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燕无双附耳的那句话,欧阳尚情狐疑地看着任飘萍,任飘萍淡笑,二滴泪已是流下,右手又有一小片皮肤正在迅速地溃烂退去。
欧阳尚情自是知道中了观音泪之毒的皮肤溃烂是不可治愈,当下情急,看向此刻狐疑而又忐忑不安的水无情,冷冷道:“师……你……”已是迅速自怀内拿出一颗碧绿药丸,一边塞到任飘萍的嘴里,一边道:“你可以杀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
水无情没有听到欧阳尚情唤她‘娘’,甚至连那声师傅也换成了‘你’,水无情没有阻止欧阳尚情,侧首望向透过紫竹林间细碎空隙的晚霞,淡然道:“你们都退下!”
夏雪、冷秋雨、菊花和四名白衣女子应声‘是’,正待退去,水无情又道:“慢!把四位长老厚葬!”夏雪等人愕然,依言而行。
任飘萍却是望着被抬走的神州四剑的尸体,心中自责不已,心道:若不是自己太过好奇,想要证实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那么他们四人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水无情望着此刻不知去留的上官离冷冷道:“在本宫还没有改变主意前你还走?!”
上官离垂目,右眼却是瞥向此刻观音泪之毒已解的任飘萍,任飘萍站起身道:“上官姑娘,不如你先去‘风雅颂’等我,我很快就会到。”上官离犹豫了片刻,道:“好吧!”又对着燕无双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水无情这时看向兼具刚柔两种之美的燕无双,道:“姑娘刚才说你知道?!”
燕无双正在看了一眼任飘萍,轻挑眉道:“是,怎么,水门主想杀人灭口?”
水无情晒然一笑,道:“逝水无痕燕无双,你以为本宫杀不得你吗?只是你真的知道吗?”
燕无双尚未开口,任飘萍的眼自欧阳尚晴脸上的伤疤处离开,冷冷道:“水门主,为了翠烟门的门规,为了所谓的秘密,先是迫神州四剑自戕,后又弃自己亲生女儿的容颜于不顾,你这是在报复!彻头彻尾的疯狂的报复!”
欧阳尚晴不懂任飘萍在说什么,虽然一下子她还不能接受水无情是自己母亲这个事实,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暗暗拉了一下任飘萍的衣袖,一份责怪自眼底泛出,轻声道:“你不要说了!”
可是水无情的反应却是大出欧阳尚晴的意料,因为水无情此刻一甩紫色长袖,凶狠狠地走到任飘萍的面前,叱道:“你说什么!难道本宫报复不得吗?当年若不是他执意不肯入赘翠烟门,此时此刻我们一家四人应该正在享受天伦之乐,又何来如今的……”说至此,水无情转身,竟是忍不住泪流。
任飘萍和燕无双相互一望,默然低头。欧阳尚晴已是脱口道:“他?他是谁?他是我的父亲吗?!”
水无情止住泪,猛然转身,看向燕无双,道:“你没有说出来?”燕无双点头道:“我只是说任公子知道!”水无情这才想起,适才燕无双正要说出口时任飘萍的阻止的眼神。当即一脸的不解,似是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在她心里风流成性的任飘萍,不语,良久。
可是欧阳尚晴已是急道:“你们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他叫欧阳什么!”没有人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欧阳尚晴抓住自己一头乌黑秀发撕扯着,气急败坏道:“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都在瞒着我!”
水无情不语,燕无双已是柔声道:“姐姐!”任飘萍亦是同时道:“尚晴!”
不料欧阳尚晴一捂双耳,猛烈摇头,退后三步,惨笑道:“之前我一直活在姐姐的阴影下,直到这次重回栖霞山,我以为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可是现在上天却很奇怪的给我一个母亲,而且看样子我还是私生子,而且我的这个姓欧阳的父亲似乎很不负责任,而且……”
欧阳尚情每说一句话,任飘萍的心便被深深地刺痛一下,任飘萍当然知道欧阳迦存相比较而言不是很喜欢欧阳尚情,更是知道欧阳迦存一直躲在自己和欧阳小蝶的背后,他忽然明白自己等了欧阳小蝶八年,而欧阳尚情同样也等了自己八年,不,应当是更多……
同样被深深刺痛的还有水无情,所以当水无情听到欧阳尚情这三个‘而且’时,水无情已是轻声喝止道:“丫头,不要说下去了,不要……”
扑簌扑簌落在衣服上的泪珠一颗颗使得欧阳尚情胸前的墨绿的衣衫几近变成墨色,可是欧阳尚情倔强道:“不!我要说!我要说!而且,而且母亲把对父亲的狠全部撒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水无情的紫衣在初降得夜色下抖动着,抖动的嘴唇道:“不要,不要说了……”只是这次的声音显然比刚才的更是显得苍白无力。
欧阳尚情泣不成声,道:“不!当初你遗弃了我和姐姐,现在你想要回来吗?你做梦!我没有母亲,我也没有父亲,我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孤儿……”
燕无双和任飘萍两人忽觉眼中一热,模糊的眼帘中欧阳尚情身形电闪,直向紫竹林外射去。
水无情身形疾掠向欧阳尚情追去,却是忽然发现身前已是横着任飘萍,任飘萍道:“她需要时间,她需要爱!”
水无情不语,任飘萍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水流叮咚声中,水无情冷冷道:“任公子的确不同于世俗男子,但是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有着同样的劣根性!”
任飘萍道:“请教!”
水无情冷哼一声,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任飘萍不语,水无情已是闪身而去。
燕无双看着呆立的任飘萍,忽然扑哧一笑,道:“也许,有一天我该离开你才是!”
任飘萍更是呆若木鸡,旋即苦涩一笑,欲言又止,心中已是浮现出欧阳小蝶的样子。
而此刻欧阳小蝶的面前却是站着一个和尚,不,是好几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