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巫主面对封山巫的挑衅和挑拨,脸上始终微微的带着笑,神情则是不急不躁,不愠不恼。
“你这话我品起来,怎么像是挑拨呢!”罗巫主直接的挑破封山巫的动机,并伸手拉了鹿鸣过去,另外一只手亲拍鹿鸣的手背,然后又抬起手摸了摸鹿鸣的脸颊。
假鹿鸣则很是配合的曲起膝盖,弯下腰。
“孩子们自己的造化,何需我们拘着。未来无限可能,孩子,要相信自己!且坚持仁善的本性!”罗巫的前半句应对的是封山巫,后半句则是对鹿鸣的教诲和叮嘱。
假鹿鸣应声,跪谢罗巫主。
“好了吧!”文贞探长脖子,笑嘻嘻的看过来,“两位大巫,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罗巫主看着封山巫,一笑。封山巫回以一笑。
假鹿鸣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锣鼓被敲起,从轻轻点点如雨点慢慢初落,到重重闷闷,如滚雷一般。然后有火光盈盈升空不灭,照耀着整个祭祀山谷所在,若从高处瞧去,仿佛星空跌落地上,璀璨熠熠。
“这巫家的手段,果真是不一般的很!”寿怀睿于远处站立,眺望巫家方向,手放在脊后,喃喃道。
三大巫家和他们身边的人并没有一直坐在高位上看祭祀仪式,而是在夜幕完全笼下来的时候,走开了去。各家都留有一位主事的在台上。
鹿鸣就跟在文贞的身后。
文贞将手里的篮子递给了鹿鸣,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其他几位侍女取了兜帽黑衣伺候文贞和鹿鸣披上后,则退开了去。
鹿鸣挽着篮子,低头跟着文贞走。走在文贞前面的,是罗大巫和封山巫,他们也各自带了一人,只是那二人也穿戴了兜帽黑衣,看不真切。但一人鹿鸣看身形猜,是成合。
他们此刻所走的是一条只可二人并行的小道,小道二旁是黑黢黢凉湿湿的石壁。小道的尽头宽阔起来,但挡着二扇巨大的石门,石门左右接连着山壁,高不知,只抬头瞧去连接进暮色里,似是无边际。
罗巫几人走近时,石门左右亮起火光,有二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跪拜在左右二侧。
罗巫一抬手,那俩老者起身,然后伸出手,各自将一扇石门徐徐推开。
才开一缝,就有冷风吹来,冷的刺骨,似乎还有一阵呼啸,似哭还笑,都让撞入人耳,令人寒毛炸起。鹿鸣朝那石门细细打量着,一是震撼困惑于这般高大厚实的石门仅他们俩人就推开了,二是凭借着火光,她看到石门左右各刻着四个字。
这八字,不是古巫文。恰恰是巫神契文!而这八只契文,鹿鸣都看懂了。
那半本巫典如今已然在了鹿鸣的脑海里,所以她看得懂,也便是因为看懂了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二位老者能推开如此巨大的石门了。
血伺!那两人只怕守在这里多年,且多年来一直以自身血液浇灌石门!
那边石门已开出一人能过的口子,风呼啸着挤灌而来,哮声如兽。罗巫和成合已一前一口进入石门内,封山巫紧跟其后。
文贞反在身后的手给鹿鸣打了个手势,然后也跟着封山巫进去。
鹿鸣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只是过了扇石门,天地却是二番光景。门外,是沉沉幕色,无星无月。门内也无月无星,但却是昏昏青色,一切都看的见,却又看不真切。
鹿鸣在这昏昏青色里,看见的是无数座山峰,从她的脚下一直绵延到远处,高矮不齐,隐隐灭灭。也是在这一瞬间,从灵魂的深处,鹿鸣对这眼前的茫茫大山生出了一种厌恶和排斥。
“开始吧!”众人都看着文贞,其中成合下巴冲着文贞一点,开口道。
文贞就转身从鹿鸣的手上拿过了那只竹篮子,同时眼睛朝鹿鸣眨了眨。
文贞取了篮子走向罗巫,他用左手将篮子微微提高,右手则伸进篮里一掏。鹿鸣就看到,文贞从篮里取出一个婴孩,那婴孩不哭不闹,保持在母胎里面蜷缩的本貌。
下一刻,就见成合走近婴孩,手里匕首翻转,然后刺进了婴孩的头颅。那婴孩始终没有哭,但匕首被刺进的瞬间,小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接着蜷缩的更紧了几分。成合则是将匕首抽出时,罗巫主和封山巫一人手触婴孩头顶,一人手握婴孩臀位,有怪异的吟唱从俩人喉里旋出。
随着吟唱,那被匕首刺穿处血液非但没有流出,反而升腾形成一条细细的、发着红光的血丝。那血丝缠绕扭曲,渐渐勾勒出轮廓,最后形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头部生角的,鹿,这鹿的双角连着血线,那血线,则连着婴孩。
鹿一形成,就昂起脖子,然后四蹄迈开,临空而行,朝着茫茫大山的方向而去,成合和封山巫带进来的人,则跟随此鹿跑向那无尽山脉群。只文贞退后到鹿鸣身边,双手环胸,安静的看着罗巫和封山巫。
站在文贞身后的鹿鸣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惊喊出声,此刻的她,内心思绪万千,困惑万千,惊骇万千..........
石门外的巫家聚集处,巫家祭祀盛大华美。谁又真正知道,这祭祀的种种编排是祭祀着他们的巫神,还是祭祀着另外的邪灵!
这场祭祀持续到破晓才有序的收尾回各自房营。
石门内的婴孩也血散尽去,被封山巫收起来才问了文贞一句,“可以吗?”
文贞笑眯眯的抬了抬手,将篮子抛过去,回了句,“随意!”然后拍拍嘴打个哈欠,懒洋洋问,“这天都大亮了,我可否先回去了!有消息了,还劳烦二位大巫知会我一声便可。”
罗巫点点头,封山巫恩了声。俩人的目光始终看着茫茫大山的方向。如今这里的天光也是大亮,青山翠微,带着云雾缭绕的美感,晨鸟尽出,有着生命活跃的灵动,十分的美好。
只不过这美好接起夜晚的血腥,还有鹿鸣始终对这方山脉有着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排斥。她带着几分迫切,跟着文贞先行离开了此处。
一直回到文贞的住所,俩人才面对面,文贞笑,鹿鸣则是惊骇的表情。
“我知道,昨晚的事对你来说,有很多疑问。不过有的问题即便是你问我,我也不会说,比如那个婴孩!”文贞坦白直言,人坐下来,并倒了热水给鹿鸣,示意她也坐,“我很累,想来你也是,我到是想让你沐浴休息的,不过时间来不及,你得回去才行。你的些许疑问,七婆到时候会解释的!”
话到这里,门口有人禀,说准备好了。
“后会有期!”文贞对鹿鸣颔首,起身将茶水双手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