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笑,在他肩头轻轻一按,甚是嘉许。
这会儿阿弦才又看向狄仁杰:狄大人,现在该说为何叫我停手了吧?
狄仁杰道:是。
他说着,举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我在方才新接到的长安来信。他忽然卖了个关子,向着阿弦眨了眨眼道:你不妨猜一猜,这是谁人所送?
阿弦一怔间,身后李贤跟陈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但他们两个却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心思各异。
阿弦迟疑了会儿,试探道:总不会是阿叔、是天官?
狄仁杰仰头呵呵笑了两声,道:果然是心有灵犀呀。只是,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只怕你做梦也想不到的。
狄仁杰说着,便将那信打开,却往前走了几步,同阿弦一起来到了李贤身旁。
当着李贤跟陈基的面儿,这才缓缓地将这封信展开。
李贤见他不避人,反有意让自己跟陈基也看着信,略觉意外。
阿弦一眼瞥见信封上那十分熟悉的端正字体入眼,乃是狄兄亲启四字,先忍不住嘴角一挑。
不料细看信纸,却见白纸之上竟没有任何寒暄的话,反而是一副图画。
这是什么?
大出所料,阿弦跟陈基都怔住了。
面前这一幅,并非水墨画,也非工笔,而像是一副墨笔寥寥勾勒的地理图而已,上面略有几处小字标注。
然而隐隐有几分眼熟,正在仔细辨认,李贤一震,脱口先道:这是雍州的地理图,天官为何送这样一件东西过来?
狄仁杰道:殿下明白,且再仔细看。
李贤忙凝眸又看,阿弦经狄仁杰的提醒,也瞪大双眼看去。
忽然也看出蹊跷,抬手在纸上的几处点了点:这几个地方,都是田地起过纠纷的看,卧龙镇,张村,林县都是!
雍州西南便是骊山,顺着阿弦的手一路点了过去,露出骊山挺拔的山脉,阿弦正指点,忽然之间察觉到有一丝异样,手势便停住了。
狄仁杰道:可看出什么来了?
李贤身子往后猛地一挺,张了张口,却又紧闭双唇,似乎不敢说出来。
陈基道:是什么?他毕竟不是主理案子之人,完全没有头绪。
只看三人表qíng肃然,气氛凝重,他自觉有些跟不上,便苦笑道:我看着方才弦子划过的地方,怎么倒是像一条龙呢。
一条龙。
这三个字陈基是无心之言,但偏偏是这三个字,把狄仁杰,阿弦,李贤三个人的心都震的动了动。
龙脉。狄仁杰低低道,原来天官送这一幅图,是这个意思。
阿弦道:龙脉?
是,龙脉,狄仁杰道:早听人说骊山这一线,你看,从卧龙这边
纸上着墨自有深浅,本来地理图的描绘都是如此,但是经过如此点醒再看,却完全不同了,果然是一条飞龙盘旋之态,龙首已越长安,龙尾却越过雍州境内这几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陈基愣住了。
狄仁杰忽然对阿弦说道:你先前跟我说,曾经听人说,那胡家要在地里盖宗庙,而王家要把尸首埋在田地?
是。阿弦回答,心里猛然也忐忑不安起来。
狄仁杰道:你可曾听说过,自古以来,要毁掉龙脉,就要泄去天地间的龙气,而要泄露龙气,最快且迅速的法子,就是让把龙脉所在之处污秽不堪。
阿弦猛地打了个寒战,此刻才觉得今夜如此之冷,那冷却并非来自身上,而是心底。
狄仁杰紧锁眉头:你现在可明白我让你停手不要斩杀那鬼的原因么?之前你跟我说过,那鬼像是来搅局的,当时我便觉着异样了,现在想想,这种妖物一定是有人cao纵出来的,而这cao纵妖物的背后之人意图就是龙脉。
李贤看着面前的地理图,听着两人的对话,蓦地站起身来。
他回头看一眼狄仁杰跟阿弦,剑眉紧皱。
忽然李贤拔腿往外,阿弦叫道:殿下,你去哪里?
李贤道:我有一件事,要尽快出城。
狄仁杰也忙拦住:殿下,已经入夜,为何此时出城,太过危险了。
李贤止步,终于说道:白日我收到消息,说是安定胡家来了人,执意将胡浩然接了出城回转甘宁调养,先前我虽已经派人前往,却还没有回音。而那死者梁越家里也因我放了胡浩然而心怀不满,正蠢蠢yù动,我怕他们两家如果真的如我所料
阿弦原本不解,听了李贤的话,身上更加冷了一重,当即脱口而出:我跟殿下一起去!
狄仁杰本要拦住李贤,不料阿弦也如此说,狄仁杰看看手上的地理图,终于说道:假如殿下的担心是真,又假如这背后cao纵之人不死心,安定胡家跟梁家之人如果一言不合,行械斗之事,此事就断然难以善了。但乡民械斗更加凶险,殿下
李贤站在门口,喝令侍卫:取我的王服冠带,点二百亲卫,打王旗,准备开门出城!
说罢回头对阿弦道:你的手伤重,我要骑马出城,你不许去。
这是他头一次用命令口吻对阿弦说话。
阿弦道:不碍事,我一只手也能挽缰绳。
狄仁杰忙对阿弦道:你陪着殿下前去,可使得?不如你留在城中,我去。
阿弦道:刺史大人晕厥,城中不能没有人坐镇,狄大人比我更能理事,你留,我去。
狄仁杰点了点头,将她的手一握:一定着意留神,殿下跟你都不能有任何不妥。
我也去!陈基咬牙,起身下地。
阿弦快步到了跟前把他按住,一笑道:大哥放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我跟着他断然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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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城们夜间开启,还是首次。
两面王旗一马当先,呼啦啦奔出城去。
侍卫两旁警戒,中间是沛王李贤,在他身侧一马头之隔,却是阿弦,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般地出城往甘宁而去。
甘宁在雍州旁侧,相隔不远。
安定胡氏的族长听说同宗的人受了欺rǔ,且又涉及人命大案,便带了几个族中德高望重的人跟青壮子弟们前来。
而对死者梁越的家人而言,这梁越本横行霸道,出了这种事,除了梁氏族人,其他乡里原本是暗中拍手称快的,又听说他的妻子跟人通jian,涉及谋害梁越,更是为之惊叹咋舌,暗暗觉着天理循环,报应不慡。
然而自从胡浩然被迁出大牢后,梁家其他的人便很是不满,等到查明其妻跟人通jian,且偏偏jian夫还是胡家的人,于是这些人私底下便议论纷纷,声称这一切不过是官府捏造出来的,为的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梁家人的身上,用以保全胡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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