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维的词像是倒了的油瓶里的油,从嘴里滑溜溜地奔了出来,尽管心里略有些尴尬。
行了。
袁恕己不等阿弦身不由己的尴尬奉承说完,就打住了她,他冷冰冰地瞥了阿弦一眼:我当然知道她好,所以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阿弦觉着可能是自己低级拙劣的阿谀触怒了他,只好默默地低下头去。
袁恕己望着她,看阿弦就像是做错事一样低垂着头,颠簸了一路,她的头发又有些毛茸茸的,一如当初在桐县时候的那个古怪的小毛头。
这瞬间,他的心忽然变得很软,眼中的冰冷也都随之融化不见。
默默地叹了口气,袁恕己笑了,这笑却是无奈而释然的笑,他看着面前的阿弦,突然伸出手来,在她的头顶半轻半重地揉了一把。
阿弦诧异地抬起头来,对上袁恕己已经冰消雪融含笑的双眼。
我知道她好,相貌,人品,才学,家失笑,这个家世么,可以再论。
袁恕己一停,只道:可天底下只有一个小弦子,你这混账家伙。
最后几个字,似喃喃咒骂,但却并非厌恶的口吻,恰好相反。
阿弦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看这神qíng听他的口吻,不似是生气了,可
正在疑惑地看着袁恕己,他的目光却突然看向不远处,然后倾身过来,在阿弦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然后又在她额头上颇为宠溺地一揉。
做完了这些,袁恕己才转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阿弦正在莫名,便听见身后有人道:女官。
回头看时,却见竟是崔晔身旁的一名近侍,脸色有些奇异地对她道:天官有请。
阿弦转身,突然看见崔晔的轿子正停在身后不远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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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半是迟疑半是惊喜地随着近侍来到轿子旁,正想要不要行礼寒暄,轿子里的人轻声道:进来。
啊?阿弦意外,不免有些犹豫。
轿子里的人是崔晔无疑,虽然只是淡淡地两个字,但那把令人心颤的清正嗓音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同乘一轿?虽然的确是曾经有过,但那一次的记忆可不算美妙。
阿弦正在踌躇,崔晔又道:阿弦。
半软半硬的一声,似祈求,又似命令。
这一声入耳,心尖一摆,阿弦来不及再想别的,上前撩起轿帘,弯腰走了进去。
轿子比马车有一样不便,更加狭窄,且似乎更加隐秘。
阿弦才进内,抬头就见崔晔坐在正中,身上还穿着朝服,赭色的袍子将一张脸衬得越发之白,犹如清冰淡玉。
但脸上的表qíng也是淡淡地,不见格外喜欢,也并没有恼怒,叫人摸不着深浅,不知他的喜忧。
阿弦一见,无端地心头忐忑,大胆在崔晔旁边坐了:阿叔怎么会忽然在这里?
崔晔道:是扰了你的正事了么?
阿弦笑道:没有啊,我跟少卿已经说完了。
轿子里出现了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
崔晔的目光往旁边轻轻地瞥了瞥,才又说道:我先前遇见狄大人,本以为你跟他一起,可听狄大人说你跟着少卿走了,怎么,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阿弦的心qíng本来放松下来,一提这个,复又沉重:是有件事。
崔晔问道:不知是什么?
阿弦低头,手揪着衣袖,考虑该怎么跟他说明。
还未等她开口,崔晔的手探过来,将她左手轻轻拢在掌心:还疼不疼?
阿弦忙道:不疼了。怕他担心,忙又说:狄大人很照顾我,在马车上睡了一路,养的很好。
崔晔喉头动了动,双眸微微闭了起来,顷刻却又睁开,他的目光仍落在阿弦伤着的手上,手指缓缓地从她的手指上轻轻地抚过,从指根,到指尖。
随着他的动作,阿弦也觉着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自己的心上一寸寸地掠过:阿叔她觉着痒,又有些不好意思,身上发热。
偷眼瞥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但是他的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主张,那样缠绵温柔而又暧昧地动作。
阿弦的目光从那形状极好的下颌上滑到他的颈间,目光在雪白的中衣领口逡巡,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倾身过去,在他的侧脸上飞快地亲了口。
崔晔像是被她的动作惊住了,手势一下停了。
轿子微微摇晃,弄得人的心也跟着高低起伏,上上下下。
他侧目看向阿弦:你gān什么?
阿弦心里热,厚着脸皮回答:没gān什么。
墨画般的眉峰轻轻蹙起,崔晔道:你明明gān了。
咕咚,是阿弦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她理直气壮地嗡嗡说道:平常都是你亲我,我亲了你一下又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崔晔哼了声:你亲的不够好。
嗯?阿弦歪头。
他的眉端一扬:但我可以教你。
崔晔转过身来,拢着她的伤手,一手擎起,横过阿弦肩头抵在她旁侧的轿壁上。
这样一来,她就像是笼中鸟,cha翅难飞,无处可逃。
崔晔俯首,轻而易举地俘获那近在咫尺的樱唇。
忽然轿子外亲随的声音传来:狄大人?是、是,天官接了
阿弦隐隐听见,一惊挣动,便觉唇间水滑,反而被bī的更紧。
果然无处可逃。
第319章 准婆婆驾到
此后阿弦所得的教训就是, 不要随时随地就轻薄崔晔,因为结果往往会超乎她所预料。
可虽然知道, 有时候面对他,却仍难免有些qíng不自禁。
素日里只听说过红颜祸水, 没想到这所谓男色泛滥起来, 也是够祸害人的。
下轿之后, 崔晔同狄仁杰略寒暄几句,便让他同阿弦入宫面圣去了。
阿弦在旁, 深表钦佩。
她暗觉天官大人的qíng绪实在是收放自如, 轻松自在的像是小孩子的qíng绪,比如前一刻还嚎啕大哭,下一刻就能笑的阳光灿烂, 转圜的天衣无fèng,让人瞠目结舌。
但她却没有这种技能, 不免自惭形秽。
毕竟, 从下轿开始她脸上的红就没有退过, 进宫后被那凛冽的风一chuī,冷热内外jiāo激,弄得脸上热痒的很。
幸好狄仁杰像是选择xing眼盲了, 并没有留意更加不曾问起来,只同她随口说:天官可真是爱护之qíng溢于言表啊, 连我们这些旁观者, 也都忍不住盼着大婚之日到来呀。
阿弦用力抓了抓脸, 连连咳嗽, 面对狄仁杰带笑的目光,阿弦转过头去:这风可真大啊。
原先官员进宫复命,多半都不是高宗亲见,只让武后接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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