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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神
    鱼崽被重新塞进她的怀里,可怜的小家伙泪眼汪汪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努力探着身子朝他身上蹭,差点就哭出了声,但被厄休恩一眼又憋了回去,但小眼神仍是忍不住往他身上黏,渴望投进他的怀抱。
    厄休恩是个贵族,可他太漂亮了,这是他一千年多年来唯一不变的部分,以至于他随意的一些动作看起来不那么正派庄重,有时候又是一些说话的方式与其他神有所不同,但塞尔斯说不上来,越同他接触,这种感觉在逐渐加深。
    “你太粗鲁啦,抱一抱它又不会怎样。”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就这样盯着她,他眼里仿佛有某种东西,从暗色的瞳孔中令她脸颊忍不住发红。
    他问道:“阿林斯怎么了?”
    “受伤了,被某位神明用希瓦雷亚之钢捅了一刀。”她耸耸肩,“是我的错,强行冲破冥神神庙的禁止,却被反噬,我们的神力被封印起来了”
    “倒是稀奇。”他微笑了下,带着淡淡的讥讽。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他温柔的反问:“你不认为是我吗?”
    “以你的神力做这种事太困难了。”
    “中肯的评价。”他平静的说着,“我不知道是谁,但一定不是尼尔加,他小孩子心性,若是伤了阿林斯,早就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了,还要找吟游诗人不断歌颂,直到小孩都能背下来。”
    “那只剩下乌洛安和瑟兰因了。”阿林斯的怀疑让她产生了一点罪恶感,仿佛自己是个共犯,“可是我什么证据都没有。”
    “我能解除你们的封印吗?你曾说过黑暗之力与冥神的力量同属一种。”
    “是这样不错,可是你还掌控不了你的力量,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下其他的办法,我最近做了两个奇怪的梦,梦境里的我每一次都是在绝境中逆风翻盘,你失忆的时候也是如此,要不你也试试,我把你关进矿洞里去待上几个月......”
    说到此,她突然剧烈的咳嗽下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捂住嗓子痛苦的蹲了下去,鱼崽被她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的小家伙大声哭叫起来,汤姆连忙跑过去抱在怀里,她仍是持续不断的咳嗽着,颤抖的声带被迫发出撕裂的沙哑,熟悉的疲惫再一次席卷了她,塞尔斯撑在地上,脸色苍白,声音是如此微弱:“不.......别这样对我,别是现在,求你了。”
    厄休恩单膝跪下来,平视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你怎么了,塞尔斯?告诉我!”
    她双手掩住脸,手指颤抖的抚摸着脸颊,眼睛竟出现了小小的细纹,她不敢再摸下去,身体似乎因还怕什么而瑟缩了一下,更怕被人瞧见她现在这幅逐渐苍老的模样。不光如此,体内的力气在不断流失,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肺部在渐渐衰老下去,犹如一位老人在费力的运转身体的机能。
    她迅速冷静下来,思索着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势,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解开体内力量的封印,她的神力才能够减缓身体的老去,而希望就在她的边上,可惜是个半吊子神祇,连赐福也不能给予她。
    她又默默的安慰自己,半吊子总比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好,他还差最后一剂猛药。
    厄休恩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只看见她嘴唇在不住的颤抖,他不得不把她抱起来,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她胸部快速起伏,脸色比石灰还要惨白,从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祈求道:“低下头来。”
    他弯下了身子,可就在此时,她的十指毫不留情的抓住他的脖颈,窒息之感令他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他看到塞尔斯苍白的脸几近病容,圆润的脸颊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却拥有炽热的眼神。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涌起,他困惑不解,又感到愤怒,厄休恩用尽蛮力试着扳开她的手,可她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要杀了他指甲刺破了他的肌肤,神力又一次因自己的慌乱而没有帮助他。
    汤姆在一旁颤抖的叫道:“别这样,他快要死了。”
    “他必须要死。”塞尔斯凝望着他,此时她的眼里只有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只有这样才可以救我哥哥。”
    她加重了力道,十指不断渗出鲜血,那是挤破他喉咙动脉的鲜血,她从厄休恩眼中看到了惊恐,她也同样不好受,这是拿两位神的命来赌博,她觉得一团可怕的烈火在灼烧她的心脏。
    突然间,巨大的黑色羽翼从他的身后撑开,起初,羽刃从四面八方而来,穿透了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疼痛,只是身体里冒出温热的鲜血。后来,塞尔斯感觉自己双脚离地,时间在这一刻冻结了,她看见厄休恩背后的羽翼紧紧环绕着他,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天色之间充斥着浓烈的黑。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裹挟着无边的阴冷从暗处而来,黑发血眸,洁白的指甲也因染上了血红而变得尖锐锋利,黑暗之神在这一瞬间才是真正的觉醒了属于的黑暗的血统。
    她跌落在地,一股强烈的剧痛贯穿了她的身体,接着是她的意识,仿佛看见了亚德里安就在她的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当她闭上眼睛时,他一直陪伴着她,陷入无边的破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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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从北面飞来,刚在海平面出现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模糊的黑点。
    宽大锋利的龙翼扫过蔚蓝的海水,巨龙所到之处,仿佛夹杂着龙焰火热的气息,在海面投下狰狞恐怖的阴影,海峡一侧孕育着已然成熟的小麦,在炎热的秋末摇晃出层层波浪。
    龙神化成人形立在山崖之上,清冷咸味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脸,微微平息了他的焦躁,沿着缓坡上的石板拾级而下。
    远处耸立着一处平滑巍峨的城墙,由无数方块巨石加工而成,高大巍峨,几乎与一头成年巨龙一样高,在阳光的照耀下冷峻,却煜煜生辉。
    城内屋顶上的瓦片鳞次栉比排列着,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城墙笼罩下的阴影没有影响人们的心情,但繁荣的景象却没有令尊贵的龙神感到欢欣,他皱着眉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喧嚣的气氛似乎在嘲笑他,增添了他的痛苦。
    那是平原上的艾刻耳城,是旧世界遗留下来的唯一古城。墙是铸造之神所造,在龙神的记忆中,它无坚不摧,强大到没有魔兽能够粉碎它。
    传说这是旧神降临的地方。
    他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一个青年男子在石壁上雕刻东西,石头撒下的灰落糊了他一脸,连睫毛都变成了灰色的,龙神停下来认真的打量这个男人和他的作品,他只雕刻了一个大致的轮廓,隐隐约约看得出是个女人。
    这里地势崎岖,人烟稀少,不适合修建神庙和高塔,山顶上曾有一座小型的爱神神庙,但在一千年无数的天灾过后,连建筑的碎屑都看不到了。
    龙神升出一丝好奇,他不明白还有什么原因值得在这里雕刻精美的塑像。
    那个男人也注意到了龙神的存在,他比这里人的人更高大,也更苍白,目光沉静,极具侵略性,男人在他的眼底无所遁形,成了囚牢中的羊。
    “你在刻什么?”龙神问道,他们之间隔着一大段距离,但他的声音仍是清晰的传入男人的耳中。
    男人年轻的脸庞露出受伤的神情:“一个死去的人。”
    “你的妻子?”
    “不是,如果是我的妻子我就把她刻在城里了。”他有些遗憾的说着,“她很漂亮,只要站在那就能吸引大部分的目光,她也喜欢别人盯着她,我想了好久,就想把它刻在这,这里不是那么引人注目,至少总有些过路人看得见她。”
    “我明白了,你喜欢着一个不属于你的女人。”
    龙神残忍的话让男人有些不悦,于是他大着胆子问道:“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有,我爱她。”但她花言巧语,对我不忠,龙神欣赏男人的勇气,却没有和他坦诚交流下去的欲望。
    龙神继续向前走着,这只是他途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那个男人也在他身后无声的笑着,他们似乎聊的太远了,于是转过头继续凿着他的石壁。
    龙神来到艾刻耳城,这里叁天前出现过塞尔斯的踪迹,有人在岸边见过一个银发女人。
    塞尔斯。
    无时无刻脑子里都是她的名字,他感到心脏一阵刺痛,他一直以为神的爱情会比普通人平和顺遂,除了肉体之间的欲望,会波澜不惊永远持续下去。
    但他理解错了。
    她性情飘忽不定,总是失踪,龙神一直觉得塞尔斯让自己来来去去的找她真是残忍。
    他追逐着踪迹进入到城里,广场上有个呆呆的少年在摆摊卖鱼,就是他说看见了塞尔斯,令龙神惊讶的是,海神阿林斯也在他的身侧,他怀里还抱着一个鱼崽,阿林斯抬眼看见了他,并不意外,垂下眼眸:“你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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