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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无事偏要生非
    心念一动,陈浮生身边便自飞出无数根砍斫整齐的粗大青竹。
    并指一点,一道红线从袖口蜿蜒飞出,在空中分化九道,直直向着这些青竹扑去。
    相思红线虽然材质奇异,不比其他飞剑来得锋利,却也总归是道门法器,好似刀切豆腐一般,一触即断,切口平滑如镜。
    陈浮生探手一张,一道北冥真水便自从手中飞出,在上面只是一滚一压,这些切割好的竹片表面便泛起一层淡淡灵光,被压为平平整整的竹板。
    抬手一指,数十根最为粗壮的青竹,便自化作柱椿,而那些稍加祭炼过的竹板亦在法力的驱使下附着其上,转眼间一座三层竹楼便现于眼前。
    好在陈浮生等人出城之时天色就已经转暗,路上再无行人,否则这般奇景也不知会吓倒多少人。
    瞧一眼这座竹楼,陈浮生满意拍拍手掌,镇海珠自行从袖中飞出悬在竹楼之中,放出一片海蓝色光华如水荡漾开去,将竹楼笼罩其中。
    袖袍一挥,在旁边看得目眩神迷的三人便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落入竹楼之中。
    一声清喝,将三人惊醒,陈浮生面带微笑道:“我在松都听说这位花潭先生学识渊博,有教无类,吉童你不是一直有着封侯拜相的心愿么,亦是只有知书明理之辈才有资格入我门墙,你虽有过目成诵之能,但毕竟缺了名师指点,依我之见,你除了日常习练那门法诀外,不妨也拜在这位花潭先生门下,早晚也学些道理。”
    洪吉童为身上气运与自身出身和心性裹挟,在修行上怕是没有多少指望,将来势必要揭竿而起,图谋天下。
    一个只会两三手法术的修士没什么了不起,最多就是为祸一时一地,但如果洪吉童真正学有所悟,到时候就不止是拉起一伙贼寇那么简单,而是集结成党,有了真正的目标与理念。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祸乱天下。
    而且陈浮生也可以借此与那位花潭先生搭上关系,从而将那位魔教同门的底细摸得更加清楚。
    一夜悄然而过。
    然后就有喧嚣之声在熹微晨光中响起,陈浮生收起法力,看向洪吉童道:“你去外面把这些事情料理清楚,只许自保,万不可出手伤人。
    话音刚落,洪吉童便自跃出竹楼,几步跨出,已然站在了一群或者赤足或者打着草鞋,一身粗布麻衣的村民之前,一脸跃跃欲试。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在练出真气之后,就一直想要出手伸量一番,只可惜头流山少有人去,便是善花公主也不知比他强出多少,这一次好容易逮到了机会,自是要好好表现一番。
    陈浮生推开窗户,负手而立,看着楼下的局势,淡淡而笑。
    而他昨晚起这座竹楼之时,既没有去官府登记申报,又没有与村民商议,更特意摆在路边,阻碍他人去路,便是想要故意生出事情来。
    他早已探察得清楚,这徐敬德在此地素有威望,故而那些村民有争端的时候,不去官府,而是直接交由他来主持裁断。
    这些村民都是出身贫寒,务农为业,虽然在吃用上有所欠缺,看上去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没有三两肉,但是因为常年劳作,着实有一把子力气。
    但这座竹楼有他法力加持灵光,莫说损毁,这些人方一接近这座竹楼一丈之地,便被排斥开去。
    而洪吉童顽心起来,更是仗着打通了两三处窍穴,身法灵动矫健,四肢有着不知几百斤的力量,只是随手拨拉,便将这些人搞得人仰马翻,有如旋风一般,在人群中进出几次,已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着,尽皆倒地不起,
    好在他得了陈浮生的约束,还不敢出手伤人。
    而旁边一些心思机灵的人眼见不妙,向早就着徐敬德的那一处精舍跑去,想要请出这位大人物出来主持公道,洪吉童也不阻拦。
    寻常百姓,不识文字道理,愚昧懵懂。
    最多不过不惑之年以后,便自容貌枯槁,精气神更是涣散黯淡。
    虽然不是修士,不通武艺,但读书人知书明理,自然也有一股与凡夫俗子迥异的心气支撑。
    在新罗、百济这种蛮夷之地,更是如此,便是没有头上那一股文气,陈浮生也断然不会认错,更何况这位花潭先生眉宇明快,眼若曙星,衣冠严伟,被一群人簇拥其中,用鹤立鸡群来形容都太过简单。
    徐敬德小步疾行走出家门,先是查看一下地上众人的身体并无大碍,然后再看向收手立于道旁的洪吉童,最后就是抬头望向竹楼。
    他的见识自然比这一干村民要高出许多,一眼看出这座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竹楼绝非人力所为,定有鬼神之力在其中。
    不过儒家号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徐敬德读书数十年,对于这些也远不如常人那般惊惧,世事洞明,知道洪吉童毕竟年幼,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就整整衣衫,双手拱手于胸,朗声开口道:“松都徐可久在此,还请高人出面一晤!”
    “守正素闻松都有贤人居于花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浮生随口说出好几年没有用过的表字,便自提步从窗台虚空迈下,缓步在徐敬德身前立定,还了一礼。
    看着到底的村民,陈浮生袖袍一挥,发出一道法力将这些人凭空扶起,调理气血,然后回过身来,面带歉意道:“王某方自从大齐求学回来,打算安居于此,却是没想到童子年少轻狂,仗着学了些武艺便自卖弄本事起来,居然打伤了这么多人,委实是我管教不严,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说道这里,陈浮生袖手托出一个铜盘,摆放了些散碎银子道:“这些银钱便算作在下补偿的汤药费吧,王某初来乍到,对于这里的人事一无所知,如何分发,还要有请先生多多费心。”
    其实洪吉童下手颇有分寸,这些人之所以倒地不起,倒有大半是担心起来后再被洪吉童放倒,如今看到徐敬德一出,非但有人出面认错,更有银两补偿,各个都是精神百倍,眼巴巴地望着这位花潭先生。
    新罗与百济,虽然有着金银矿山,但限于冶炼开采的工艺,远不如大齐,对于这些平头百姓而言,这一二两碎银已然是平生所见过的最大财富,早已将之前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徐敬德轻咳一声,方才他刚要开口,却没想到陈浮生下手如此之快,转眼间就将事情尽数抹平,倒让他现在有些不上不下,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