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招牌很醒目，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牛排，看上去很香，让人食欲大开。
    下了马车，林默仔细打量。
    门口的铁牌子上写着‘暗金路31号’。
    就是这儿。
    戴着防毒面具的林默招招手，月姐也下来了。
    “戴夫先生，麻烦你在门口等一会儿，快的话十几分钟，慢的话，最多几个小时，你如果无聊，可以和那些娃娃玩，或者，和它们聊聊天。”
    戴夫点头。
    他现在还能说啥。
    走到餐厅门口，林默推门而入。
    关于暗金路31号，这个是霍华德家族里的肉食者提供的情报。
    据说知道这个地方的肉食者并不多。
    林默觉得自己很幸运。
    按照肉食者的描述，这里是肉食者协会的总部。
    真正的总部。
    所以林默才要把月姐也带过来。
    虽说就目前林默所了解到的关于肉食者的实力，普遍都很一般，这些家伙不是梦魔，只是沾染了某种诅咒的普通死人。
    所以实力强不到那儿去。
    本来林默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但为了保险，把月姐也带了过来。
    让林默如此谨慎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是三层梦境。
    推开门，上面的铃铛响了一声。
    这代表有客人来了。
    餐厅里非常昏暗，因为大部分窗户都用厚布窗帘遮挡，不过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因为里面点着蜡烛。
    吧台方向，有几根蜡烛，隐约可以看到后面站着一个人。
    餐厅里大概有十几个桌子，只有两桌有客人，同样点着蜡烛，每一桌客人都只坐着一个人，可以看到桌子上摆着盘子，里面的牛排已经吃了不少。
    餐厅很安静，而林默和月姐进来的声音短暂的打破了这一种安静。
    林默扫了一眼。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说这里是会员制餐厅，非会员是不提供服务的。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要么走，要么办个会员。
    林默就说我要办会员。
    这个明显是服务生的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摇头表示他们这里是老带新，只有老会员介绍，才能加入。
    林默感觉自己受到了针对。
    他的应对方法非常简单直接。
    一把就扣住了这个服务生的脖子。
    对方脸色一变，想反抗。
    平心而论，这个服务生不弱，在这里的死人当中，属于出类拔萃的那一类。力量远超普通人，但此刻被林默掐住脖子却是毫无反抗之力。
    反正在力量上，现在的林默可以轻易压制对方。
    “来，我想成为会员，你就行个方便，给我走个后门。”
    林默笑着说，然后抓着对方走向服务吧台。
    那里面，还有一个人影。
    对方盯着林默，阴冷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危险。
    被掐住的服务生想说话，但说不出来，林默到了吧台前面，说想办个会员。
    里面像是经理的人嘴唇抽动了一下。
    就在林默以为对方也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的时候，对方取了一张纸，递过来一支笔，说先填表。
    同意了？
    松开服务生，林默就说早这样不就得了。
    他表现的很轻松。
    但餐厅经理和服务生表现的很紧张。
    林默看了看表格。
    上面写了一堆的条款，有义务，有限制，大概二十多条，最后需要签字。
    实际上林默要做的，就是签名。
    可很明显，这张纸拥有契约的力量，签自己的名字那绝对不可能。
    所以林默想了想，写上了‘蜘蛛’两个字。
    他和蜘蛛有仇，所以把这锅扣到蜘蛛头上一点毛病没有。
    “对，我就叫蜘蛛，你们也可以叫我蜘蛛先生。”
    林默面不改色心不跳，满嘴的胡说八道。
    服务生这个时候对林默已经有惧怕感了，不敢看，更不敢和林默对视，但估摸心里肯定是开骂了。
    经理也没有多说。
    只是核对了一下协议，然后说：“蜘蛛先生，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餐厅的会员了，请您入座，品尝美食。”
    倒是干脆。
    显然对方知道林默是胡乱写的名字，但有可能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或者，还有别的手段。
    总之小冲突在这一刻被化解。
    林默和月姐选了一个桌子坐好，不需要点餐，说是这里的餐品是固定的，点不点都一样。
    没一会儿，服务生就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低着头将两份牛排摆在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家伙小心眼，还记仇呢！”
    林默滴咕了一句。
    然后看向桌子上的牛排。
    很厚，很香。
    这不是林默瞎说，的确香。
    甚至那种香味，有一种诱惑。
    这一瞬间，林默感觉自己体内的暴食者诅咒被勾引出来了。
    压制。
    有点压不住。
    甚至在那么一瞬间，林默居然有些恍忽，仿佛一瞬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而林默清醒了。
    原因是对面月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时候林默才发现，不知道啥时候，自己居然拿着刀叉，已经切下了盘子里的一块肉，叉子已经插上，准备往嘴里送。
    林默眉头一皱。
    有意思。
    林默看了一眼月姐，就问她有没有感觉这肉很香？
    月姐说没有。
    “我严格来说，并不是血肉之躯，不需要吃东西，最重要的是，我曾经将自己的食欲阉割掉了，当然，也可以再弄回来，只需要将胃再装回去。”
    月姐讲解着，同时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
    好像，就是一个胃。
    像是一个皮革袋。
    那意思就是说月姐身上的零件都是可拆卸的，需要的时候就安上去，不需要了，就拆了。
    真方便。
    林默一脸的羡慕。
    就例如现在，这牛排明显有问题，但月姐可以用她的方法直接隔绝这种诱惑。
    这才叫从根源解决问题。
    林默这个时候低着头看着牛肉，想着如果自己刚才吃了这些肉，会发生什么？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肉并不是林默要找的肉食者诅咒源。
    刚才暴食者诅咒只是被引诱，但并没有真正的那种提升诅咒时所产生的吞噬欲望。
    显然，吃了这种牛肉没有好处。
    这也不是林默要找的东西。
    “肉食者协会总部，就只有这些东西？”
    林默觉得自己还没有探查到这里的真相。
    琢磨了一下，林默让月姐等在这里。
    “你要干嘛？”月姐问，是不是准备打架。
    林默说先别急，咱们先礼后兵，实在不行了再动手，再说，感觉这个事儿也不是动手就能解决的。
    月姐点头。
    林默起身，朝着一个客人走过去。
    餐厅里之前就两个客人。
    林默想好了，挨个和这两个客人聊聊，看他们知道一些什么。
    走过去，直接拉开椅子坐好。
    这食客明显一愣神，看向林默。
    对方是一个胖子。
    胖的都没脖子的那种。
    穿着得意，带着餐巾，盘子里的肉已经吃了大半。
    他不解，不知道林默为啥要坐在这里。
    “聊聊！”
    林默直接说道。
    “滚开！”
    食客胖子冷声道。
    林默笑了笑，闪电般伸手夺过对方手里的餐刀，然后一下将其手掌钉在餐桌上。
    声音很响。
    但没有惨叫声。
    因为林默用另外一只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想叫也叫不出来。
    胖子脸都绿了，疼的，额头冒汗，浑身颤抖。
    从那种贪婪和阴暗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这货现在害怕了。
    “聊聊！”
    林默又说了一遍。
    这次胖子识时务的点了点头。
    不点头也不行了，再对抗，命都没了。
    “怎么称呼？”林默松开了对方的脖子。
    食客胖子大口呼吸了几口，才说他叫‘佛罗’。
    “佛罗先生，我叫蜘蛛。”
    “你，你好，蜘蛛先生。”
    “佛罗先生你来这里只吃肉吗？”
    “对。”
    “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
    “是的。”
    “这肉好吃吗？”
    对于这个问题，佛罗似乎是有不少话想说，这就像是挠到了对方的痒点。如同和宅男讨论二次元美女，讨论游戏，和拜金女讨论金钱和奢侈品一样。
    百分之百可以引发话题和讨论。
    看得出来，这个佛罗对这里的肉非常喜欢，简直是赞不绝口。总之就是各种好，一天不吃都想那种。
    林默就问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
    既然这么好吃，为什么偌大的餐厅，才有两个食客。
    按理说，不应该是人很多才对？
    结果佛罗说，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来这里吃肉的。
    “必须是要那种有品位的美食家才行，而据我所知，这种美食家很少，幸运的是，我就是其中之一。”
    这家伙对此显然十分得意，有一种荣誉感，沾沾自喜。
    林默并没有从这家伙身上套取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佛罗是这里一个颇有家底的人。
    是一个银行家。
    有钱。
    而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
    如此，受到蛊惑成为肉食者也就不奇怪了。
    但关于这一家餐厅的具体情况，尤其是涉及到诅咒源的问题，这家伙一概不知道。
    看得出来，不是隐瞒，是真的不知道。
    林默当然就不想继续在这个肥胖如猪的家伙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于是他看向了另外一个食客。
    对方很聪明。
    想跑。
    林默在这家伙出门之前，把对方拽了回来。
    唰！
    一道寒光闪过，林默没躲开。
    也没必要躲。
    强化过的钢铁诅咒下，一般的攻击林默都可以硬抗。
    再说，这个食客看上去虽然高，得有一米八八，但很瘦，脸也长，表情严肃，颇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感觉上，像是教师、律师或者是医生。
    看了看对方手里的凶器。
    确定了。
    应该是医生。
    因为这家伙拿着一把手术刀。
    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白痕。
    对方明显一脸懵逼，估摸是怎么也想不到，他自己手里锋利的手术刀居然没有切开林默的皮肤。
    对于这种不老实的家伙，林默上去就是一巴掌。
    先打一顿。
    餐厅的服务生想过来阻止，但想到之前被锁喉的场面，怂了。
    那经理也不傻，同样躲在吧台里不敢出来。
    任由林默殴打他们尊贵的顾客。
    等对方鼻青脸肿开始求饶，林默才住手。
    “我打你，是因为你用刀划我，现在咱们两清了。别这么不开心啊，高兴一点，来，笑一个。”
    林默一脸欠打的表情。
    对方拳头捏的吱吱作响，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实话实说，这个医生的实力不弱，放到一层梦境，算得上是a级梦魔的程度，但之前林默就可以压制a级，现在两个诅咒经过三层梦境的诅咒加深，实力更强了几倍，自然要弄死这个人，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这种情况下，狂一点也正常。
    林默问这个医生刚才为什么要跑。
    结果这个医生说，他为什么不能跑。
    这个反问让林默沉思了一下。
    他大概明白医生为啥要跑了，因为刚才对方明显看到自己对付服务生和胖子佛罗的手段，按照正常人的智商，很容易能推测出，接下来会对他出手。
    所以医生跑，这一点不奇怪。
    林默不纠结这个事儿了。
    他试图从医生口中套取出一些有用的情报。
    要么说，和聪明人打交道很爽快。
    医生似乎也猜出林默的意图，所以不用林默问，他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你要找的是肉食者协会真正的总部对吧？这里就是，其他地方所谓的总部都是假的，只有这里是真的。我也是一个肉食者，但级别要高一点，可能你想要探究肉食者的秘密，但我想告诉你，别这么干，因为肉食者是一种可怕的诅咒。”
    谁知道林默一点都没有被吓着。
    “我就是来找这个诅咒的。”
    林默一脸认真，表示你知道什么，赶紧都撂了。
    医生诧异的看了林默一眼。
    他似乎探查到林默身上有类似的诅咒气息。
    但和肉食者还是有差别。
    只能说，是同一类，但又不一样。
    “如果你是为了诅咒来的，那你不需要问我，只需要在这里等一会儿，美食家先生就会来了，那边的经理已经用特殊的方式，通知到了对方。”
    美食家？
    终于有了不错的线索和进展。
    林默知道自己这一趟是没白来。
    医生知道的事情，比林默想的还多一点。
    他说，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的肉食者，实际上都是为了帮助‘美食家’分担诅咒的人。
    “美食家身上有一种诅咒，很强大，强大到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承受，虽然这种诅咒给他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但他失去的东西更多。”
    “而我是他的主治医生，我对诅咒没什么特别的研究，所以用的是医学当中的稀释理论。既然无法将他身上的诅咒驱除，那就只能稀释开来，让更多的人承担，这样，他不至于被那个可怕的诅咒反噬。”
    医生这个时候敞开的话匣子，似乎这些事情在他心里也憋了很久。
    想要找个人一吐为快。
    当然也有可能，他是怕林默再揍他一顿。
    他说了一些关于美食家的事情。
    例如，美食家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儿子，有一个女儿。
    又例如，医生实际上暗恋着对方，所以他是第一个愿意为美食家承担诅咒的人，同时，愿意为美食家想法子稀释诅咒。
    这个桥段医生说了很多。
    林默听烦了。
    因为这货大部分说的都是一种单相思和迷恋。
    问题这种八卦新闻他也不感兴趣啊。
    “这一段快进，或者，省略八千字，重点说说关于诅咒的事情。”
    “哦，好，好！”
    医生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对他来说，如何单恋一个女人和为其付出，才是他觉得应该重点描述的桥段。
    可惜，蜘蛛先生不爱听。
    还是别说了，万一再挨打呢？
    “关于这个诅咒，很恐怖，美食家曾经借用这个诅咒，杀死过几个强大的恶魔，但诅咒是一把双刃剑，美食家也因为诅咒，变成了一个怪物。”
    “她无法控制食量，似乎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她嘴里的美食。”
    “直到有一天，她吃了她自己的丈夫，这一刻，美食家才下定决心，要驱除这个诅咒，但很难，几乎做不到，所以我才想了某种稀释诅咒的办法，就是用她的血，混合到其他食物里，给普通人吃下去，这样，诅咒会分摊到每一个人身上，她受到的影响就会减少。”
    林默大概明白了。
    所谓的‘肉食者’，实际上就是这么来的。
    沾染了诅咒的人，成为了肉食者。
    “那症状减弱了吗？”
    林默很关心这个。
    他觉得如果靠这种稀释的方法能解决诅咒，那这个诅咒估摸也不是什么好诅咒。
    强不到哪儿去。
    真那样，自己会非常失望。
    “一开始是减弱了。”医生如此说道。
    林默一听，知道有或许，赶紧问后面怎么样。
    “但随着众多肉食者不断进食，似乎诅咒的威力比以前更强了，这就像是在吸食某种毒品，明明知道是在自杀，可就是停不下来。又像是明知道面前是个深渊，还只能往前走，直到最后跌落下去，万劫不复。”
    还别说，医生挺有才，这两句话刚才那废物胖子就说不出来。
    就目前医生所说的，这个诅咒就是林默要走的。
    他兴奋的搓了搓手，问美食家在哪儿，他要去拜访一下。
    这时候医生似乎感应到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林默身后。
    笑了。
    “她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