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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尚有孕了。敏之忽然脱口而出。
    阿弦一惊,继而笑道:大喜呀,恭喜殿下了。
    敏之望着她。想笑,又未曾:多谢。
    乍然听他口中说出这话,阿弦想了想,便趁机又劝道:可见是祸兮福之所倚,既然已有了小殿下,从此后殿下可真的要听我的了,不能再像是以前般肆意妄为,毕竟,也要为将来的小殿下着想
    敏之不言语,只直直地望着她,眼睛似有些发红。
    阿弦见他不答,知道他脾气反复无常,不敢深劝,便道:我知道我本没资格说这些话,但是良药苦利于病,殿下不如且想想。
    我想过,敏之喃喃,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已经晚了。敏之淡淡地回答。
    阿弦皱眉,才要趁机再劝说两句,外头灯笼光传,同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轻轻叩门:阿弦睡下了?
    阿叔?她转头看向敏之,口中道:是我阿叔来
    话未说完,就发现对面已没了敏之的身影。
    阿弦愣怔,不知敏之怎地身手这般矫健,但窗门皆都关着,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脑中似掠过一道光。
    心里空落落地,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有些不敢细想。
    阿弦立在原地,呆若木jī。
    门外崔晔唤道:阿弦?
    阿弦只得先去开门,果然见一名侍者挑灯,送了崔晔过来。
    影中他静静默默站在门口,眉眼恬淡,叫人一见安心。
    阿弦请了入内:阿叔不是去见沛王殿下了么?
    崔晔道:是,才回来,来看看你。一边儿扫视屋内,却见除了阿弦外,再无其他。
    崔晔本是想在外看一眼便可,不料见里头灯火影动,又似听见阿弦的声音,知道她并未睡下,却不知在做什么,放心不下,是以叩门。
    崔晔略觉疑惑:我走之时你已睡下,怎么又起来了,方才在gān什么?
    阿弦低头,不知该不该说出敏之事。
    崔晔道:怎不说了?
    阿弦把心一横:方才周国公来过。
    周国公,崔晔蹙眉:你说贺兰敏之殿下?
    阿弦点头,转身四看:方才还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就不见了。
    他来做什么?崔晔问。
    他好像有心事,阿弦叹道,跟以前有些不同,对了,他说他的夫人有身孕了。
    崔晔并不答话,只是伸出双手,把阿弦的手握在掌中。
    原先他不在,阿弦也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此刻被他握住手儿,才猛然后知后觉,自己的双手竟已冰冷。
    她的心里也升起一股淡淡寒意。
    方才敏之现身后的种种,一幕幕在眼前极快闪过。
    阿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阿叔沛王殿下有什么急事找你?
    崔晔不答。
    耳畔嗡嗡作响,阿弦道:周国公他、他好像他是不是已经
    本来她早该发现不妥,事实上,如果是个陌生的鬼来到,阿弦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是来的是这样熟悉的贺兰敏之,她只是满心疑惑他竟能悄然无声进门,却绝不会想到他已经出了意外。
    她的小手更冷,甚至开始发抖,崔晔只好拢着这双手,放在自己胸前:本不想这会儿告诉你
    他停了停,道:周国公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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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夜兼程的赶路,阿弦原本困倦非常,直到现在,那睡意蓦地dàng然无存。
    崔晔把她送到榻上,用被子裹住,便将敏之身死的经过同她说明。
    阿弦自知道敏之亦正亦邪,绝非好人,但毕竟是跟自己恁般相熟的人,陡然间说没就没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惊悸感,就像是一脚踏出,地下悬空一样。
    人间莫测,而世事无常。
    这会儿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思及敏之,不免又想到老朱头,阿弦止不住发抖。
    这一种寒意,却并不是来自鬼灵,而是畏惧人世的无常。
    还冷么?崔晔给她掖了掖被子。
    本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但若是在以前,倒可以心无芥蒂,这一会儿么
    温声劝道:不要再胡思乱想的费神了,明日也还有事。夜深了,睡吧。
    阿弦眨眨眼:阿叔呢?
    崔晔道:我看着你,你睡了我再去。
    阿弦听了这句,心里那空缺不实之处仿佛被填满了些。
    她将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摸摸索索地找到崔晔的手,将他的手握住:阿叔。
    崔晔垂眸看一眼那攀着自己的小手:嗯?
    阿叔你别离开我。话说出口,眼睛忽然有些酸胀。
    朦胧的灯影下,他的星眸有光,崔晔笑了笑,qíng不自禁将阿弦的手举起来,在下唇处碰了碰:
    不会离开阿弦的。
    第209章 一朵花
    阿弦纵然在睡梦中, 也始终紧紧地握着那只手。
    也正是在睡梦中,她记起来在地府被老朱头推落huáng泉河水的时候,正在溺水将死, 就是这样一只温和有力的手, 把她一把拉了起来,重回人世。
    是你
    阿弦咯咯笑了两声,喃喃念道:阿叔
    答案在梦中释然。
    与此同时在chuáng边儿守着阿弦的崔晔,因见她蹙眉不展, 正有些担忧。
    直到看阿弦在梦中露出笑容, 又唤自己, 他虽猜不到阿弦因何如此, 但这浑然无心而发自天然的举动,却让他心里的喜悦缓缓盛放, 几乎要开出一朵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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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沛王李贤亲自来到驿馆,阿弦同林侍郎, 桓彦范等拜见, 一一寒暄。
    众人落座, 李贤命将王府所备吃食奉上, 道:各位领旨赈灾, 利国利民,劳苦功高,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请自在慢用。
    大家谢过, 阿弦因昨日得知敏之的意外消息,颇受打击,却因得了一夜好睡,jīng神尚好。
    加上崔晔在旁陪伴,而桓彦范在旁不住逗她说话,注意力便慢慢转移。
    李贤十分相让,林侍郎因年纪略大,又加上平日里尊养的好,只略捡了几样吃了片刻便饱了,崔晔也是同样。
    只剩下桓彦范陪着阿弦尽qíng而吃,但虽如此,却仍只吃了一半儿不到,因准备的实在太多了。
    阿弦吃的满足,摸了摸鼓起的肚子,满足的感觉便又加了倍,抬头看向李贤,真心诚意地赞美道:殿下,多谢你的招待,实在是好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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