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几人之中,陈基不可能跟才进长安的狄仁杰认识,袁恕己,敏之, 虞娘子都不可能,唯一可疑的自是崔晔。
他是吏部之人,朝中相识又多,若说同狄仁杰有些jiāoqíng, 自也是理所当然。
阿弦对狄仁杰的观感也甚好,最初自是因为听huáng书吏跟新鬼们议论之故,可毕竟才相识,因此阿弦在同他说起昨夜之事的时候,并没有就提自己看见过异鬼等话,只说敏之被番僧蛊惑,不知要用她做什么法。
狄仁杰听罢,皱眉道:有一件事我须告诉你,这番僧摩罗王,我是早知其人,先前我在并州担任法曹之时,曾接手过一宗案子
还未说完,前方便是周国公府在望,狄仁杰道:稍后再同十八弟细说。
国公府中。
听说门口大理寺丞来见,敏之不屑一顾只说不见,不料家奴道:不知何故,十八子也一并随行。
敏之这才笑道:竟还有胆子回来?好的很,自己送上门来,就不必我再大费周章去拿人了。
当即便叫请人进来。
不多时,狄仁杰同阿弦带了几名差人,自外进内。
敏之自不认得狄仁杰,见是个生面孔,便道:我以为又是袁恕己不依不饶呢,原来换了新人了。
狄仁杰拱手作揖,道:参见周国公殿下。今日下官奉命而来,还请殿下勿怪。
敏之道:你看着甚是面生,先前怎么不曾见过?
狄仁杰道:下官是新任大理寺丞狄仁杰,原先都在京外任职。
敏之意外:你就是狄仁杰?不由坐直了些,将狄仁杰上下打量了一遍,又道:早就听说你的名头,想不到你上京后所办的第一件案子,就是朝着我来了,也是缘分。
狄仁杰道:请殿下见谅。他看一眼阿弦:原告在大理寺状告殿下无故掳劫、私相囚禁,不知殿下可有何话说?
敏之轻描淡写笑道:你听他瞎说,小十八原本就是跟在我身边儿的,我疼他还来不及,何况他也常来我府上走动,怎会掳劫囚禁?
不等狄仁杰回话,敏之含笑看着阿弦,以嘘寒问暖的口吻道: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跟我开这种玩笑,赌气就是了,怎么还惊动大理寺的人?
阿弦冷看着他:谁跟你赌气了,虞姐姐呢?
狄仁杰道:有大理寺的袁少卿作证。且如今虞氏还在国公府中,不是么?
敏之道:小虞么她的确在,又怎么样?
阿弦道:姐姐在哪里?我要带她走。
敏之笑道:这个只怕是不能了,你总该知道她原先是我的侍妾,如今她自愿回来,再走也是难的。
自愿?阿弦震惊,你胡说!
敏之啧啧道:我知道当初我把她送给了你,只是你那破烂穷酸地方有哪里比得上我府里,女人嘛,都是要锦衣玉食养着的,一旦回来,怎么舍得再去辛苦cao劳?
阿弦心惊ròu跳,她当然不信敏之这话,怕的是敏之已经对虞娘子下手。
正在此刻,狄仁杰道:殿下,既然殿下承认虞氏在府中,那不如请她出来,大家当面儿对质,将话说清楚如何?
敏之道:我原本不是个喜欢让自己的侍妾抛头露面的人,不过,我给狄大人你面子。又瞥阿弦道:也让你死心。
敏之扬首道:去把小虞叫出来。
阿弦按捺不住,跑到门口眺首。
背后敏之对狄仁杰道:据我所知,狄大人应该是昨儿才回京的,怎么这么快就走马上任了?
狄仁杰道:法司之事,迅疾如火,一刻也不能耽搁,下官食朝廷俸禄,自要急国之所急。
敏之笑道:果然像是个耿耿正直的忠臣。听说皇后对你青眼有加,以后必然也是前途无限了?
狄仁杰不语。
沉默之中,忽闻阿弦叫道:姐姐!
原来她看见前方廊下出现几道身影,细看乃是国公府的侍女们,虞娘子也在其中。
阿弦早拔腿迎了上去,才要去拉住虞娘子,却被她着忙制止:别过来。
阿弦一愣,这会儿已经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却见并不像是受伤的模样,阿弦道:姐姐,你怎么了?
虞娘子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道:十八弟,我只是忽然想通了,要留在殿下身边儿罢了,你、你且自去吧,不要再管我了。
阿弦心头一凉: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虞娘子道:这只是我的心里话而已,你、你快走吧!这时侯,语声里才透出一抹焦急。
阿弦摇头:我不信!是不是他要挟你了?
虞娘子红着眼道:没有,殿下对我很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别理我,快走!
说到这里,虞娘子的眼神向着身侧左右逡巡了,面上是掩不住的恐惧跟担忧之色。
阿弦倒退了一步。
廊下的墙壁上,两只异鬼从窗户里爬了出来。
它们灵活而不疾不徐地冲到跟前儿,徘徊在虞娘子身侧,时而又盯着她,张开双手,露出利齿,嘶嘶有声地贴近。
虽然是泛白的双眼,但那股有恃无恐,而又满含要挟之势,令阿弦望而窒息。
寒气侵袭,阿弦咬牙道:混账,混账
这时侯阿弦隐隐知道了虞娘子为何如此。
昨日在堂下亲眼目睹异鬼附体,以及那侍女的惨状,连阿弦都被吓得骇然色变,何况虞娘子她虽然看不见异鬼,却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就在左右。
何况这会儿在周国公府中,虽然有大理寺狄仁杰陪同,但敏之身旁的摩罗王却是个最棘手而莫测的凶顽巨恶。
敏之摆明是要留虞娘子来要挟阿弦,而虞娘子只怕也明白这点,所以才一心想让阿弦尽快离开。
正在此时,身后门口,是敏之道:怎么,你们已经迫不及待在外头说上话了?
阿弦勉qiáng回头,却见敏之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狄仁杰跟在后面,也随之出门。
阿弦望着敏之艳若桃花的脸,此时此刻,他仍是这般泰然自若,他当然看不见那些窜动的异鬼,但昨日摩罗王指使异鬼害死那侍女之时,他却是现场眼见的。
阿弦又看一眼微微发抖的虞娘子。
双手忍不住握紧,又牵动掌心的伤,阿弦闭了闭双眼,终于抬头道:我知道你痛惜魏国夫人之死,所以无法忍受,才有种种疯癫之举。
敏之原本笑得自在,听了这句,眼神才暗沉下来:疯癫?
阿弦道:我也失去过最不容失去的人,如果可以,我也会想尽一切法子让他回来,但是我绝不会如你这样,把别人的xing命当成卑微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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