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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宗却反而极为镇定:朕并没有胡说,十八子真的是安定。
    这、这不可能,这怎又可能?武后怒极反笑,声音有些尖利,她似乎自也察觉了,便轻笑了两声,复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陛下这是在跟臣妾开玩笑么?
    高宗浑身有些微颤:九五至尊,金口玉言,皇后觉着朕是在玩笑吗?
    面上的笑缓缓收起,武后道:陛下是当真的?
    她探究地,走近了细看李治:陛下是在说,十八子就是安定,就是当初被王废后害死了的安定思?像是在打量他的真假。
    不错。李治回答。
    大概是看出了李治果然并非戏言,有一丝无由的恐惧之意从武后的双眼里一闪即逝。
    然后武后举手在额头扶了扶,重又轻笑出声。
    李治道:你笑什么,你仍是不信对么?
    臣妾怎么会信?痴人说梦么武后嗤嗤笑着,当初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陛下也是亲眼看过了的,那个小小孩子我跟陛下的孩子明明已经
    语声戛然而止,武后的神qíng极快又变得凶狠起来,仿佛控诉般道:上次陛下无端提起此事的时候,我就觉着有古怪,事qíng过去这么多年,陛下从来不曾主动跟我提起,这又是怎么了?
    高宗咬了咬牙,双手握起:因为朕知道那个孩子的离去,皇后心里也不好过,而且这件事牵连太广,朕不提,但是朕的心里却时常想起本来那个孩子的影子已经在心底淡忘了,直到她的出现
    您是说十八子?武后尖声问道。
    不错,是阿弦。高宗的眼底掠过一丝温柔之色。
    高宗李治其实并不算是个十分称职的父亲,他的儿女众多,加上武后所出,共有八个儿子:宫人刘氏所出的燕王李忠,郑氏所出的悼王李孝,杨氏之子李上金,萧淑妃之子李素节。
    除此之外,便是武后为他生的四个儿子,太子李弘,沛王李贤,英王李显,殷王李旦。
    另外还有三个女儿,义阳公主跟高安公主都是萧淑妃所生,太平算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武后亲生唯一的一名公主。
    但如果加上早逝的安定公主,高宗足有十二个儿女。
    帝王本薄qíng,加上武后手段厉害,高宗越发懒怠理会别的事,加上他身子不好,每日只安心颐养,当然不肯过于cao心其他的儿女们如何。
    只有太平因是最小的孩儿,养在宫内,太平且又聪明伶俐非常,所以高宗才格外疼爱。
    而对于曾经的安定思公主,除了那日的惨痛记忆,让高宗铭心刻骨外,十六年的漫长岁月,也让那件事上蒙了一层烟尘,高宗几乎都忘了。
    直到梦中见王皇后鬼魂报信,直到他半信半疑地召见了阿弦。
    原本的愧疚,思念之qíng,在看见阿弦的那一刻全部苏醒,就好像加上了十六年的利息,沉甸甸地排山倒海而来。
    原本他对女官还颇为不喜,但是也禁不住听说阿弦所做的一桩又一桩的奇闻异事,然而在听说那些的时候,他只是用一种看待下臣女官或一个不相gān的孤女的心理。
    可一旦在认定了阿弦是自己亲生的安定公主之后,这些原本只觉着新奇的事迹跟那个人,却让高宗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无法说明的动怀感念,隐隐涌动。
    这样出色的女孩儿,是他的女儿。
    之前,他从不因为自己是一名父亲而骄傲,直到阿弦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被他一直忽视而轻视的身份,忽然鲜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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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给了高宗李治狠狠地一记耳光。
    甩落耳光的,正是他的皇后。
    当然,这耳光并不是真的动手,却比动手厉害百倍。
    面对高宗的动容,武后的脸上浮现匪夷所思的表qíng,她冷哼了声,然后说道:
    陛下是鬼迷心窍了不成?或者是受了什么居心叵测之人的挑拨,竟然同臣妾说这些荒诞之极的不经之谈,这般无事生非,如果是陛下厌恶了臣妾,又何必用这样狠毒的理由?!
    你、你说什么?高宗屏住呼吸。
    臣妾是说,武后咬牙切齿,安定早已经死了,十六年,她的尸骨只怕都不存了,陛下怎么忍心开这种玩笑。
    高宗张了张口,武后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武后继续说道:安定是我亲生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挖了我的心去,我也舍不得她
    她的眼睛红了起来,却昂首一笑,以一种超然的冷静狠厉缓缓说道:现在陛下说这些,这不是往我的心上戳刀子么?如果还是想要废后,或者想要为那两个贱人犯案,陛下就直接动手,不要拿安定来做文章,找这样戳人心的借口结发十六年的夫妇,用这种方法对待臣妾,是不是太过分绝qíng了!
    你
    高宗见她不由分说,斩钉截铁地说了这一通话,心头血气翻涌,本是想要反驳,一张口,却猛地咳嗽起来。
    刹那间只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眼前武后的脸也随着模糊起来。
    武后原本还怒意高涨,忽然见高宗脸色不对,她一怔之下,总算察觉异样:陛下?!急忙抢上来扶住李治。
    高宗摇摇yù坠,本能地握住她的手臂,他含糊不清地说道:阿弦她真的、媚娘你不能再伤
    勉qiáng支撑,一句话却仍未能说完。
    高宗身子委顿,晕厥过去!
    武后抱扶不住,随着李治跌在地上,她含惊忍泪,大声叫道:来人,来人,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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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恕己不理跟随身后满面惶急的崔府小厮,快步径直进了书房。
    入内,他一眼看见书桌后那端然而坐的人,急忙开口问道:小弦子去哪里了?
    崔晔微微抬眸看了袁恕己一眼,同时示意门口迟疑徘徊的侍从退下。
    然后,崔晔重又垂下眼皮:我不知道。
    他似乎在写字,神态肃然,看似无事般轻闲。
    这话你只管对别人说!
    袁恕己疾步走到桌旁,一掌拍在那铺着的字纸上:就算是天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你也必然知道。
    提笔的手一停:哦?为什么?
    袁恕己看一眼他面前的字,仍是隽秀清雅的字迹,冷笑道:小弦子不见了,你会在这里没事人一般?
    因为我知道,现在忙乱也无济于事。崔晔回答。
    袁恕己道:那至少也该有个样子,何况还有什么赐婚的旨意恭喜你,终于达成所愿了。
    崔晔道:是吗?蘸了蘸墨,又要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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