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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随侍丫头们忙叫道:哪里来的野狗在这里乱跑,还不快点拉出去打死,吓到夫人了。
    门外一名小厮闻听,忙来到:这是大爷带回来的,先前跟着大爷回屋,不知怎么又跑回来了,我们这就带回去。
    卢夫人听说是崔晔带回来的,心念一动,忙道:你们且停一停。
    众人不敢动,卢夫人问道:这狗子,是不是叫玄影?
    底下人还未回答,玄影已经蹲在地上,抬着头,汪地向着卢夫人叫了声,仿佛在答应。
    那小厮才道:这是十八子咳咳,小的该死,这是女官大人的那条狗,的确是叫玄影。
    卢夫人挥挥手令他们去了,自己望着玄影,心道:莫非是正好遇见了阿弦?又怎会把这狗子也带了回来?
    就在她沉吟之时,玄影摇着尾巴走到跟前儿,仰头舔了舔卢夫人垂着的手。
    卢夫人吓了一跳,才要尖叫,却见那黑狗只是仰头望着自己,并无其他动作。
    卢夫人惊魂未定,吩咐左右道:它想必是饿了,去给它找些吃的来。
    玄影听见吃,高兴地汪汪数声,尾巴乱摇,这下儿卢夫人也被逗乐起来:你果然是想吃东西了?
    正丫头捧了些点心之类来,那边廊下也随着走来数人,正是韦江跟韦洛两人,远远地听到犬吠,二女也甚是惊疑。
    等到跟前儿,猛地看见卢夫人脚下这黑黝黝的东西,两人大吃一惊。
    韦洛道:这是什么?
    韦江叫道:夫人小心!
    玄影受惊,往前窜起,正好撞在一名丫头腿上,那丫头惊呼一声,手中点心散乱一地,玄影趁机叼起其中一个,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卢夫人目瞪口呆,忙又唤了一名丫头道:快去看看跑到哪里了,别叫它惊吓了老夫人
    见那丫头要去,又急急叫住,嘱咐道:对了,千万不可伤了这只狗儿!
    此时其他的侍女把地上láng藉众物一一捡起,韦江跟韦洛来到近前,韦江道:府里哪里来了这样一只狗?夫人可受惊了么?
    卢夫人道:不碍事,这是你们表哥带回来的,虽看着有些不起眼,倒是个机灵通人xing的。
    韦洛道:表哥怎喜欢这种丑丑的狗子?现在人家都时兴那种长毛雪白狮子球般的狗儿呢。
    卢夫人笑道:想来自有他的用意,究竟如何我也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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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夫人见她两姊妹来到,便引着进屋里头,落座之际,韦江递了个眼色给韦洛。
    韦洛便道:夫人,表哥既然已经回来,不知可好?
    卢夫人道:比先前好的多了。可惜方才你们两人不在家,不然就可以见上一见了。
    韦江道:本是要早些回来的,只是宗小姐苦苦挽留,于是便迟了。
    卢夫人点头:你们在京内也没别的什么亲戚,能多结jiāo几个朋友彼此走动倒是好的。对了,你们在宗府可好?
    卢夫人所说的宗府,正是时任兵部员外郎的宗楚客之女,也是上次卢夫人宴请之时、同赵雪瑞同时在座的。
    之后宗小姐又来过崔府两回,便跟韦江韦洛也熟悉了,彼此互有往来,显得十分热络。倒是赵雪瑞,虽也认得韦江韦洛,却并不十分亲热。
    韦江道:好的很,宗姐姐还想留我们过夜呢,只是因听说表哥回来,便忙不迭地回府探望了,姐姐还让带好,说改日再亲自来拜见夫人。
    卢夫人笑道:实在是礼数太过周全了。因又道:先前我看你们表哥赶路辛苦,脸色有些差,便叫他去歇息了,等他养足了jīng神,你们再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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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晔虽回了院中,一时竟没有睡意。
    闭上双眼,便有万般的事涌上心头,齿轮旋转,没有一刻停息。
    忽地又想起那个离奇转折的夜晚。
    那夜他本在书房里写一份折子,谁知窗外一阵yīn风掠过,不知为何竟倦上心头,连个盹儿都没有打,便伏案睡着了。
    梦中他像是人在水底,眼前漆黑一片,耳畔亦嗡嗡嘈乱。
    正不知所以,有人说:我不去
    崔晔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想起来这是谁:阿弦?
    对方并未回答,只有一团微光隐隐,笼罩着一道小小身影。
    然后猝不及防地,那人影仰天摔落,姿势显得十分绝望!
    崔晔想也不想,张开手往那边赶去,当握住她细瘦的手腕把人拽到怀中之时,他奋力一挣。
    水清云白,碧空澄澈,似人间天上。
    但他还来不及细看,浑身一震,已经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只是趴在桌上huáng粱一梦。
    浑身却有些冰凉,胸口亦像是有什么在窜动,他来不及多想,一张口,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自此病倒。
    就如崔老夫人所说:神智昏昏,仿佛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儿。
    但是,时刻觉着手中还握着一个人的手,时刻还想把她紧紧地抱住不放。
    仿佛是烙入了心头的执念。
    等他略清醒了些后,才知道武后命他在府中静养的口谕。
    他本该在府中静养,就像是因不放心阿弦,故意说服窥基前往的时候,让窥基所带的那句话他本该在长安静静等候她回来。
    但是这一场病,大概是把他的理智也摧毁了些许,他竟等不得了。
    而这想见阿弦的念头一旦萌生,就仿佛是chūn笋雨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的身体本有些经受不住车马颠簸,但心里总惦记着要见到她,这个念头,势不可挡。
    直到在永嘉郊野,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刻,这许久的日以继夜、颠沛流离、魂不守舍才尽都结束,心也随之踏实安稳。
    也确认了,那一夜他从那水里捉回来的,是她。
    蓦地想到在雍州驿馆中,看着阿弦入睡之时的qíng形。
    那会儿他握着她的小手,在下颌处轻轻碰了碰,这不经意的动作,却像是蜻蜓点水,涟漪四漾。
    从什么时候起
    居然有些贪恋,能看着她入睡的模样,或者,能让她看着自己入睡也好。
    只要她不在身边,似乎就欠缺了些什么一样。
    崔晔抬手,将右手抵在唇下,就像是那夜他握着阿弦的手所做一样,但
    唔
    一声低哼,是玄影挤开门走了进来。
    他自在地跑到崔晔的榻前,倒身躺下。
    崔晔转头看向黑狗,蓦地一笑,垂手在它的头上拢了拢:怎么,你是替你主人来守着我的么?他喃喃地说。
    嗯呜。玄影骄傲地仰头。
    崔晔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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