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袍人似是没有想到任飘萍会来这一手,心知任飘萍问过自己之后必会对自己的回答在自己的两名同伴身上求证,是以老老实实答道:“回大侠的话,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次赌牌时听说好像是用来制造一种什么武器来着,叫什么火箭。”
任飘萍心中一惊,脱口道:“流星火箭?!”
那白袍人一个劲儿点头连声道:“是!是!是!”
任飘萍忽然想起了第一高峰在蜀中‘风雨轩’客栈说过的话,问道:“你可知道‘辽东三杰’?”
那白袍人道:“这个当然,在关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辽东三杰’的,最早他们是独来独往,主要是从唐门贩卖火器给高丽的一些商人猎户,好像是前年加入俺们拜金教的,听说最近被御赐神捕第一高峰斩杀,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任飘萍陷入了沉思,常小雨忽然嘻嘻一笑,问道:“兄弟!你们拜金教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白袍人道:“这个不好说,发一切可发之财,赚一切可赚之钱,这就是俺们拜金教的宗旨!”
常小雨大笑道:“奇怪!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帮派?”
任飘萍闻言觉得颇为好笑,道:“不过也说得很实在。”又道:“看来这个拜金教的教主蛮可爱的嘛!你们教主是哪位?”
那白袍人道:“大侠,小的只是普通的教徒,哪里有资格面见教主,只有金衣教众以上资格的才有可能见到教主。”
继续问过之后,任飘萍才得知原来拜金教的内部等级森严,按照武功高低依次把教众分为金衣、银衣、铜衣和铁衣四个级别,在金衣之上还有紫金长老,再向上才到了教主。
任飘萍随后又先后单独问了两外两名白袍人,得知唐门一直暗中通过‘辽东三杰’卖给拜金教火器和火药,由于‘辽东三杰’突然死去,此外又因为近一段时间朝廷对唐门严令秘查,唐门遂终止了向拜金教提供火药火器,这才有了拜金教盗书迫使各大门派的事来。
又得知势力范围原本在关外的拜金教近一段时间已经将手掌伸向了中原地区,分别在洛阳、长安、直隶三处设立了分教会,而在江南一带也设有汉江分教和成都分教。
而今日所见的金袍人正是长安分教的副会主江风泽,二人对此人竟是闻所未闻,当再问及正会主时,三名白袍人俱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无奈之下任飘萍也只好放了三人。
现在,任飘萍和常小雨已是奔走在去长安城的路上,他们要去的是长安城城南的小雁塔,因为那是白袍人口中的拜金教在长安分教会的地盘。
二人俱是身怀上乘武功,并肩奔走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也是面不红气不喘健步如飞,行走不到半个时辰,已是到了平坦的官道,任飘萍暗中逐渐加快步伐,常小雨亦是亦步亦趋依然与任飘萍并肩而行。
任飘萍此番用意纯粹是要证明常小雨究竟是不是那个在唐门里刺杀唐向天和‘辽东三杰’中萧德先而后自己又追丢了的那个人,毕竟自己去唐门期间常小雨竟有一段时间不在雅静阁,紫云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不是撒谎,那么常小雨就真的回常家了吗?
而且常小雨和欧阳紫竟然是师兄妹,常小雨又为何刻意隐瞒呢?他的师傅又是谁呢?难不成是那个叫做朴云进的龙门老人?任飘萍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竟是一无所知!
此刻任飘萍的功力已是渐渐提至九成,但见路旁两侧的十多颗大树一如风驰电掣一闪而过,任飘萍真的不希望常小雨的轻功如此之好,可是常小雨依然还在他的身侧,任飘萍身形骤停,常小雨一个收不住,远远地把任飘萍落在了身后,常小雨这才觉察到此刻的自己是一个人,回头笑道:“老狐狸,怎么这么不经跑,轻功退步了!”
任飘萍笑道:“我的轻功没有退步,是你的轻功进步了!”
常小雨忽然觉得不对劲,却是哈哈大笑个不停,任飘萍倒是奇了怪了,常小雨却仍旧在笑,笑得已是捂着肚子,还在不停地笑。任飘萍这时已被常小雨笑的有些不自在,道:“臭小子!笑什么?”
常小雨指了指任飘萍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任飘萍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着尼姑的衣服,官道上的路人不时回头对自己笑着指指点点的,心下明白,只怕是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又蓄着发,不男不女不僧不俗不伦不类怪异怪异之极。
“到前边的镇子上换了衣服吧!”
常小雨道:“小尼姑的衣服还合身吧!”忍不住又笑。
任飘萍一边走一边问道:“小常,还记得欧阳紫说她是龙门老人所救,照这么来说,那兵器大会上他们二人岂不是自导自演?”
常小雨道:“是啊!看来这欧阳紫的身份可疑得很,那李奔雷居然是她的外公?”
任飘萍一步走至常小雨的跟前,道:“龙门老人的真名叫朴云进?”
常小雨神色已是不对,正好转身,道:“嗯!欧阳迦存前辈好像是这么说来着。只是不知道是那个朴字,嫖客的嫖,还是瓢虫的瓢?”又笑!
任飘萍却不笑,道:“不知,不过也真是奇怪,好像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姓的,小常,你说呢?”
常小雨笑道:“老狐狸,你没有听说过我就更没有听说过了。”又道:“老狐狸,今个你答应了冀青云,那筱矝姑娘,唐姑娘怎么办?”
任飘萍道:“我只是说照顾而已!”
常小雨坏笑道:“得了吧,你知道冀青云是什么意思,还在装糊涂,该不会是要一人独享那齐天之福吧!”
任飘萍苦笑道:“龌龊!说句实话,还真没这么想过。”
常小雨自是不答应,道:“要不就是普遍撒网,重点培养?”
任飘萍佯怒,道:“去!”又看向天边晚霞满天飞,道:“弱水三千,浩淼苦寒!”
常小雨两只眼缩成一条缝,道:“鸟语!不懂!”
任飘萍笑,瞪常小雨,道:“快!天快黑了!”
……
唐飞急追金袍人而去,刚出庵门,便见筱矝追了上来,筱矝道了声‘唐公子’便不再多言,直追金袍人,唐飞虽是感到惊讶,但也无暇多想,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那金袍人手中扣着唐灵的腕脉,唐灵虽是使不上力气,却也是故意不好好走,路又是山路,自己又受了伤,是以没有多时,刚拐过有一个弯,唐飞二人便已是追上金袍人,耳边听到唐灵似是气极,不停地用方言嘟囔道:“你虾子不胎害!”“神撮撮!”“身上苕气打不脱、脚杆是弯的!”那金袍人自是知道唐灵多半是在骂他,但是一来听不懂,而来也急着脱身,自是懒得理唐灵。
唐飞和筱矝二人却也不敢靠近,生怕金袍人对唐灵不利。筱矝听着唐灵的蜀中方言,一时好奇,问道:“唐公子,唐姑娘说的是什么?”唐飞笑道:“第一句是说对方不知好歹,第二句是说骂对方是神经病的,第三句是乡巴佬、土包子的意思。”
筱矝听了顿觉好玩,遂也学着唐灵说道:“神撮撮!”学的倒也是惟妙惟肖,直逗得两人情不自禁地大笑。
金袍人听到唐飞二人之声,回头,见唐飞和一个身着宝石蓝绸缎衣衫的俊俏公子哥一起,停下道:“唐飞!你最好不要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老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话间,抬起左手摸向唐灵的脸蛋,故作色迷迷,道:“唐姑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这脸蛋可真是又滑又嫩!”唐灵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怒斥道:“龟儿子!”已是止不住落泪。
唐飞怒不可遏,喝道:“住手!你要怎样?!”
金袍人哈哈哈大笑,放下左手,道:“唐飞,你和这位公子现在互相点对方腰间的章门穴。”
唐飞心知这章门穴要是被点住的话,自己立时就会瘫倒在地,莫说救唐灵,到时自己尚且难保。正待出口拒绝,筱矝摇着扇子,笑道:“这位朋友,且听在下一言,想必你也知道,‘千门万门,莫招唐门’,你挟持唐姑娘只不过是为了求得自保,不如这样,在下和唐公子半个时辰内绝不追你,你只需到了长安东门放了唐姑娘自己走路即可,如何?”
说完话,筱矝见唐灵正惊讶地看着她,遂笑道:“唐姑娘,这是任大哥的主意。”
唐灵开心笑,道:“真的吗?他是这么说的?是任大哥让你来救我的,对吗?他把我采回来的药喝了吗?”
筱矝听了唐灵这一连串的问话之后,一颗心已是沉到了底,点头,只是点头。
那金袍人细想筱矝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自己压根儿就没成想去招惹唐门,狐疑地打量了两眼筱矝,道:“君子一言!”筱矝应声道:“驷马难追!”
唐飞眼睁睁地看着金袍人带着唐灵远去,道:“乔公子,这真的是任大侠的主意?”
筱矝笑道:“你妹妹很喜欢任大哥,对吗?”
唐飞犹豫片刻,点头,又道:“我父亲临终前把七妹托付给任大侠了。”
筱矝闭眼,再睁,道:“任大哥答应了?”
唐飞道:“答应了!”
青山依旧,筱矝的眼中的青山却已是模糊,唐飞能够感到筱矝的沉默,道:“乔公子似乎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话?”
筱矝道:“不是,是我的主意。”
唐飞摇头道:“乔公子,你就这么相信对方,如果对方是一个背信弃义之徒呢?”
筱矝道:“你若是想要别人相信你,是不是先要相信对方?”
唐飞不以为然道:“那也要看对方是君子还是小人?”
筱矝忽然想到任飘萍写的那首灵愚和尚的诗,问道:“唐公子以为一个人若是贪生怕死算不算得小人?”
唐飞道:“自然算得小人!”
筱矝不语,面显悲凄,唐飞人本是聪明,但是遇到这种是却是极为木讷,见此眼珠竟是在眼眶之内转了数十圈,这才挤出一句话:“乔公子,我们不如先到前边的村子吃点东西,可好?”
筱矝面无表情点头就向前走去,唐飞默默在其后。
这个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村口靠近路边的这家人便把自己的家做了茶舍,以供来往路人歇脚喝茶,屋子内简里简单地摆放着四张低矮方桌,每张桌子旁放着四把小木凳,筱矝和唐飞便坐在这里喝茶。
筱矝不语,唐飞也是不语,筱矝是有心事,唐飞是想知道筱矝的心事,因为筱矝面前的茶碗里的茶依旧是满的,唐飞在看自己茶碗里清黄澄亮的茶汤映出的筱矝的脸。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却也是极为轻微,唐飞接着便听到了少林寺无尘大师的低沉声音:“如今拜金教势力如日中天,教中高手如云,此次下山,贫僧除了今日之事之外,尚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
唐飞闻及声音居然是朝着这茶舍的方向而来,一拉还在发呆的筱矝的手,就往后门而去。
这时另一个清亮声音已是传到了唐飞和筱矝的耳朵里,却是武当清虚子的声音:“无尘大师,但请直言。”
紧贴墙壁而立,透过后窗户唐飞和筱矝二人看见来人正是少林无尘大师和达摩三僧,只是恋花肩上扛着那个俊美的青年,另一拨人正是武当清虚子四人。
众人各自落座后,无尘大师浅尝一口茶,看看四下除了卖茶的老两口再也没有其他人,低声道:“贫僧奉方丈之命,暗中查访当年兵器排名第一欧阳连城打造的‘伤心羽’的下落,不知道兄可有这‘伤心羽’的消息?”
唐飞拉着筱矝的手,但觉柔若无骨不可方物,此时二人头靠得极近,唐飞但觉暗香袭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待看及筱矝时,却是听到‘伤心羽’三个字时,心中大惊,同时耳边闻及无尘透着深厚内力的‘狮子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