气愤、委屈、不甘……各种情绪纠结在一起,逼得他脸都变得通红,下颌不由自主地抽紧了,他咬着牙点点头,尽量作出微笑的样子:“我先出去了。”然后挺直腰背,平稳地走出了办公室,还礼貌地将门关上。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顾之泽所有的伪装全部告罄,他无心回答同事的八卦,抓着手机去骚扰林新宇。
    林新宇接到电话时正在宿舍里练毛笔字,他接起电话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那个蛇精病老板又惹你了?”
    顾之泽气哼哼地把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问:“你说,他是不是也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林新宇掏掏耳朵说:“顾之泽,为了你们老板的事儿你平均一周给我打两个电话告状,他只不过是你的主编,又不是你老公,你跟他较什么劲啊!”
    “啊呸!”顾之泽啐一口说,“就他这人,送我都不要!”
    “既然你不要,干嘛那么上心,头牌二牌的,有什么可争的?弄得自己跟第三者插足一样。”
    “林新宇!”顾之泽怒了,“你这是安慰人么?”
    “我就是想告诉你,李润野只是你的主编,工作关系,你跟你老板较劲这不是闲的蛋疼么!”
    “这不是较劲,这是争口气,我就是不服气!”顾之泽挂断电话,心里的战斗火焰燃了半边天,他再一次赌咒发誓,此生一定要取代刘明远在李润野心里的地位,不达目的不收兵!
    而办公室里,刘明远正在跟李润野道别。他头上还有伤痕,而目光中仍然充满了温柔和深情,李润野觉得千言万语都堆积在自己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润野,”刘明远走到李润野跟前,温和地说,“我来收拾东西。”
    “一定要走么?”李润野说,“我……其实……”
    “我知道你不想我走,毕竟我们一起搭档那么久了,可是润野,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继续跟你一起工作,我只能申请调离”刘明远轻笑一下,“事实上,要不是跟报社签的合约还没到期,我都想离开晨报的,你知道我找工作不会太费劲的。”
    “明远……我很抱歉。”
    “不,该抱歉的是我,我一直不死心,大概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吧?”刘明远忍不住伸手,搭在李润野的肩头,“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李润野摇摇头,“其实你很好,真的特别好,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俗套很苍白,但是我真的觉得你挺好,只是……只是……”
    “只是你不爱我,我懂。”刘明远小声说,“这事儿自古如此,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仅此而已。”
    “我……”
    “好了好了,”刘明远故意轻快地说,“我又没跑多远,都在一个楼层,要是你哪天改主意了,想着去对面找我就行。”
    “好,”李润野忍不住笑了,点点头。
    “那……让我抱一下好么?”刘明远深深地望进李润野的眼睛里,带着不言而喻的渴求。
    李润野没有一丝犹豫,紧紧抱住了刘明远的肩,这是一个真正的拥抱,两个人之间藉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