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私心里,宛若卿是很想让景言认这个干娘的,但是他又不愿暴露身份,没办法,只能自己上阵了。
这样也好,跟睿王后套套近乎,将来睿王也和她亲近些,景言也能多点看到他这位叔叔。
“真是没想到,我们还有回佗城的一天。”一路上,睿王后难得兴奋难掩,“当年嫁给王爷才两年,皇上就登基了,我们不得不回到封地。诸侯无诏不得进京,算起来,都已经有十七年未曾回家了,也不知爹娘如何了。”
宛若卿查过,这个睿王后是在佗城长大的,景家在佗城也是名门望族,出了一个皇后,一个宠妃,一个王后,这其中,便可见一斑了。
“干娘十七年都没见过爹娘了吗?”宛若卿叹口气,这古代的女子就是如此了,出嫁从夫。特别有些远嫁的,可能嫁出去,一辈子都见不到爹娘,连送终都不能办到。
睿王后点点头:“当年我是王爷亲自选的王后,爹娘都很高兴。你知道吗,当年王爷在京中声望很高,甚至远远高过了太子,我爹娘认为跟着王爷比跟着太子更有前途呢。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被他们二老料到了,只是可惜,与女儿分离了十七年。”
这个代价,值不值得呢?
宛若卿苦笑一声,说不清道不明。
看得出来,睿王后绝对是深爱睿王的,不然十七年卧薪尝胆,如果不是有爱支撑,如何能不离不弃,陪伴在一个男人左右?
若没有爱,恐怕早在睿王被贬偏远封地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忍受了吧?
一路行了才十天天,就到了佗城。人多,又都是女眷,不过睿王后也心急,紧赶慢赶,总算是抓紧时间到了南越皇宫。
“想不想去看看南越王?”宛若卿看着景言,“我之前跟睿王打过招呼,南越王告诉了我们蛊王的下落,也算对我们有恩,我希望能见他一面。”
景言有些迟疑:“说真的,见了他,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是我好不容易讨来的恩典,可别浪费了,就算不知道说什么,见一面总行。”宛若卿笑道,“或者,见了面,你举知道该说什么了呢?”
景言深吸口气:“我是怕,见了还不如不见。”
“去吧,景妃也在。”
南越王和后宫妃子并未被囚禁,只是软禁在南越皇宫的仙宵殿中,看起来,睿王还是念了一些旧情的。
也许,这跟宛若卿告诉他,景言兄妹还在世也有关系,甚至他很痛快地答应了宛若卿要见见他们的要求。
景言熟门熟路地到了仙宵殿,宛若卿笑道:“不是我想偷听,如果只放你一个人进去,睿王一定起疑,所以我只能跟你进去,想说什么就说,我会闭起耳朵。”
景言看她一眼,摇摇头:“对你,我已无所隐瞒。”
宛若卿一愣,他是什么意思?
愣神间,身边的男子已经往里走了进去,并未给她任何解释。
早就派人通知南越王见客,此刻今年还不到五十岁的南越王正坐在厅中上首的位置。
不亏是当了十七年皇帝的人,即使落难,那架势依然还在。
只是两鬓忽然攀升的白发,和有些憔悴的容颜,让他的威严降低了不少。
“皇上!”宛若卿进去行礼,南越王摆摆手:“我哪里还是什么皇上,早不是了。”
宛若卿笑道:“睿王一日未登基,你一日就还会皇帝。”
“你们是什么人?”南越王显然不想再在称呼的事情上纠缠什么,开门见山提问。
“声音听不出来吗?”宛若卿笑起来。
南越王一下站了起来,忽然走到她面前:“你告诉我,皇儿如今在何处?”
景言站在宛若卿旁边,悠悠叹了口气:“他很好,他让我……我们传话给你,他如今过得很好,让你不要挂怀。”
南越王拉着景言的手:“你的声音,我记得,我记得,是你告诉我的,你一定知道他的下落,我想见他,我很想见他。”
“见到了又如何呢?”景言甩开他的手,“当年是你亲手杀了他的娘,毒瞎了你亲生女儿的眼睛,还派人追杀你的一双儿女,如今你又想见他,你还想嫌害得他们不够惨吗?”
宛若卿偷偷退下去,靠一旁的廊柱而站,将身子隐入阴影之中,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是的。”南越王有些激动起来,“当年她逼我的,她收藏了我的把柄,她不相信我,我没得选择,没得选择!”
“她不相信你,那么你相信她吗?”景言冷笑,“如果你真的足够相信她,给她足够的信心,她又何须留一份把柄在手中?”
南越王可能从来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有些迷茫起来:“我答应她了,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我会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个人。”
“然后呢?”景言的笑意更浓,讥讽的意味也更浓,“然后她喝下毒药以后,有了景妃,有了杨妃,有了很多很多妃子。”
“可是她已经死了!”南越王看着景言,“她已经死了,难道我还要守着她的尸首过一辈子吗?”
景言叹口气:“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纳景妃,因为她才是害死你妻子的元凶,你居然在她死后没多久就立她当贵妃,这是对你妻儿的侮辱。你的儿女本来已经逃离了魔爪,可是你依然不肯罢休,还派人追杀他们。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扪心自问,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我……”南越王忽然不解起来,“我并没有派人追杀你们啊?”
“还要撒谎!”景言怒吼。
宛若卿上前拉住景言:“可能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他看着南越王:“自从皇后离开以后,你一直都没有你一双儿女的音讯吗?”
南越王摇摇头:“没有,不过有一次,从西边边境来过一个探子,说曾经看到过皇后的身影在那里出现,我再派他去打探,却没了消息。”
宛若卿皱眉:“当时那探子说有消息的时候,除了你,还有谁在场?”
“景妃,她说想知道外甥的下落……对了,我还有一个女儿,是吗?”南越王此刻才回味过来景言的话,“她……她给我生了个女儿?”
“可惜她生下来,就因为亲生父亲下的毒,导致双眼看不见。”景言的语气依然冰冷,不过大概也明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南越王看着他,似还有些话要说,终究嗫嚅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
“皇上,有客要见臣妾?”女子的声音响起,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走了出来,裙环叮当,云鬓高耸,贵气逼人。
南越王看着她:“爱妃,是贵客,他们知道皇儿的下落。”
“是吗?”那女子走过来,手中端着茶点,给宛若卿他们放好,“不好意思,这仙宵殿也没什么下人,这些东西,也只能我自己做了,希望二位贵客不要嫌弃才好。”
南越王看着她,悠悠一叹:“现在也只有你,才会这么为我着想了。”
景言忽地转身,看着宛若卿:“也看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宛若卿有些莫名其妙,却不想手被一拉,景言用劲拽着她就走,走得飞快。
“皇上告辞……”宛若卿只来得及说四个字,人已经到了仙宵殿门口。
正文 奔向她要的幸福(2)
“干嘛走这么快啊?”跑出仙宵殿外,宛若卿努力了一把,没有挣脱景言的手,不过心中的疑问倒是问出了口。
“都说完了,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不是该走了吗?”景言握着她的手,微微发抖,甚至有些手汗。
宛若卿看着他半晌,忽地问:“为什么不戳穿她?”
“谁?”
“那个人是谁,你不会不认识吧?”宛若卿好笑地看着他,“我都猜到了,不用瞒我了,那是景妃吧。”
景言点点头:“是她。”
“为什么不戳穿她,明明是她背着你父皇派人来刺杀你们的,原来你父皇一直都在找你们,而你母后的事,也是景妃捣的鬼。”
景言苦笑一声:“说了又能如何呢,我娘能回来吗,娜娜的眼睛可以复明吗,我还可以做回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吗?”
宛若卿沉默,良久才问:“那你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吗?”
“如今他……南越王身板,一个体己的人都没有了,那些昔日的妃子,都做鸟兽散了,唯独她还肯留下伺候他,可见她对南越王的心,毕竟是真的。”
宛若卿忽然明白了:“你是怕,你说了以后,南越王身边怕是连一个真心愿意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了吗?”
景言忽然不言语了,半晌,忽地扶住她的肩问道:“可以借你的肩用一下吗?”
宛若卿一愣,有些不解,景言却已经靠了上来,将她搂入怀中,将头靠在她肩上:“别推开,就一会儿,一会会就好。”
宛若卿想要推开他的手悬在半空,最终也没忍心推开他。
这个时候,他确实是需要有个朋友的肩膀让他靠一下。
只是好死不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会遇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裴澧夜?”她猛地推开景言,好似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一般。
景言吓了一跳,回头却见裴澧夜和白璱正站在他们后面,目睹了所有的一切。
宛若卿深吸一口气,让迅猛跳着的心脏逐渐平和下来,才冷声对景言道:“我们走吧。”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西凉皇后竟是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裴澧夜冷言冷语传了过来,宛若卿叹口气,回道:“我怎么不知道,御世国主居然对偷窥别人的隐私有瘾?”
说罢,拉过景言的手:“我们走。”
“西凉国人待人都是这么没礼貌的吗?”裴澧夜已经拦在了她面前。
宛若卿没好气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就算我和景言有私情,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质问我,要问也是我的夫君来!”
“小姐,我们是清白的,不要为了我怀里你自己的名声。”景言忙纠正。
“不用跟他解释那么多。”宛若卿瞪他一眼,“我早就说过了,他就是那种见到一男一女在一起,就立刻会想到怀孕的人,跟他解释我们的清白,还不如对牛弹琴好些!”
“宛若卿,你欠我一个解释,我一定要听到这个解释!”没想到裴澧夜固执起来比牛更甚。
宛若卿一梗脖子:“若是我一定不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