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跟沉默, 有时是因为话题无以为继, 没有话说也不必làng费口舌。
但有时候,却是等同默认,因为无法反驳跟解释,所以gān脆沉默无语。
阿弦知道对崔晔而言这是后者。
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 崔晔并没有给出详细的解释,也许算是一种仁慈,毕竟,只要不说明真相,阿弦就不必跳进那个她所预见且惧怕的深渊了。
但是有些事可以yù盖弥彰,可以隔着一层窗棂纸而不点破,但有的事qíng,一定得清楚明白的揭开,因为这并不是要单纯的满足谁的好奇心跟兴趣而已,这后面有着无法挽回的一个人,或许不仅是一条命但就算只是一个人的xing命,也已足够不共戴天。
阿弦的双拳慢慢地握紧,身旁的玄影才高兴了一会儿,突然察觉阿弦身上的气息变了。
你知不知道,阿弦慢慢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fèng里钻出来的,沉重而缓慢,她回过头看向崔晔,伯伯他就是被不系舟的人害死的。
玄影吓得后退,那小黑猫身子一歪,不出所料地从阿弦的脚上滚落在地,它懵头懵脑地在地上挣扎,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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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的终于会来。
这道理崔晔早就知道。
但是真的来到,仍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
崔晔双眸缓缓闭了闭,喉头一动。
我知道。他轻声回答。
阿弦胸口起伏,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却并不仅仅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难以言说的愤懑,跟惊心,她走到崔晔身旁:阿叔,你告诉我,你跟不系舟没有关系。
崔晔的双眼难得地浮起淡淡地红色,他仍是紧闭双唇,不肯回答。
阿弦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你告诉我啊!你跟不系舟没有任何关系!
眼泪随着动作飞溅散开,而她的问话就像是无形的小小刀子,把眼泪在瞬间撕裂成细微的片片。
玄影在身后望着两人,它汪地叫了出声,不安地原地踏步。
突然门外传来虞娘子的声音,道:怎么了?
原来房门打开,把阿弦的声音传了出去,虞娘子不知道何意,却因听出她的声气大不对,心惊胆战,也顾不得其他便过来探看qíng形。
阿弦死死地盯着崔晔,在这瞬间仿佛忘记了所有,天地都像是在此刻消失,她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愤怒,失望,惊心,痛苦,种种太过激烈的qíng绪复杂地扭打在一起,难分胜负,如此qiáng烈。
终于她松开崔晔的手臂,后退两步,身体里的力气仿佛都在方才那两声吼叫里被透支光了,阿弦往后一倒,几乎跌坐在地上,幸而虞娘子上前将她扶住。
最终阿弦抬头道:你走,你走!
虞娘子见她这样反常,忍着惊慌安抚道:阿弦!不要这样,有话慢慢说。
阿弦却不理她,只是盯着崔晔道: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失去理智般,声嘶力竭。
崔晔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她燃烧着绝望跟愤怒的双眼,知道这时侯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苦衷,就算是有千万个原因,但仅仅需要一个事实就能将那一切全部打败,这个事实就是朱伯的死。
终于他迈步往外。
天官?!虞娘子要叫住他,他却置若罔闻。
在虞娘子震惊的注视中,崔晔出门,头也不回地去了。
身后的屋内,传来阿弦不再隐忍的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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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阿弦闭门不出。
袁恕己因为领了旨意,要查当年的案子,不免需要阿弦的证言,叫差官打听,却听说阿弦不在户部,自己亲自来到怀贞坊,虞娘子见了问他因何而来,袁恕己便说了来由,又问阿弦怎么并没有去户部。
他心里怀疑是因为流言的缘故,导致阿弦无法面对,所以耽留在家里。
不料虞娘子面露难色,道:少卿若是为了那件事,还是罢了。
袁恕己道:我当初跟她说过,她已经答应过了。
不是,虞娘子摇了摇头:我拦着少卿,不是因为怕这个,是因为这两日阿弦qíng形不大好,因为她、她
虞娘子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描述。
袁恕己察觉不对,忙问:怎么了,出了何事?他是个急xing子,见虞娘子难以启齿似的,便迈步望内:我去看看她。
虞娘子忙道:少卿!
袁恕己回头,虞娘子道:先前阿弦跟天官似乎起了什么争执。她是想提醒袁恕己心里有所准备,不要又在阿弦面前说错了话。
袁恕己惊道:争执?他们有什么能争执的?
袁恕己当然知道崔晔的脾xing,平心而论他虽然不大待见崔晔,却明白崔晔对阿弦之心,何况崔晔不像阿弦,那人是个有城府心术的,遇到事只会以宽容之心相待阿弦,或者再施以教化等等,又怎会做到如此粗愚的争执?
那只能说,让他们起争执的这件事,非同一般。
虞娘子陪着,袁恕己入内去见阿弦,进门,就见阿弦披散头发坐在窗前,外面披着一件青色布衫,风从后窗chuī进来,她的长发跟衣衫都随着掀动。
玄影跟小黑猫一左一右在她身旁,像是左右将军。
袁恕己向虞娘子投了个放心的眼神,迈步入内,他怕阿弦在出神,自己贸然靠近会吓到她,便故意先笑了声。
阿弦动也不动,袁恕己就长长一叹,才说道:我们这些人在外头都要焦头烂额了,你倒是清闲的很,你这每个月的俸禄是不是得减半啊?
阿弦微微转头,却没有搭腔。袁恕己走到她身后,打量了一下玄影跟小黑猫盘踞的方向,终于欺软怕硬地走到小黑猫的身后,他抬脚,轻轻地把小黑猫挪的远了些,就在小黑猫原本的位置取而代之地坐下。
把袍子一抖,又掸了掸,发现上面有几道褶皱,总是不如那个人,那人不管在哪里都像是衣冠楚楚,袍摆上都没有一道不熨帖,碍眼的很也显眼的很。
袁恕己瞬间的走神,然后他重又绽放笑脸,转头看着阿弦道:你在gān什么?老僧参禅吗?
阿弦怦然心动,竟道:是啊,我正在想。
袁恕己吃惊:想什么?
阿弦沉默了片刻,道:当初窥基师傅跟我说,可以让我跟着他做个入门弟子,对我自个儿也好,我没有听
袁恕己不等她说完就半是骇异地笑着打断了: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入门弟子,你魔怔了?当初没有听是对的,现在也不必再想。
阿弦轻笑了声:少卿,认真来说,我觉着我现在再拜师父,应该也不晚吧?
呸!袁恕己大斥了声,你可再胡说,你现在已经嫁了人了,哪家的佛门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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