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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彦范失声:小弦子?!
    林侍郎本不忍再看下去,听他声音不对才蓦地回首,一眼就看见阿弦的手动了两下,林侍郎睁大双眼,以为自己眼花:呀!
    在桓彦范的连声呼唤中,阿弦猛然昂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却猛然而剧烈地呛咳起来,咳嗽中,却隐约又带着些许哭腔,模糊地喊着: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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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阿弦才得了这场匪夷所思的大病,三人当夜便在舒州城中歇息了一晚。
    桓彦范却无法掉以轻心,是夜便跟阿弦同居一室,自己在地上收拾了条被子栖身。
    阿弦虽然醒来,却因梦游地府,元气大伤,一直昏昏沉沉,又因不时想起跟老朱头的相遇在梦中那真之又真的感觉,等醒来后,因为始终再也碰触不到,便显得不真切起来,实在叫人倍觉伤心。
    白日见阿弦醒来后,那大夫的眼珠子几乎弹落出来,跑回来诊断,却发现那高热已退,虽有些气虚体弱,却已经无xing命之虞,如痴如醉之余,忙开了两副药给阿弦调补身子。
    桓彦范叫客栈小二将药熬好,亲自伺候阿弦喝了。
    服药后,又睡了半个多时辰,复又醒来。
    桓彦范年少机敏,睡的又浅,听她一动,便也从地上跳起来,问茶问饭。
    阿弦本甚是伤心,见他如此殷勤,反过意不去,又看他唇上泛白,想必也连累的整日没有吃饭,一问果然如此。
    这才出去让店家又做了些饭食送来,桓彦范叫醒了林侍郎,大家才聚着略吃了些果腹。
    桓彦范看着仍趴在阿弦身上的玄影,笑着递了个饼子过来,道:人说灵犬护主,我是信了。
    玄影伸嘴将饼子衔住,跳下地吃光后,才又跳上来,仍旧守着阿弦,两只黑色的眼睛乌溜溜地,有些湿润。
    林侍郎道:它是仍不放心呢。主事,你可吓坏我们跟这只狗子了。
    桓彦范道:你这一场病来的十分蹊跷,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古怪原因之类?
    毕竟有些明白阿弦的神通,又见她的病如此怪异,桓彦范不免想到了那些神鬼上头。
    阿弦不答。
    桓彦范又道:之前你醒来,抱着我叫伯伯,伯伯又是谁?
    阿弦虽低着头吃东西,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桓彦范一惊,忙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就是了,你才好些,很不该再引你伤心,我该死!
    阿弦举手抹了一把泪:伯伯是我是我唯一的亲人。
    桓彦范不敢再多嘴发问。林侍郎不由问道:既如此,他在何处?
    阿弦低低道:已不在人世了。
    林侍郎蓦地闭嘴。
    可桓彦范听她一句不在人世,又想到她先前那种死而复生的场景,未免想多了,正这会儿,一阵冷风从门外chuī了进来,灯烛也随之一晃,桓彦范受惊手颤,那块饼便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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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吃了小半个饼子,把剩下的又掰给玄影吃,动作间,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忽地有种奇异的感觉。
    之前她被老朱头推入huáng泉水中,本沉溺水底无法挣扎,正在窒息的时候,仿佛不知从哪里有一只手探出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力往外一拽!
    待她挣扎出水,长长呼吸之后,才发现哪里是水面,已经是现世了。
    恍惚中想起老朱头跟孟婆的对话:
    没有接引人,贸然还魂是要会出错的
    她有的。
    成了,英俊在叫你了
    难道真的跟阿叔有关吗?阿弦低头,探手入怀,将那护身符取了出来,心中七上八下,似乎心头血液在微微涌动,像是有事发生,但偏偏不知是什么事。
    阿弦慢慢地打开油布,将那卷字帖取了出来。
    这会儿林侍郎跟桓彦范也看见了,桓彦范不由道:这就是崔天官的手书?让我瞧个新鲜。
    林侍郎正也要观摩,两人不约而同起身,来到阿弦身旁。
    玄影见他两人都凑在阿弦身边探头观望,狗心好奇,便也爬起来,硬是从阿弦胳膊肘底下探出狗头,也随之目不转睛地打量。
    三人一狗看着面前的那卷《存神炼气铭》,桓彦范虽非书法高手,但见面前字迹隽秀清逸,让人一看便心生舒适自在之感。
    林侍郎不由赞叹道:好字,真是难得的好字,照我看昔日书圣之遗风呀!
    正感叹,忽然道:等等,这里怎地缺了一行?
    阿弦定睛一看,果然见前几行中空缺了一句。
    她大吃一惊,以为自己不留神弄坏了,或许是沾了水渍把墨字给洇没了,转念一想却不可能,若真沾了水渍,自会留下墨迹,但现在这一处是空空如也,雪白一片,就仿佛原本就空着不曾落笔一样。
    《存神炼气铭》是孙思邈老神仙特意教给阿弦的,是以世人并不知晓原文字句。
    林侍郎纳闷,又看那处gān净整洁,因徐徐念道:气在身内气海充盈,心安神定,好似也读的通,难道是故意空着的?
    不是这样,阿弦摇头,轻声念道:是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一句。
    原先的神安气海四个字,无端端不翼而飞了。
    林侍郎哑然不解。
    但是这刹那,阿弦眼前忽然出现在huáng泉河畔,那铁锁链腾空而来的时候,好似便有几点金光,从她胸口处飞了出来。
    目光收回,落在那《存神炼气铭》上缺了的神安气海四字。
    阿叔阿弦喃喃。
    不知为何,心口处竟有一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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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舒州,改道水路,一路上有惊无险,只是阿弦有些不习惯坐船,又受了些苦楚,自不必提。
    等到了括州地界,已经冬月初。
    因冷的难以忍受,桓彦范跳脚骂道:都说江南好,怎么比长安还要冷数倍?这棉袍居然都买的这样贵价,简直是白日抢劫。
    先前置买这棉衣的时候,可挑拣的样子少不说,且一件要比长安贵三四倍,饶是如此,那店家还冷笑说:客官,不必挑拣了,如今有得买且快些下手就是,再往南,到那括州地方,别说棉袍,御寒的一件单衣能抢到手也是好的。
    阿弦正揣着手在旁等候,闻言道:听说朝廷派了赈灾的黜陟使,像是也押运了些衣物银两等,不知可到了没有?
    店家点头叹道:四五天前就到了,只不过,也没什么用。
    桓彦范问:怎说没有用?
    店家道:qiáng龙不压地头蛇,而且他们都是当官的有钱的,哪里把小老百姓的xing命当命,人命蝼蚁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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