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小酒馆门口传来一阵哄笑，喧闹而欢快，打破深秋夜晚的萧索，卷着一股热风汹涌进入室内空间。
    普兰有些意外，正在阅读的思绪模式被打断，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朝着声响涌动的方向望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高文和迪米特洛夫，两个高大的身影鹤立鸡群, 却被一群人团团包围住。
    怎么回事？
    普兰还以为高文就是和朋友两个人单独前来的，怎么门口突然又涌现了一群朋友？
    而且——
    签名、拍照、拥抱，这些动作看起来完全不是朋友，更像是粉丝遇到偶像，又或者是路人遇到名人。
    所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兰的视线穿过整个小酒馆，远远地看着门口的高文，站在一束昏暗的光晕底下，其实看不清楚脸孔五官，却隐隐能够感受到他嘴角的笑容正在绽放，连带着她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起来。
    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
    夜，渐渐深了。
    “球迷服务”也没有持续太久，高文依旧保持着理智，表示自己明天还有比赛，然后在一片加油声之中迈开了脚步。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一起返回赛事官方指定的球员下榻酒店。
    车窗外，灯火明亮，点点光亮或明或暗地汇聚成为一条河流，潺潺流动，光影交错之间仿佛能够看到时光流动的轨迹，那些古朴的建筑、那些历史的沉淀、那些艺术的凝结交织在一起，雕刻出岁月的模样。
    “高文……”毫无预警地，迪米特洛夫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
    “在巴黎, 希望你能够全力争取冠军。”
    “如此突然？”高文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才一杯红酒, 你不会醉了吧？”
    “没有……”迪米特洛夫被高文调侃的语气都笑了。
    “你确定吗？约翰说，你现在还是有希望前往伦敦的。”高文看向迪米特洛夫，其实他们两个人也是年终总决赛席位的直接竞争者。
    托比亚斯非常非常紧张，他自然希望高文和迪米特洛夫能够双双入围，这是最好的结果，但难度非同寻常。
    结果，迪米特洛夫今天输球出局，也就终结了如此可能。
    如果按照现在的冠军积分，迪米特洛夫是第二替补，他也需要前往伦敦，除非自己主动放弃参赛资格，否则就必须在伦敦待机，以防出现球员意外伤病需要替补登场的状况。
    但如果高文在巴黎进入决赛或者更进一步夺冠的话，他的积分就会超越迪米特洛夫，成为更高顺位的替补，这也意味着高文挤掉迪米特洛夫的位置。
    迪米特洛夫也转过头来，“高文，我输掉了比赛，等于输掉了自己的机会，如果你能够一直胜利下去，那么机会理所当然应该属于你。”
    坦然，诚实。
    迪米特洛夫的眼神非常清澈，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没有喝醉，虽然还有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和失落，但并没有比赛结束时候的那种灰暗与茫然。
    “更何况，伦敦是伦敦，巴黎是巴黎，既然你还在赢球，那么在这里，自然期待着能够走到最后才对。”
    “我希望你能够一直战斗到最后。”
    谷筺
    迪米特洛夫握紧拳头，为高文加油鼓劲，朴实的话语却能够感受到言语背后的热忱。
    然后，不等高文回应，迪米特洛夫又继续说到。
    “你刚刚的话语说得对。”
    “我应该好好为休赛期做规划了，今年错过了，不代表明年也应该错过，现在赛季结束，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有两个月的时间，为全新的开始做准备。”
    “如果现在就感到自我满足的话，那我的职业目标也太可怜了吧。”
    一句小小的自我吐槽，成功地让高文欢快地笑出了声。
    迪米特洛夫的性格就不是那种豪气云天、肆意张扬的，此时此刻能够说出这番话，已经非常非常不容易。
    既然迪米特洛夫已经重新振作起来，并且做好了继续前进的准备，高文自然要为好友应援。
    “也许，你可以和玛利亚商量看看，一起安排休赛期训练计划，你们都在迈阿密一起训练。”
    “啊，对！我一直都没有机会介绍你和玛利亚认识，不然，我们休赛期一起训练，怎么样？”
    “玛利亚没有和你提起过吗？我和她曾经见过一面。等等，不对，那时候玛利亚……嗯，她应该不记得。”
    “嗯？你和玛利亚见过？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在玛利亚面前不止一次提起过你，她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我只能说，那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很久很久很久真的非常久以前……”
    “所以是一个世纪以前的意思吗？哈哈。”
    抵达酒店的时候，距离十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对于高文的日常行程来说，稍稍有些迟，但高文并不疲倦，也没有日常规律被打破的不安，恰恰相反，因为久违地打破日常，呼吸不同的新鲜空气，看到训练场和健身房之外的城市景象和生活气息，心情又轻松又惬意，连带着脚步也轻盈起来。
    告别迪米特洛夫，高文返回自己的房间。
    咿呀。
    推开房间门，正在试图将房卡插入门口的电源，隔壁房间门就已经打开，桑普拉斯从房间里面探出头来。
    深夜，桑普拉斯穿着简单的运动套装，带着一副老花镜，镜框已经滑落到鼻尖，似乎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一般。
    平时，桑普拉斯非常非常抗拒老花镜，因为这就暴露了“年龄”，同时也是他现在最不想承认的事情；除了研究球员资料和观看比赛录像的时候，桑普拉斯都用尽全身力气在排斥老花镜这件事。
    此时，桑普拉斯带着老花镜就走了出来，看起来匆匆忙忙的样子。
    高文很是诧异。
    桑普拉斯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关切地打量了高文一番，“回来了？一切都还好吗？”
    “皮特，抱歉，比预期的时间稍稍晚了一些……”高文正准备解释一下。
    但桑普拉斯却抬手阻止了高文，“没有关系，我相信你心里有数。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高文马上就明白了桑普拉斯的关心，心底微微一暖。
    从高中开始，自己就是一个人坚持过来，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所有事情都必须靠自己，他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事情；但现在，桑普拉斯陪伴在侧，时时刻刻关心着他，绝对不仅仅只是教练而已。
    高文对着桑普拉斯展露一个笑容，“给我五分钟，我喝口水，就过去看比赛录像。”
    桑普拉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返回房间，在房间门关闭之前，里面又飘来了一句话，“十分钟也没有关系，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