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山青离开御书房时,在门外经风一吹,方觉汗湿衣衫,不由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不明白为什么老皇帝对他的态度如此热忱,就算是他跟太子长得像,那也只是长得像罢了,没必要一定要把他弄成一家人,他想不明白,只得一团糨糊的回家去了。
待回了家,一家子都眼巴巴等着他呢。见蒋山青脸色有些不大好,李老娘难得善解人意的安慰他道,“别担心,不是说只要陛见,就是妥妥的前十名么。前十名里,占哪个都行!咱都不嫌啊!”
这话说的,真叫一旁的周菡萏想翻白眼,前十名还能嫌啊?想当初自己相公春闱也没这样的好名次呢。
李梅儿递了杯蜜水给蒋山青,见他脸色发白,面上满是担忧,柔声问他,“可是累着了?”
蒋山青一点儿不想喝蜜水,他一把抱住了李梅儿,把头埋在她肩上,一句话都不想说。闻着李梅儿身上特有的皂角脂粉香,他方才渐渐觉得心安。
李老娘可是不淡定了,挥舞着双臂,恨不能上前把俩人拉开,大嗓门儿道,“唉呀唉呀!喜事儿还没办!不好这样的!”
这可真是,小孩子家,就是这样,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在一块儿,一点儿定力没有!
蒋山青咧嘴笑了,直起身,接了李梅儿手里的蜜水, 灌下大半盏, 很是滋润了一回喉咙, 却仍是有些沙哑,道,“是探花。”
李老娘顿时觉着喜从天降, 唉哟喂,原以为三甲无望哩, 不想竟是探花!李老娘顿时笑开花, 连蒋氏周菡萏徐氏都觉着, 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大好名次啊!
蒋山青那可是会元便高居榜首的,殿试考的好, 不算稀奇,可听蒋言之说,历来也不乏会试好、殿试差的, 或者最后一关御前面试失利, 失了三甲之位的。
蒋山青虽然没能考中状元, 但探花也是顶顶好的了呢!尤其, 探花向来都是风流潇洒的,且探花只选模样俊俏的, 这也是变相的一种褒奖吗。
屋里顿时就热闹的喧嚣起来,林嬷嬷船儿包子丸子等人也跟着给蒋山青贺喜。
李老娘笑着抱怨,“探花儿多好啊!亏你一回来那样儿, 我还以为是没考好呢?哈哈哈!唉哟,竟是探花!山青啊, 探花郎咧!”
蒋山青这会儿也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笑着团团一作揖, 道,“过誉过誉。”
一家子都欢喜的了不得, 蒋氏还打发书香先把前儿预备下的鞭炮出去放一挂,热闹热闹!
别人还好,街坊四邻的听见李家放起鞭炮来,就有门房下人过来打听可是有什么喜事,听说是蒋山青中了探花儿。纷纷回去给主家报信儿去,不一时便有各家打发人来贺。
李彦和蒋山青出去接待官客,李老娘徐氏蒋氏周菡萏则是就在屋里接待女客,故此,虽说春闱榜明儿才贴呢,李家倒是先热闹了一回。
而宫里头,李承祺从老皇帝那里出来,便径直去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早让人预备好了午饭,就等着儿子过来一道儿吃饭。
宋皇后见李承祺一人过来,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面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亲自上前替儿子脱了斗篷,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父皇在御书房用午膳吗?”
李承祺自然知道母亲心事,笑着回道:“父皇看了一早晨的文章,这会儿有些累了,直接就在御书房偏殿歇下了。”
宋皇后闻言便皱了眉头,“这可不行,怎么也得吃了午膳再休息啊。”这般说着,便打算让身边的宫女送些汤羹去御书房。
李承祺却连忙拦了她说道:“母后,膳食御膳房那边肯定早有预备的,父皇饿了自是会叫来用,您就别担心他了,咱们自己先用膳,我在御书房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
宋皇后终归还是心疼儿子多一些, 便让身旁宫女们赶紧给李承祺布菜。
李承祺胃口不错, 吃了两碗米饭,外加许多菜肴,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宋皇后一直再给儿子添菜,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宫女们伺候两人净了手脸,便撤下了饭菜,上了香茶。
李承祺一边喝着茶,一边便与宋皇后说起了上午在御书房的事儿。
“母后,您说这事儿也是奇了,你是没见着那蒋探花,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与我这般相像的人,说起来,倒是比我那些表兄弟与我更相像一些。”
李承祺是当做玩笑一般同宋皇后说的,没成想宋皇后却是突然变了脸色,手上的茶盏也差点摔了。
茶盏里头的热水漾出来,打湿了她一片衣袖。李承祺立即起身关切问道:“母后,您没事儿吧,有没有烫到?”
宋皇后立即摆手笑道:“没事儿,这茶水也没那么烫,你母后我可真是老了,这会儿端个茶都端不稳了。”
说着已是站起身,形容如常地对李承祺说道,“我这头又有些不舒服了,要不你先回吧,明儿我再找你说话。”
李承祺依旧皱着眉,觉得母后今日有些反常,以往不管怎样,她都会拉着自己说好一会儿的话才会让自己离开,今儿怎么好像是赶自己走,且刚刚还什么事儿都没有,一下子就头疼了。
“母后,要不要我给你叫温太医过来瞧瞧?”李承祺又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宋皇后却是依旧笑着摆手道:“没事儿,你也知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承祺无法,只能有些担心地离开了,到离开了凤仪宫,他也想不明白母后为何如此反常。
宋皇后送走了李承佑,脸上的笑容立即荡然无存,与心腹宫嬷嬷一起进了内殿,屏退了身边所有的宫人,这才面带寒霜地说道:“你立即派人,去好好查查那个蒋探花的背景,必须把他祖宗八代都给我查清楚喽!”
宫嬷嬷立即应是,见宋皇后神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是担心……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