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一愣:原来是先生告诉了阿叔?
明崇俨道:是啊,虽然我知道是多此一举。
为什么多此一举?
明崇俨笑道:最好的保全你的法子,自然是他亲自前去。可我早料到他不会去。
阿弦咽了口唾沫:阿叔知道我会应付的。
明崇俨叹道:也许你们自是心有灵犀。又或者你的确太过能gān,才让他那么放心毕竟事关他们两人,明崇俨不便多嘴,只转开话题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阿弦便问何事,明崇俨道:我这次去雍州,本也受了天后所托,想去看看公主,顺便把她带回来,但是
但是怎么?
明崇俨道:公主不愿跟我回来,看她的样子像是有些难言之隐。
什么?阿弦瞪大双眼。
明崇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据我猜测,只怕跟沛王殿下有关。
阿弦道:我们离开雍州的时候,殿下病倒了,不知已经好了不曾?
明崇俨微笑:身上的病症不算什么,但世间所有的病里头,还有什么是比心病更难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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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阿弦入睡之后,忽然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遣唐使的驿馆内,阿倍广目在跟一个人说话。
阿倍广目道:这件事不能做,如果事qíng败露,非但你我的xing命不保,就连整个使团都会受到牵连,如果触怒了大唐皇帝陛下,只怕还会连累我国!
而在他对面,一个有些瘦长的影子幽灵般伫立,道: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做的天衣无fèng,务必不能出错,只要大功告成,迟则三五年,大唐的气数消散,到时候,什么高丽百济新罗,就连整个偌大的唐,也是我们的天下!
大人!阿倍广目俯身,额头几乎贴在地上:求大人再仔细考虑!
我早已经想的非常周密!这两天你秘密前往雍州,再度确认龙脉是不是没有差错,再找准地灵xué!那人沉声,语气有些急促,广目君,难道你不想占有这么广袤的大唐的疆域吗?还是说,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他仿佛极为得意,嘿嘿冷笑,转身之时,却是一张有些yīn暗狰狞的脸。
阿弦认得此人,这是遣唐使里面,之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主神小野一郎。
原来主谋是他!恍惚中阿弦想,我得赶紧告诉少卿
阿弦本能地觉着自己该起来了,但是身子沉重,一时竟然无法动弹。
而她梦中所见的场景,却也发生了变化。
光线yīn暗的房间内,主神小野一郎正在整理物件,有个人急急冲了进来,不由分说道:雍州的事qíng,你事先知不知道!此人却是遣唐使的副使大岛渚。
小野一郎抬头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一切不都是阿倍广目所为吗?
不,我不相信是广目君一人所为!大岛渚走近,皱眉瞪着面前之人:我时常看见你跟他两个人在一起密谋,而广目君也曾跟我透露过说身不由己的话,是不是你bī迫他做的那些事?
住口!小野一郎喝道,现在你是要跟我内讧吗?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跟我到正使大人面前澄清!大岛渚说着,便来揪扯小野一郎。
放手!混蛋!小野怒骂,举手推开大岛。
烛光随风摇曳,室内两道人影逐渐地扭打到一起,突然,小野探手过来,死死地掐住了大岛渚的脖子。
大岛的双目渐渐凸出,样子开始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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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胸口发闷,无法喘息。
就像喉咙被掐住的人变成了自己,阿弦竭力挣扎,手足蹬动。
知道她终于满头带汗地猛然醒来,才发现那只小黑猫正趴在自己的胸口,因她忽然挣动,也正懵懂地睁开双眼。
阿弦松了口气,忙将它抱起,放在地上玄影的身旁,看看窗户,即将天明。
这日一早,阿弦带着玄影出门,先行赶往大理寺。
才在大理寺门口下马,还未进门,门口的侍卫迎着说道:女官是来找少卿的么?
阿弦道:不错,少卿何在?
侍卫低声道:遣唐使的住所出了事,听说是人命案子,少卿方才急急赶了去。
人命?阿弦心头生寒,想到昨夜的梦境,脱口道:死的人可是副使大岛渚?
不,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不是他。
阿弦忙回头,却见来者竟是明崇俨。
不是?那是谁?阿弦疑惑。
明崇俨皱着眉头,也有些困惑似的说:死的人是主神小野一郎。
啊?阿弦大惊。
匪夷所思,怎么杀人者反而死了?
两个人进了大理寺,明崇俨从她口中得知了昨夜梦中所见,道:是我的鬼使方才告诉我这消息的,具体详细,还得等少卿回来再说。
阿弦道:先生这么早来大理寺,是放心不下阿倍广目吗?
明崇俨并未否认。阿弦一时也不再询问,只是眼见要到了监牢,前方有道人影缓步走过廊下。
阿弦一眼看见,浑身汗毛倒竖,像是看见了天敌。
明崇俨回头:怎么了?
阿弦死死地盯着那个人,终于对明崇俨道:先生且先去,我还有点事。
第325章 记住
遣唐使驿馆发生命案, 大理寺第一时间派人前往。周利贞这会儿还只是低级仵作, 并没有资格前往。
他到前头打听了一下qíng形, 正要回殓房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蒲俊。
整个长安城里,知道这个名字的大概不超过四个人。
除了他的义父周兴, 那个吏部的崔天官也有可能,袁恕己,以及
蒲俊早就听出了这叫自己的人的声音, 事实上, 他早就等这个人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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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回头, 周利贞的脸上露出一抹极为奇异的笑, 像是如临大敌,又像是如释重负。
然后他缓缓回头, 望着身后的那人, 恭敬地拱手行礼:见过女官。
阿弦望着面前的少年, 跟当初一别相比,他的身量长了不少,足足比先前要高出两个头去, 虽然仍是有些偏瘦的身段,却不似当初的单薄, 透出些jīnggān。
瞬间跟她对上的这双眼睛,镇定自如, 没有惊惧, 没有心虚, 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怪不得当初袁恕己跟她说起的时候,会是那样略带疑惑的口吻:人真的会变吗?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变,就没有江山易改,禀xing难移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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