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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贤道:孩儿多吃了两杯酒,有些头晕,出去走走。
    武后一笑:也罢,只是别走的太远了。让人跟着些,透一透气就回来,别扫众位大人的兴致。
    沛王答应了声,起身退了出殿。
    武后吩咐完了,正要再跟太平说话,目光转动间,忽然一惊,身子便有些僵了。
    原来她目之所至,竟见到原先崔晔坐着的席上,此刻空空如也,竟不见了人。
    武后拧眉看了会儿,冷哼出声。
    太平仰头道:母后,怎么了?
    武后才又露出笑容,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着这次跳的,不如先前看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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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贤只顾起身往外,却并没有留意崔晔也已经离了位上。
    他出了麟德殿后,便加快步子往旁边偏殿而去,不料将到殿门处,就见崔晔拢着一人走了出来。
    李贤猛地止步。
    崔晔回头,略欠身道:殿下。
    李贤亦看清他怀中之人:小弦子她怎么了?
    原来阿弦垂着头,手拢在额头上,也不做声。
    崔晔道:没什么,风chuī着了,有些头疼,我正要送她先出宫去。
    是吗?李贤忐忑,目光不离阿弦。
    正要细看,崔晔已经护着阿弦往外。
    李贤目之所及,心头颤动,忙往前几步。
    近距离也看的更明白了,原来阿弦的额头不知如何竟流了血,血顺着掌边透出。
    这是李贤惊怔。
    崔晔回头道:殿下勿惊,不如先回殿中去吧。他的声音仍是昔日般温和无波,只是今日的温和底下,泛着令人心冒寒气的冷。
    李贤站在原地,双唇紧闭,目送崔晔拢着阿弦,徐步去了。
    又站了片刻,他转身进了偏殿。
    偌大的殿内空无一人,李贤目光掠过,终于落在地上的某处。
    原先武后拢在手中的那huáng金雕龙的暖手炉此刻跌在地上,huáng澄澄的金子上一点儿赤红色,如此刺眼。
    第266章 子夜歌
    麟德殿中,依旧歌舞升平。
    因武后不喜那胡腾舞, 意兴阑珊, 底下众人之中,属武懿宗最为明白武后用意, 当即道:素来听闻倭国的yīn阳师有一种别样之能为,会在冬日招出蝴蝶, 不知在今夜可否让我等大开眼界?
    二圣跟百官顿时都看向yīn阳师阿倍广目。
    阿倍广目起身,拱手参拜道:小使这种雕虫小技不上台面, 又怎敢班门弄斧呢。
    武后跟众人qíng知他指的是明崇俨在座,不敢造次之意。
    高宗跟武后对视一眼,便笑道:不妨事, 今夜只是宴会, 又非比试,你若真有能为, 只管为宴席锦上添花就是了。
    阿倍广目躬身行礼,果然款步从桌后转了出来。
    yīn阳师走到太常寺乐师之前, 俯身低语了一句,那为首的乐工吃了一惊,不敢答应, 便看向旁侧。
    一名宦官听得分明,便奔上丹墀,跑到御座前,道:yīn阳师想奏《子夜》。
    武后挑眉,高宗也有些诧异, 道:这样大好日子,为何要听此曲?
    武后却道:既然他想如此,必有用意,让他去。因此首肯。
    底下乐工们见武后答应,这才转头jiāo代底下众人,瞬间鼓乐齐鸣,奏响一首子夜曲。
    这《子夜》一首,乃是古曲,自晋代流传,传说是一名晋朝的女子夜晚所做,十分的哀声怨苦,据闻当时经常有鬼喜唱此调。
    果然,此刻乐声一起,一改先前欢悦气氛,满殿森然。
    yīn阳师的手原本揣在袖子中,乐声起时,便探了出来,当空一扬,手底纷纷然,竟有许多白色的蝴蝶随之而出。
    在座众人齐齐惊啧,yīn阳师脚下缓慢旋转,蝴蝶越来越多,却不离他掌下招引。
    阿倍广目挥了挥袖子,蝴蝶如波làng般起伏,排列的甚是整齐。
    太平原先还有些心不在焉,忽然见yīn阳师露了这一手,顿时忘了心头忧虑之事,只顾瞪大双眼盯着看。
    乐声幽幽之中,阿倍广目的手缓缓握起,那些白色蝴蝶四散开去,在殿内穿梭,不时于官员面前停留,有几只飞到丹墀之下,却并不靠近高宗跟武后。
    底下殷王李贤,英王李旦因年少,格外觉着有趣,李旦伸手,那蝴蝶也善解人意,缓缓停在他的掌心上,引得两位王爷齐声赞叹。
    忽然武懿宗笑道: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格外出奇,看着像是障眼法儿而已。
    随着乐声一转,阿倍广目双手掌一合,发出啪地声响。
    满殿内的蝴蝶像是得了号令,齐齐地又飞了回来。
    阿倍广目忽然低低道:今夕已欢别,合会在何时?明灯照空局,悠然未有期。正是《子夜歌》中的一句。
    随着他的声音高低,那些白色的蝴蝶飞着凑近在一块儿幻化出奇异的形状。
    忽然李旦叫道:这怎么像是个人?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大家再仔细看,毛骨悚然,原来这蝴蝶竟凝成了一个窈窕的女子形状,双膝着地跪坐,随着乐声款款地挥动袖子,竟仿佛在对镜梳妆。
    虽是蝴蝶组成,但栩栩如生至此,再配上子夜的曲子,简直妖异之极!
    太平已经忍不住发抖:母后,这个好吓人。
    武后察觉她往怀中钻来,不禁也把她又搂紧了些,安抚笑道:幻相罢了,何至于这般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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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子夜》曲终,阿倍广目大袖一扬,那些蝴蝶重又飞入他的袖底,现场又归于一人。
    yīn阳师躬身道:小使献丑了。
    高宗道:这个虽然新奇,看果然不适宜大节下赏看,有些太过悲怆了。yīn阳师幻化的那女子,跟做出《子夜歌》的那位奇女子倒是如出一辙。
    阿倍广目道:是小使冒犯了,请陛下恕罪。
    高宗便看明崇俨道:明爱卿,你觉着yīn阳师的术法如何?
    明崇俨欠身道:出神入化。
    那跟爱卿相比呢?高宗含笑。
    明崇俨道:yīn阳师之所能,是臣不能及。
    武后笑道:陛下,方才说不能比较,怎么竟又为难明爱卿?何况虽然都是术法之士,但彼此各有其所长,也是无法统一比较的。
    高宗连连点头:皇后言之有理。
    阿倍广目也道:同明大夫相比,小使的这点儿法术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明崇俨看他一眼,朝上对高宗道:今日陛下宴请群臣,yīn阳师既已经献礼,接下来不如让微臣一尽心意。
    高宗喜道:此言大善,爱卿快请。
    明崇俨回头,看着太常寺的乐师们,道:也请诸位奏一曲《大定乐》,为我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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